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願冷聲笑著,麵帶不屑。
盛雲夕僵著臉,若非有事相求,她早已把盛願打發出去了。
還能容許盛願在她的地界,如此編排她們主仆三人。
“也罷,愛信不信。”盛雲夕撇過臉,“我的臉,要是明日好不了,你也神氣不了多久……”
“你們兩個,替我先試藥。”
盛雲夕衝著兩個丫鬟說道,讓紫玉拿出了三個杯子,分彆倒上了熱水。
盛願把箱子中的七月半拿了出來, “我忘了同你說,治療疹子的藥,有一個副作用。”
盛雲夕冷聲:“之前信誓旦旦,怎麼,眼下又同我說有副作用了?”
“外頭的名醫都無法一夜治好你的臉,我這民間之方,有奇效,自然也有弊端。”
“快說了吧,囉裡囉嗦的,比老學究還講究……”
盛雲夕的耐心像是被耗儘了,隻催促著盛願。
“我這方需要服用三日,今夜服用之後,你的臉便會完好如初,隻是……”
“畢竟是藥三分毒,且又是毒性猛烈之物,服用後,或許你近日會精神倦怠,四肢略感麻木……”
盛願頓了頓,抬眸瞧她神色疑惑,“不過並不致命,隻是若是不定期用解藥祛毒,隻怕是會落個殘疾……”
盛雲夕冷哼:“你還說不是害我……”
“是你求我今夜治好,這是非常之方,我有慢效之方,你又瞧不上。”
盛願把七月半,分彆放在了三個杯子旁邊,說道:“你要是猶豫,那我便走了。”
“解藥何時給我?”盛雲夕冷聲,她目光瞪著盛願,像是下定了決心。
“明日出府,我會買回藥材配製。”
盛願說著,又往藥箱裡拿出了,治療盛雲夕疹子真正的解藥。
“這是我尚存的一份解藥,我已用過,自會解了麻木之感,畢竟你明日還要去赴宴,今夜一並用了。”
盛願目光轉向紫玉和瑤珠二人,說道:“至於你們,我明日會派人給你們解藥。”
紫玉輕聲說:“奴婢先行謝過大小姐。”
瑤珠愣在原地,目光落在桌上的杯子,眼神呆滯,像是沒聽見盛願的話。
“瑤珠!”
紫玉輕聲地提醒,那出神的人才恍然夢醒,支支吾吾地道了謝。
“瑤珠姑娘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盛願抬著頭,笑盈盈地說道。
“沒……沒事……謝過大小姐,還給我們這些奴婢解藥。”
她不敢抬頭看向盛願,盛願不再理會她,三兩下拆了紙張,把兩包白色粉末倒進了杯子裡。
盛雲夕讓兩個丫鬟拿起杯子,紫玉麵色平淡,倒是瑤珠,隻呆呆看著紫玉一飲而儘,她卻遲遲不動手。
“怎麼?不敢喝嗎?”盛願望著她震顫的雙眸,提醒道。
瑤珠見在場三人目光如炬,隻盯著自己,她握緊了杯子。
雖然萬般不情願,還是一飲而儘,她顫抖著,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盛雲夕冷眼瞧著瑤珠,雖然不說什麼,但盛願看得出。
她這個妹妹,麵色鐵青,顯然是不滿意瑤珠遲疑的動作。
“如何?”盛雲夕焦急地開口。
“奇怪,這藥像是白水,不苦不澀,喝下後,也未見腹中疼痛。”
“奴婢也是……”
她讓這兩個丫鬟俯身,把臉龐湊近,未看見她們有什麼不妥,轉過臉問盛願。
“為何?她們沒有變化?”
盛願手中忙著給盛雲夕遞上,放好了七月半的杯子,“你想有何反應?穿腸爛肚?”
盛雲夕猶豫地接過杯子,盯著杯子裡的水:“你不是說,這藥藥性猛烈?”
“藥性猛烈,隻是說此藥藥效驚人,我何時說過,會要人性命……”
盛雲夕將信將疑,閉上眼睛,一飲而儘,杯底都空了,她砸吧著嘴,疑惑又問。
“果然無色無味……”她忙著讓人拿來了銅鏡,對著鏡子一照。
盛願垂下頭,長呼一口氣,既然這三人都喝下了七月半,便可用解藥牽製她們。
一抬頭,見盛雲夕急切地拿來了銅鏡,一手摸著臉上的疹子,左看右看。
“彆看了,把解藥服下,便能見效。”
盛願吩咐紫玉換了個新的杯子,把真正治療疹子的解藥,拿出來,在水中化開,像灰黑色的墨汁。
“怎黑乎乎的?這能喝得下去?”
盛雲夕接過後,湊近鼻子處聞了聞,皺著眉頭,“這藥,聞起來為何還有一股血腥之氣。”
盛願連忙解釋:“這是我從南平帶來的土方,你也知道,老家的藥材自然比不得京城精細。”
“隻是比京城裡的藥材多了些土氣,不礙事的。”
“我不信,除非你服了,你不是說,這是解藥?你也需要解毒……”
盛雲夕直直地把藥推回盛願身前,盛願無奈地接過,抿了一口。
她本就中了香囊之毒,如今再用,隻怕是脖子上的印記,消得更快了。
好歹隻是抿了一小口,盛願的口中血腥之氣,並無第一次全部喝下時濃重。
她蹙眉,勉強咽了口水,說道:“這藥土氣味你興許會受不了……”
盛雲夕把頭探向盛願身前,看見她的嘴角帶著灰黑色粉末,才確定她喝了下去。
“這麼難喝?”
