姚蘊寧比她大三歲,今年已滿二十,她先前與武將世家雲家意氣風發的雲小將軍定過親,可惜兩年前雲小將軍戰死沙場,她自發為雲小將軍守孝,至今未談婚嫁,在東都聲望很高。
而太子找準機會,向皇帝請求賜婚,皇帝允了。
姚蘊寧嫁入東宮後雖與太子表麵上相敬如賓,其實過得一點兒也不舒心,在裴行知攻入皇城後,燕行一放的那場大火中,姚蘊寧也在其中,並且也是因為有她,崔沅才能堅持等到裴行知趕來相救。
崔沅的心尖一痛,這些往事樁樁件件都能叫她喘不過氣來。
燕行一會武,也早就聽見了隔牆的動靜,他對崔沅邪邪一笑,“後會有期。”隨後帶著護衛很快消失,文成王妃的婢女還侍立在身後。
就在燕行一主仆臨走後,就有人踏過月洞門來,嘴裡還念叨著,“那小廝不是說看著月奴朝這邊跑來的嗎,怎麼沒看見?”
見到崔沅兩人還有些驚訝,“姑娘怎麼走到這邊來了?”
崔沅看見婢女中間站定的女子,鋪天蓋地的記憶席卷而來,一頁一頁蓋在她的臉上,讓她恍惚不已,鼻頭酸得不像話,淚水盈滿眼眶,模糊了實現,也模糊了女子的臉。
姚姐姐……崔沅克製住不能叫出口。
姚蘊寧見崔沅像是要哭,趕忙上前詢問,“出什麼事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哪裡受傷了?”
崔沅很快低頭,眼淚瞬時滴落在石板磚上,她飛快擦了眼,“沒有,是風迷了眼。”她說話有些甕聲甕氣。
她身邊的婢女也趕緊接口,先是給姚蘊寧行禮,“見過姚大姑娘,奴婢是文成王妃身邊的白瓷,奉王妃之令請崔姑娘過去說說話,崔姑娘路上迷了眼,才在此處稍作休息。”
姚蘊寧將信將疑,“你們可見著一隻雪白的狸奴?它跑丟了我正在找呢。”
崔沅記得姚蘊寧養的那隻狸奴,名喚月奴,是雲小將軍從夜市裡花大價錢買來送給姚蘊寧的,可惜……物是人非。
“沒瞧見,我幫姐姐一起找吧。”
姚蘊寧沒想到與崔沅第一次見麵,對方就會親近地叫她姐姐,但她還是笑著婉拒,“彆叫文成王妃久等了。”
既然她都這樣說了,崔沅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道理,離開時還回頭多看了姚蘊寧一眼。
等她離開,一直在假山後注視的人才現身,銀川看著凝視前方的裴行知,有些不理解,“公子故意讓姚大姑娘過去,是為了幫崔姑娘?”
裴行知沒有回答,清風苑裡,他早就注意到了躲藏在內的兩人,想看看她們要做什麼,可惜她們太笨,被林思正發現了,也還好林思正讀書讀傻了,腦子不太轉彎,這才沒有嚷嚷出來。
從崔沅離開清風苑,裴行知也跟了出來,本想找機會與崔沅碰個麵,誰料前頭還有驚喜等著呢,他也不妨看個熱鬨。但當燕行一現身的那一刻,他眉頭就未鬆開過。
夜來當鋪那晚對崔沅說的話與其說是囑咐,不如說是試探,讓她遠離太子,可卻並未提及哪位是太子,崔沅也並未追問,說明她知道燕行一的身份,可是明明燕行一方才才向她坦白身份,崔沅是早就知道燕行一的身份,故意接近?
害怕躲避,是欲擒故縱?這般猜測,讓裴行知拳頭也緊握起來,她在盤算什麼?
方才燕行一說上元燈節,當晚發生了什麼?這似乎也給了他線索,可惜後麵燕行一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看來他隻能從崔沅處入手了。
“公子……公子……”銀川連喚好幾聲才換來裴行知一句聒噪,銀川頓時住了嘴,他可認識那位崔姑娘,桐城小破宅子裡,是比他還要聒噪的人。
“你跟過去,找個機會給她塞一張字條。”裴行知吩咐道,銀川領命跟了上去。
這次路上再沒出什麼幺蛾子,文成王妃正在主帳中與雲陽郡主說話,楊氏幾人並不在,雲陽郡主就是姚蘊寧的母親。
見崔沅來,她立刻招手讓她上去,崔沅接連給她與雲陽郡主請安,文成王妃這是有意為她引薦雲陽郡主,看來上次薦醫一事,她很滿意。
“這就是我與郡主提過的崔沅。”
雲陽郡主眼神一直停留在崔沅的臉上,毫不掩飾地誇讚道,“是個美人坯子,且這眉眼……”
見她話沒說完,文成王妃問道,“怎麼?”
雲陽郡主搖搖頭,“沒事,覺得有些麵熟。”
文成王妃笑笑,這話也算是拉近關係了,崔沅卻隻當雲陽郡主在說笑。
從主帳中出來,崔沅就在找崔玟,也不知道這丫頭跑哪去了,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不知哪裡冒出來一個人從她身邊路過,速度很快,險些撞到她,然後她手中就多了一張字條,“夜來。”
忽然,人群中有人驚呼,場上馬驚了。崔沅身邊的人一下子都散開,還有人在喊,“小心,快讓開。”
崔沅這才注意到她前頭的人差不多跑光了,而此時,有一批馬正發瘋似地朝她這個反向奔來,上頭的人已經被顛得神魂顛倒,口中直喊,“讓開,讓開。”
崔沅已經邁開腿要跑,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前頭還有個人似乎被震住了來不及閃開,就在馬蹄將要踏在她身上那一刻,崔沅連跑幾步用力將那人拉了一把,二人都往旁邊摔去,因是崔沅先摔,被她來著的人直接倒在她身上,痛感瞬間席卷全身,她眼前很花,耳邊更是嗡嗡的,隻知道躲過了驚馬的襲擊,她暈厥前甚至還在想,怪不得沈玉瓊被救於馬蹄下會心動呢,一不小心這是要搭上命的。
驚馬被馴馬師製服,場麵上一片混亂,都在忙著救人。
而寧臻還騎坐在馬上,冷靜如斯,全如一個旁觀者,這一場馬球賽她參與了。方才的一切她都收入眼中,就在她陷入危險的那一刻,裴禮明正從對麵狂跑而來,是為救她,就連剛踏入馬球場的裴行知,嶽無雙也能看出他有一瞬的慌亂,在崔沅躲過馬蹄碾踏才恢複冷靜。
她越發覺得自己小看遺漏了這位崔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