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襲(1 / 1)

“宋襲,醒醒!我來救你了!”

李嬌嫣隱匿在刑房外的陰影中,纖手一揚,幾枚暗器裹挾著凜冽的風聲,精準無誤地飛向劊子手。劊子手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沉悶的聲響在陰森的刑房內回蕩。

李嬌嫣見狀,立刻衝進刑房,全然不顧周遭的血腥與陰森。

她來到宋襲身旁,費力地將他扶起,讓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而後一鼓作氣,背起宋襲朝著刑房外奔去。

宋襲渾身是傷,鮮血汩汩地流淌著,很快便浸透了李嬌嫣的衣衫,那溫熱的血液黏膩地貼在她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宋襲,彆睡!求你了,千萬彆睡,我這就帶你離開這兒!”李嬌嫣的聲音顫抖著,染上了濃濃的哭腔。

她腳下步伐急促,卻又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穩讓宋襲受到更多的傷害。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搖晃的影子。

一路奔逃,地上留下了一串觸目驚心的血腳印,殷紅的血跡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李嬌嫣的宮殿。

“皇貴妃到——!”遠處,太監那尖細的宣揚聲由遠及近。

李嬌嫣剛踏入宮殿,聽到這聲音,心猛地一緊。

她匆忙轉身,用力關上屋門,而後迅速將宋襲安置在床榻上。緊接著,她又慌亂地拿起布巾,不斷地擦拭著地板上的血跡,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發絲也淩亂地貼在臉頰上,眼神中滿是焦急與緊張 。

雕花的屋門被一股蠻力狠狠推開,發出“砰”的巨響,震得門框簌簌落下些許灰塵。

李嬌嫣正跪在地上,手中緊攥著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布巾,全神貫注地擦拭著地板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她渾身一顫,手中的布巾險些滑落。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飛揚的塵土,落在了麵前那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身上。

來者正是清焉,後宮之主,權勢滔天。她身著一襲華麗的宮裝,錦繡華服上繡著精致繁複的牡丹圖案,每一針每一線都彰顯著皇家的威嚴與尊貴。

頭戴鳳冠,明珠翠羽搖曳生姿,愈發襯得她麵容冷峻,眼神中透著讓人膽寒的犀利。

“兒臣參見母後。”李嬌嫣聲音微微發顫,儘管滿身血汙,雙手還沾著未乾的血跡,她仍強撐著保持儀態,恭敬地雙手作揖。

此時的她,狼狽不堪,與眼前高高在上的清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清焉神色淡漠,隻是淡淡地睨了李嬌嫣一眼,仿佛眼前的血汙和狼狽之人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她邁著蓮步,從李嬌嫣身旁緩緩走過,每一步都走得沉穩而優雅,裙擺拖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隨後,她在主堂的雕花座椅上緩緩坐下,身姿端正,儘顯皇家風範。

“嬌嫣,”清焉開口,聲音不高,卻在這寂靜的屋內格外清晰,“母親一手將你帶大,想當年你在外顛沛流離,食不果腹,是母親心生憐憫,將你接入宮中,給了你如今的一切。這些恩情,你都忘了嗎?”說罷,她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動作優雅至極。

“兒臣不敢忘,”李嬌嫣低著頭,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是母親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這份大恩大德,兒臣銘記於心,沒齒難忘。”

她依舊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顫抖,卻始終不敢起身,整個人被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著。

清焉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消氣,反而瞬間臉色一沉。她猛地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嘩啦”一聲,精美的玻璃茶盞瞬間四分五裂。

尖銳的碎片如暗器般飛濺開來,其中幾片精準地割濺在李嬌嫣的臉上和手背上。轉瞬之間,幾縷細細的血絲從傷口處滲了出來,順著她的臉頰和手背緩緩滑落,滴在滿是血汙的地板上。

“那你還做出這等吃裡扒外的事!”清焉怒目圓睜,聲音陡然提高,尖銳的聲音仿佛要穿透這宮殿的牆壁,“我平日是待你不好嗎?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最上乘的?你如今的地位,哪一個不是我賜予你的?可你卻恩將仇報,做出這等忤逆之事!”她的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清焉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李嬌嫣,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她猛地站起身,寬大的衣袖隨著動作帶起一陣疾風,拂過桌上的茶具,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

“母後息怒!”李嬌嫣被這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渾身一顫,身子不由自主地俯得更低,額頭幾乎貼到了地麵。她顫抖著聲音說道,“兒臣對母後的恩情銘記於心,從未有過絲毫背叛之意。”儘管心中驚恐萬分,但她仍強裝鎮定,努力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堅定有力。

“哼,還敢狡辯!”清焉冷哼一聲,大步走到李嬌嫣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私自帶人進入宮殿,還妄圖藏匿,這不是背叛是什麼?”