“難喝,可是你不許吐出來,我就這一副解藥,不然,明日你見客時手腳僵硬,失禮於人,可怪不了我……”
盛雲夕把杯子攬回手中,將信將疑,捏著鼻子喝了下去,才入口中,苦味比血腥味更甚。
“也沒你說的……這麼難喝……”
盛雲夕放下了杯子,又趕忙拿起了銅鏡,見桌上的燈暗了,囑咐紫玉去換了盞新的燈。
“消了!消了!紫玉你替我瞧瞧,是不是消了?瑤珠,把燈舉高一些……”
盛雲夕手舞足蹈,歡欣雀躍,忙抬起臉,叫兩個丫鬟仔細端詳,臉上的疹子。
紫玉也笑了,“當真是消了!大小姐的藥可真靈啊……”
盛願見她的臉慢慢地變回緋紅色,心中的石頭落了地,怕她得意忘形,忘了還有解藥這事。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你的病,我已然給你治好,你的承諾……”
“放心,關於北狄密探的事,我絕不再提!”
她語調高昂,此刻隻顧著欣賞自己的臉,哪裡還有時間正眼看一眼盛願。
“我隻是想提醒你,這藥隻管一天的功效,一天之後,你的手腳便會發麻……”
“知道了,知道了,好生囉嗦。”
盛雲夕見臉上的疹子逐漸褪去,又叫了一個丫頭去打了盆水洗臉,一個丫頭去取荷包。
“你不是要買藥?我看你回了京,月例也沒多少,這點銀子是我的私房錢,就當是你替我治病的報酬了……”
她一甩手,就把一整袋沉甸甸的荷包,仍在了桌上。
盛願不推辭,拿起後放進藥箱裡,她沒想到,盛雲夕還會給她錢……
“我的住處來你這太遠,我身子骨不好,你便派個人,每日去我那拿解藥吧。”
盛願盯著瑤珠,眼下盛雲夕忙著洗臉,被高興衝昏了頭腦,她說什麼,想必她都會答應。
“那瑤珠,你每日便去浮雲居拿解藥。”
“小姐,奴婢……”瑤珠發現盛願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支支吾吾。
“怎麼?你不願意去?”盛雲夕由紫玉伺候著洗臉,抬起濕漉漉的臉龐,目光犀利。
“奴婢願意,隻是這一來二去,我怕小姐找不到奴婢,耽誤事……”
“有紫玉伺候著,沒你什麼事,再者,你在相府也待不了幾天了,不如再替我儘幾天力……”
盛願詫異地抬眼,瑤珠在相府待不了幾天,是何意思?
盛雲夕說完由紫玉擦著臉,對著銅鏡欣賞自己完好如初的臉,眉開眼笑,心情甚好。
直到臉上又癢了起來,盛雲夕大驚失色,捂著臉又坐會椅子上,驚慌道。
“為何,為何我的臉,還是發癢?你這藥成不成的……”
盛願麵色疑惑,她站了起來,伸出手鉗住盛雲夕的下巴,左右一看,沉聲道。
“許是你中毒太深,我這藥是按尋常中毒的劑量配的,隻怕是,明日我要隨診,跟著你,才能放心……”
盛雲夕一聽,猛地推開盛願的手,難以置信地罵道:“分明是你說的藥到病除!”
“的確是藥到病除,我的脖子,你不也瞧過了,光潔如新,並無不適。”
“也罷,反正母親也說了,明日安遠侯府宴會,你也同去。”
“你說今夜好生休息,是不是不會複發……”盛雲夕又照起了銅鏡,分外珍視她的容貌。
“今夜篤定不會,但是明日宴會之上,很難說……”
“那你今夜能否替我重新配上一副解藥?我可以派人連夜出去買藥……”
“這樣吧,我替你紮幾針,穩住病情,明日你若有不適,隨時叫我。”
盛願翻著藥箱,拿出了放銀針的布袋,跳出幾根長針,紮在了盛雲夕手臂的幾道穴位上。
隻迅速的幾針,盛願便把銀針抽了回去,盛雲夕將信將疑,看著方才紮過的穴位。
“這就好了?”
“嗯。”盛願將箱子裡的東西放好後,抬眼看她,“明日我隨你的馬車去安遠侯府。”
“你不是有自己的車,為何要和我擠在一處……”
“車夫告了假。”盛願解釋著,“既然你不想同我一處,你的病要是複發了……”
“行!一處就一處!夜半三更的,要不要我遣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還是留著紫玉伺候更衣,瑤珠送我出門便成。”
盛願拿起了藥箱,往門外走去,仍然不放心,回頭說了一句。
“我這方子,是南平的遊醫給的,京城裡無人能治,你之後還需要我的解藥,我們的約定……”
“我們主仆都被你捏在手裡了,難道你還怕我泄密不成?”
盛願莞爾一笑,“既如此,那我便走了,勞煩瑤珠姐姐送我……”
瑤珠聽得盛願喊自己姐姐,忙顫顫巍巍地回應。
“大小姐千金貴體,這聲姐姐,真是折煞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