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石擊穿一切 距離上一次全麵蟲族……(1 / 1)

距離上一次全麵蟲族戰爭已經三十年了,帝國在戰後的廢墟上以驚人的速度重建,借著戰前的餘輝,發展到今天迎來了耀眼的繁榮。

皇帝本人的存在感似乎越來越小,隨著年歲增長,隻在一些重要場合露麵,給年輕的政客留下足夠的空白來施展自己的抱負。

人人都以作為帝國的公民而驕傲,為戰勝蟲族的無敵艦隊驕傲。唯一且最重要的不安定因素是近五年蟲族卷土重來,不斷騷擾帝國邊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導致民眾擴充艦隊的呼聲日漸高漲。

但這些與此刻坐在各自床上,在各自亂七八糟的寢艙裡卻與對方麵麵相覷的兩人都關係不大,尤其是今天白天,在假期前的最後一次會議上兩人剛剛才大打出手。

在場人士透露,一開始隻是突發的口角衝突,後來升級到四級機械師敖思安對四級機甲操控者向睿晨單方麵的毆打,兩人各自代表的部門間總保持著在衝突中合作的微妙平衡,今天在場的又隻有四級以上的少數人,大家多少都有點私交,所以毫無顧忌地發瘋。

今日兩人偶然坐在隔壁,會議主題是對一周前在荒星與蟲族發生的遭遇戰的反思。

一周前向睿晨跟隨一位三級操控者帶領二十名隊員在荒星附近進行例行巡查,遇到了數倍於自己的蟲族。

這裡是帝國的邊界所在,此前二十五年很難想象在這裡遇到蟲族,近五年它們出現的越來越頻繁。雙方對於對方的出現都沒有準備,三級操控者迅速請求支援。最後淮陰艦派出了了近二分之一的機甲操控者,仍舊損失慘重,有三位操控者當場陣亡,依據他們生前要求,被埋葬在荒星。

向睿辰以此要求機械師對機甲性能升級。

敖思安的情緒翻騰,感覺有一股怒氣從胃裡升起直達頭頂,腦子裡最後一點理智被燒乾。她已連續高強度工作一周,整個人從精神到□□瀕臨崩潰。戰火從口角燒到武力:“向睿晨先生,你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能不能動動腦子,這麼離譜的事情是怎麼說出口的,這麼輕描淡寫地就要求我們升級係統,你不如直接去修仙好了!”說到最後敖思安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純粹為了情緒發泄。

敖思安專業能力很強,在專業之外就懶散隨意,會議上以聽兄弟部門彙報和見機提出專業意見支持為多,很少主動評價什麼東西。

機械師本身就是腦力和體力的高強度工作,她在私人時間幾乎沒有社交,獨處是她最大的快樂。今日被氣的歇斯底裡起來,隻不過因為她不擅長歇斯底裡,所以在彆人眼裡更像小狗亂叫。

“敖思安小姐,上周的遭遇戰我們的損失還不夠慘烈嗎?十台機甲報廢,三十二台需要大範圍檢修,近一百台需要更換零件。更不要提這些機甲所代表的受傷甚至陣亡的操控者。現在我們要求升級探索定位係統有什麼問題!”被敖思安的情緒感染,向睿晨的聲音也稍微大了起來,仰頭看著敖思安,聲音保持著最後一點體麵。

向睿晨作為機甲操控者的實力非常強勁,為人聰穎,不管是作為戰鬥夥伴還是作為朋友,都彆具一格。他的優秀、他的背景,每一項都是他心高氣傲的資本,總之二十出頭的向睿晨,對著這個隻有幾麵之緣的機械師,他沒有道理也沒想過在言語上忍耐任何。