說罷,她狠狠一腳踢在李嬌嫣的肩頭,李嬌嫣單薄的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向一旁倒去。

李嬌嫣摔倒在地,卻強忍著疼痛,又艱難地跪了起來。她抬起頭,臉上滿是血汙與淚水,卻仍倔強地直視清焉的眼睛:“母後,此人對兒臣有救命之恩。當初兒臣流落街頭,險些餓死,是他出手相助,給了兒臣一口吃食,才讓兒臣活到今日。兒臣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在刑房受那非人的折磨,這才……”

“夠了!”清焉不耐煩地打斷她,“一個賤民的性命,也值得你這般冒險?你身為郡主一舉一動關乎皇家顏麵,怎能因一己私情,做出這等糊塗事!,雖說!如今這個天下馬上就要改寫!就是我的天下了,但事情沒辦好之前你怎麼糊塗了!”清焉越說越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就在這時,床上的宋襲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清焉循聲望去,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來他還沒死,今日我便要當著你的麵,了結了他,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說罷,她抽出腰間的匕首,徑直朝著宋襲走去。

“不要!”李嬌嫣見狀,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死死抱住清焉的腿,“母後,求您饒了他吧!兒臣願意用一切來彌補,哪怕是兒臣的性命……你忘了!我是手中還有皇帝的命誥!!!”她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打濕了清焉的裙擺。

清焉停住腳步,低頭看著懷中的李嬌嫣,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清焉手中的匕首,在搖曳燭光下閃爍著森冷寒光,恰似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惡狠狠地瞪著李嬌嫣,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你竟敢威脅我!我讓你你去勾搭賀長安,果然還是出了岔子!如今這天下改主,局勢動蕩,你不僅僅依附於我,竟還敢在這兒跟我叫板,怎麼,你也想跟著造反不成!”

清焉越說越激動,胸脯劇烈起伏,手中匕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寒光在屋內肆意遊移。

李嬌嫣聞言,嬌軀猛地一顫,臉上血色瞬間褪去。但很快,她眼神一凜,銀牙緊咬下唇,幾步衝到床榻前,將宋襲牢牢護在身後。

她抬起頭,毫不畏懼地直視清焉,眼神中滿是決絕:“母親!今日您若執意要殺他,那就先殺了我!我這條命本就是您給的,若沒了他,我活著也如行屍走肉。況且,一旦我死了,那命誥可就沒了,想必母親也不願看到那樣的結果!”她的聲音清脆卻堅定,在這小小的屋內回蕩。

清焉聽聞,先是一怔,隨即怒極反笑,“好啊,好得很!你這是長大了,翅膀硬了,敢拿命誥來拿捏我了!”她揚手將匕首狠狠丟在地上,匕首與石板地麵碰撞,發出刺耳聲響。緊接著,她環抱雙臂,眼神如冰般寒冷:“從今日起,郡主你便好好在這屋裡待著,一步也不許踏出房門。吃食也彆指望有人送進來,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看你能撐多久來求我饒你!”

言罷,清焉猛地轉身,她大步邁向門口,“砰”的一聲,用力摔門而出。

緊接著,門外傳來鎖芯轉動的“哢嗒”聲,那聲響仿佛重錘,一下下砸在李嬌嫣心上。

李嬌嫣雙腿一軟,無力地滑坐在床榻邊緣。她眼神空洞,望著緊閉的房門,淚水無聲滑落。

屋內寂靜得可怕,唯有宋襲微弱的呼吸聲,似在提醒她 。

李嬌嫣永遠忘不了那個灰暗的日子,五歲的她,被親生父母狠心遺棄在冰冷的街頭。寒風如刀,割著她稚嫩的臉頰,她無助地蜷縮在角落裡,眼中滿是恐懼與迷茫。

彼時,恰逢皇帝浩浩蕩蕩下江南,隊伍如一條蜿蜒的巨龍,所到之處,熱鬨非凡。懵懂的李嬌嫣在慌亂中誤打誤撞,闖進了這支龐大的隊伍,一路跌跌撞撞,來到了清焉的麵前。

那時的清焉,不過是宮中的一位貴人,可在李嬌嫣眼中,她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陽光灑落在清焉身上,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那精致的麵容,溫柔的眼神,讓李嬌嫣一瞬間失了神。

鬼使神差般,李嬌嫣衝過去,緊緊抱住清焉的腿,軟糯地喊出一聲“母親”。這一聲呼喊,仿佛一道溫暖的電流,擊中了清焉的心。

她俯身,輕輕撫摸著李嬌嫣的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就這樣,李嬌嫣被清焉收為義女,從此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在清焉的悉心照料下,李嬌嫣慢慢長大。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才情兼備,而清焉在宮中的地位也日益穩固。但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一日,清焉將李嬌嫣喚至跟前,神色凝重地說出一番話,讓她去勾引賀長安。

李嬌嫣聽聞,心中雖有些許驚訝,但當她初見賀長安時,卻被他俊朗的外貌所吸引。看著賀長安那如雕刻般的麵容,深邃的眼眸,李嬌嫣心想,這般好看的人,若與之接觸,倒也不虧。

然而,世事難料。從最初的心動靠近,到後來深陷複雜的局勢,李嬌嫣漸漸發現自己不過是一枚被擺弄的棋子。

儘管心中滿是苦澀與無奈,可回想起清焉這些年對自己的好,那些無微不至的關懷,生病時的悉心照料,教導她琴棋書畫時的耐心,李嬌嫣又怎麼能狠下心去怨恨。她在這複雜的情感與局勢中苦苦掙紮,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這般進退兩難的地步 。

她是她的棋子但是母親也對她極好,她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