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前的最後一天是最浮躁的,如果沒有抽簽抽中去參加會議的話,敖思安恨不得提前溜回來睡覺,剛剛在會議室的瘋狂榨乾了她每一滴精血。
敖思安疲憊地低著頭開門,換鞋的時候遲鈍地感覺今天寢艙裡有不一樣的聲音,一回頭,視線裡出現一個白色的影子快速朝自己移動。處於求生的本能,她伸手接住了它,入手是一片毛絨絨的觸感,分量不輕,手腕處有濕漉漉的感覺。低頭一看,是一隻白色小狗,在用鼻子摩擦她的手。
啊?小狗?我沒養狗啊!
啊!小狗!寢艙裡可以養狗的嗎?寢艙區,不能養狗啊!
大量信息從敖思安的潛意識大海中湧出到海麵,翻湧出海浪,將她拍暈。
“敖思安!放開我的狗!”一句中氣十足的怒吼。
敖思安聞聲抬頭,滿臉迷茫,在恍惚中,視線掃過兩個寢艙,看見今天白天的擊打對象,已經換下白天那件被她撕過的白色操控服,穿著純白色連帽衫,正伸出手衝她呼喊。恍惚中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隻不過,鏡中世界又與現實不完全相同。
啊?向睿晨?我沒養向睿晨啊!
啊!向睿晨!寢艙裡可以養向睿晨的嗎?我不想養向睿晨啊!
也許是敖思安臉上表情變化的太快了,向睿晨從最初對小白安危的擔憂中緩過神來,表情也漸漸呆滯。現在,他的腦中,好像有那個哪吒在腦海。
寢艙裡陷入詭異的安靜。
而小白打破了沉默,掙脫了敖思安的手,關於突然獲得的新領地,它適應的比自己主人強,具體表現為在新的領地裡飛簷走壁,踹掉沿途所有障礙物,踢翻能撼動的所有東西,以此來感知新的空間。一時間各種擺件和玩具在空中飛舞。
啊,真是活潑的小狗呢,大腦已經死機的敖思安漏出欣慰的笑容,隻不過等下要將它的主人放在地上摩擦三十遍!笑容逐漸狠惡和扭曲,抬頭看向還在呆滯的向睿晨。
“小白!停下!小白!!你給我停下!!!”
向睿晨反應過來,跨過他的床,飛身撲向小白,企圖將它控製住,隻不過不幸踩到了剛剛被小白踢翻的擺件,砰地一聲摔倒在敖思安的床邊。
在敖思安的視線裡,就是一個大隻的白色影子撲來,又突然從視線裡消失。
小白聽到了主人的呼喊,突然刹車,回頭衝向摔倒的向睿晨,汪汪汪叫個不停。向睿晨躺在地上,忍著疼痛,趁機一翻身將小白壓在身下,不顧它的掙紮,隻低頭忍耐,等疼痛過去。
“你,養狗了啊?”
敖思安在邊上觀看這場人狗大戰,都快給她看清醒了。
等事情謝幕,終於想起來說話,張嘴張了半天,最後千言萬語彙成一句廢話。
跪爬在地上懷裡抱著小白,低頭忍耐疼痛的向睿晨聽到聲音,下意識抬頭,措辭了一番,最後也隻能吐出一句廢話:“對,我養狗了。”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話題冷卻下來,直到敖思安受不住人類的眼神,抬頭環顧四周:被子一半在地上,枕頭已被踢飛,星艦給四級艦員分配的標準寢艙裡,玩具擺件散落一地。加上本來敖思安就不是樂於收拾的人,此刻這個屋裡隻剩靠近落地窗的軟墊沙發因為與床之間有透明隔斷而幸免於難,其他地方好像剛被光子炮轟過。
“它可真能造啊。”一聲歎息。
“抱歉。”維持著抱著小白的姿勢,由跪爬轉為跪坐的向睿晨看著周圍,鮮少愧疚得甚至有些瑟縮。
“算了,愛卿平身吧。”敖思安表示,算了,它還是個孩子。
向睿晨也不是聽不出好賴話,苦笑一下站起身來走回自己寢艙,把小白拴住,回頭想幫敖思安收拾,室內瞬間一派和諧。
向睿晨剛走到一半,敖思安猛地一回頭死死盯著他,兩個人像是被什麼擊倒了,跌坐在各自的床上。腦子裡那個海風呼呼地吹呀,浪花朵朵地翻。