看著他那個提著離譜要求、站在道德製高點、話裡話外指責機械師的樣子敖思安就來氣。

“老娘跟你拚了!”更幼稚的話說出來了,但威脅力度似乎不強,在場其他人已經有笑出聲來的。

敖思安失去了理智,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朝向睿晨潑去,還很雞賊地連向睿晨的杯子也拿著了。兩位的水杯和信息板在空中橫飛,她撲到向睿晨身上,隨即一起被迫倒在地上。敖思安最後一點顧忌也隨著倒地的一瞬間灰飛煙滅,努力把手攥成拳頭去打他,像把這一周累積的壓力發泄出來。

向睿晨被水潑後的腦袋因為巨大的震驚而死機了,那種震驚甚至淹沒過了憤怒。他躺在地上,半透明的地板泛起柔光,觸感像是短毛地毯所以並不冷硬。他現在根本感受不到造價高昂的地板,努力忍受著被人擊打的屈辱,對方機械師的身份讓他也不可能還手。

剩下八名與會人員在反應過來後,一部分人看熱鬨不嫌事大,開始起哄,連平日會議上時刻保持冷靜專業的三位資曆更深的三級機甲操控者也從震驚轉向愉悅。

自從上次遭遇戰以來,艦上的精神緊繃太久了,壓力以這種瘋癲的形式釋放也挺好。

四級機甲操控者成星淵坐在他倆對麵,是案發現場的最佳目擊者。

看見平時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此刻扭打在一起,本來還驚訝於向睿晨今天最後一句話的情緒外溢,隨著事情發展已經笑到地上坐著了,雙手顫抖都拿不穩信息板,隔著桌洞非要拍到一手資料:“睿晨,表情再悲壯一點!我要拍一張給江雨看看。”

江雨是星艦的總穩,這個職位總被戲稱為大內總管,負責星艦的內外循環,現正在進行假期前的最後一次全艦巡檢。他們三個年齡相近,不幸父母互為狐朋狗友,被迫互毆長大。

坐在敖思安邊上的四級機甲操控者黎司逸從開始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之後撲哧一聲,根本不打算收斂。

剛剛敖思安撲向向睿晨的時候她下意識想去扶著,現在卻蹲下來笑眯眯地看著敖思安打人。她和敖思安配合過幾次,特彆是這次星艦啟航後每有離艦探索任務,敖思安總給她做隨隊機械師。

她今天早上就覺得敖思安情緒不對:沉默著,臉色透青,除了深度的疲憊以外情緒還很消沉。這時候爆發出來反而鮮活許多:“敖三,小心手。你放心打,他敢還手一下我就加入你!”

黎司逸與向睿晨、成星淵同屬四級操縱者,在戰場上可各自獨立帶隊,選擇不必加入由三級以上機甲操縱者主導的機甲雨陣。他們三人戰鬥風格迥異,訓練時難免互相不服氣,這一刻借著敖思安的手,她雙喜臨門。

“睿晨,你就說我這掛算的準不準?今天早上給你抽了一根不宜張嘴的簽子,意思是連飯都不該吃,何況你剛剛說了這麼多話。受著吧,這都是命啊!”

星路繪製師葉文坐在向睿晨斜對麵,掏出他的便攜算卦小套組,開始他的玄學大業。明明從事著要求強大數學能力的航路規劃工作,卻異常迷戀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感知者江雨瀾少有的慌亂起來。

她是江雨的姐姐,葉文的表姐。當初江家生了這麼一個天生感知者,可以感知人類身心的漏洞,普天同慶。兩年後她弟弟出生就略顯潦草了,名字也取得隨意,純粹希望江雨能比得上姐姐的一半。

江雨瀾看見他倆倒下去,急忙站起來,衝去蹲下想扶敖思安起來,也不管專屬於感知者的特殊外袍拖到地上。她倆工作上常有交集,私下江雨瀾也總是關照敖思安:“三兒,地上涼,快起來!”

聽到在場的各位,甚至包括自己的發小,沒有任何一個人偏心自己,向睿晨意外並委屈。

敖思安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任誰在熬夜加班一周後脾氣都會不好,任誰在熬夜加班一周後體力都會不支。於是她的行為純粹為發泄心中不滿。

敖思安的體力耗儘,兩腿叉開跪在向睿晨身體兩側,喘著氣。機械師的身份讓她從未這麼大動乾戈過,尤其是麵對以體術見長的操縱者。回想剛剛,手攥成拳頭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在堅韌的皮革上一樣,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的走向;

向睿晨覺得自己身上趴著一隻有點分量的、溫熱的野生動物,在對他從身到心雙重打擊,平時心高氣傲不可一世的勁完全消散。

隨著時間推移,體溫透過衣服傳遞,雙方在這一刻都突然感受到對方強烈的存在感,物理上的存在:時間一瞬間停止,感官被無限放大,除了體溫還有氣味,以及身體隨著呼吸的起伏。

敖思安心中一陣扭曲:見鬼,他怎麼這麼好聞。後轉為更加的憤怒,努力爬起身,整理淩亂的工作服,平複呼吸。有因剛剛激烈運動和憤怒而帶來的生理紅暈染上臉頰,視線在胡亂飄蕩,並不看人。以她的體力,剛剛那兩下幾乎是近期最大的無氧運動了,現在她神誌清醒過來,羞恥感湧上心頭,夾雜著對向睿晨的餘怒,她希望可以原地消失。

向睿晨從未受過這種對待,等敖思安離開他以後,仿佛被定住了,安靜地躺在地上,眼神空洞望著天花板。發絲淩亂地下垂漏出光潔的前額,水流過立體的五官,淌到地上;胸前也濕透了,衣服貼著身體隱隱描繪出肌肉的輪廓;修長的腿被掀翻的椅子擋著,隻能微曲;眼眶微紅,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恰好江雨結束了巡檢,來做最後彙報,推門進來看見會議艙一地狼藉,自己發小躺在地上,好像剛剛被淩辱過,腦子還在疑惑在場的各位到底誰近戰打得過向睿晨,手已經先一步把他扶起來了。仔細觀察,發小似乎眼裡隱隱有水光。

剩下所有人都沉浸在愉悅的氛圍中無法自拔,這種樂子可不是天天都有。

會議草草結尾,在場星銜最高的鄧老頭扶著額頭歎氣:“第一件事,皇帝陛下三日前被刺殺的事情你們應該都清楚,目前傷情已經穩定,淵和親王也被召回協理政事,公主殿下因為受到了驚嚇而從皇帝陛下遇刺的第二天就拒絕在公共場所露麵。”皇權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沒落了,政客們掌握了帝國大部分的權力,但皇族仍然是每個帝國公民心中的帝國形象的濃縮:“感知者報告了一起無法定位的A級心理漏洞,希望三位三級操控者給予足夠重視,在各自團隊內作為假期回來後的首要任務進行排查。”淮陰艦作為三級星艦服役才兩年,艦上一共七百人,其中有機甲操縱者近五百人,聽命於三位三級操縱者。

“最後還是那個老問題,我們的星路繪製師一直在上報星路異常,卻始終說不出來具體。我認為隻要我們不與本港失聯,且沒有報錯的話,就先擱置吧。”

“好了,你們這幫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小兔崽子,都給我滾!你倆,回去好好反省,下次會議離遠點坐!“

被點名的兩人顯然還沒和解,出會議室後毅然向相反方向走去。

在所有人吵吵嚷嚷散場時,星艦上的定位係統默默彙報了一個隕石的接近,這個級彆的隕石,星艦的自動保衛係統完全可以自主處理,所以無人在意。其掠過星艦所帶來的微弱震動更無人發現,隻是在震動發生時,拖著一身疲憊的敖思安與今日意外早歸的向修賢偶然地同時打開了各自寢艙的門。兩個相距甚遠的寢艙,在這一刻,完成了空間上的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