相連的牆壁光滑地連接,沒有絲毫縫隙,兩個寢艙以消失的靠裡牆壁為中軸呈鏡像分布。敖思安的寢艙進門右側是隱藏在牆壁裡的衣櫃。走兩步左側牆壁上就是洗漱間的門,也是因為洗漱間與右側牆壁構成的這個短短走廊,導致兩人剛進房間時沒有看到房間全貌。洗漱間已經“南北”相通,兩張洗漱台拚接在一起,淋浴間也合二為一。
再往裡走,看見右側牆上有更多的牆壁收納和散布在其中的各種懸浮裝架,本來在其上的玩具和擺件已經被小白瞬移到了地上。
是魔法吧,敖思安心想。
床頭靠著透明格擋,在房間中央,床位對著洗漱間的另外一麵牆壁。透明格擋和落地窗構成了一個陽台,敖思安整了個沙發,此刻她的沙發跟向睿晨的沙發合二為一,麵朝窗外的星海。現在兩個落地窗也並在一起,變成整整一大麵擬態玻璃牆,星海無垠。
除此之外,在消失的那麵牆上,還裝有一個長條台麵,兼有書桌灶台餐桌茶幾多重功能,現已與對麵的桌子融為一體。剛剛向睿晨就是繞過這張桌子撲過來的。
敖思安看著對麵的向睿晨,他在沉默著觀察四周,後又暴起走向洗漱間,麵如死灰地走出來又跌回床上,以一個更加不堪的姿勢掩麵沉默。於是她全都明白了。
小白一直在汪汪汪,企圖獲得主人的注意。
你的主人似乎已經,走遠了,我是說,他的神誌。敖思安胡思亂想。
她早就躺下了,神誌也已不在附近。
就這樣,她睡著了。多日的勞累壓過所有,至於房間裡的另外兩條狗,無所謂了。願這一切都是個夢,明天醒來以後一切恢複原狀。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迷迷糊糊地想。
向睿晨腦子裡的海麵稍微平息一點後,他終於意識到屋子裡除了小白,似乎還有一個活物,總之不該這麼安靜,於是支棱起來向敖思安的房間看了一眼。
“她怎麼睡得著的?”他喃喃地說。
“小白,她怎麼睡得著的?小白,她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小白歪著頭看著它的主人。
“喂!你怎麼睡的著的...”向睿晨站起來向敖思安走去,繞過他們剛剛獲得的“中島”,在看見敖思安眼下的青黑後聲音陡然弱下來。他突然想起來,機械組似乎已經高速運轉一周了,為了搶修因為上一次與蟲族的遭遇戰而損壞的機甲。
白天的回憶又跑回來,他表情複雜。
“小白,她為什麼睡著了,就算這個意外她無所謂,難道我在這裡,她也無所謂嗎?”向睿晨恍然醒悟過來,但是具體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不過就算是憤怒,他也沒有提高聲音,隻是回頭鬱悶地抱著小白,語氣甚至有些委屈。要是成星淵在這裡,一定會愣住,之後大聲嘲笑他都二十多歲還像個幼稚男高。
敖思安對此一無所知,在兩個空間相通的同時,兩個寢艙的空氣也互相流通起來,屬於向睿晨的氣味飄過來,飄進她的腦子,最後舒緩了連日勞累和失眠所帶來的疼痛,她真的很喜歡。當然,她是不會承認的。
向睿晨從未知情緒中緩過來一點,猶豫了一會,最終起身走過去,給敖思安蓋了被子,然後迅速退回自己的寢艙。幸好剛剛小白把被子踹開,敖思安才沒有壓在被子上。
事已至此,不如睡吧。今天被水潑,被人打,加上假期前的加量訓練,身體和心靈都被摧殘的向睿晨被敖思安的擺爛態度影響了,給小白喂了東西,鬼鬼祟祟帶它到生活區最下層溜了一圈,就回來睡覺了。期間開門關門,敖思安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