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抱著被褥,慌亂地退到角落,眼神中滿是驚恐與錯愕,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賀長安本正沉浸在夢鄉之中,卻被江瀾這突如其來的尖叫聲硬生生地吵醒。
他眉頭緊皺,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帶著滿臉的不悅與眼底的烏青,冷冷地盯著江瀾。
“你昨天發熱,之後的事情都忘了?”賀長安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
江瀾微微一愣,腦海中努力回想著昨天的情形,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昨天泡了個澡,然後就覺得有些難受,便睡下了,醒來卻發現大人你竟在我的床榻之上!”
這回輪到賀長安愣住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昨天發生的一切,她竟然全都不記得了!
一時間,他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高興多一些,還是生氣更多一點。
“嗯,你醒了就好。”賀長安強壓下內心的波瀾,起身,朝外走去。
江瀾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滿心疑惑。
她心中對賀長安確有欽慕之情,可在未成婚之前,她自幼所受的禮教告訴她,絕不能接受與男子同房之事。
這是關乎禮義廉恥的底線,是母親從小便耳提麵命的教誨。
經此一事,江瀾在府內調養了半月有餘,傷口已漸趨愈合。
隻是她素愛美麗,擔心愈合處會留下疤痕,便尋思著去找賀長安討要祛疤藥。
賀長安身為將軍,常年征戰,這類藥物應當是不缺的。
可近些日子,江瀾發覺賀長安的行為有些怪異,似乎總在刻意回避自己。
她心中暗自納悶,自己難道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成?
江瀾一邊想著,一邊朝著賀長安的書房走去,她決意要與賀長安好好談談,問清楚為何要如此躲著自己。
剛走到書房門口,還未及抬手敲門,便聽到屋內傳來一個女子惱怒的聲音:“長安哥哥,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要幫我找到林台的住址。雖然那天他救了我,但又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我一定要找到他,與他理論清楚!”
江瀾聽出這是李嬌嫣郡主的聲音,心頭猛地一驚。
這些日子養傷,她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曾救過李嬌嫣這回事了。
江瀾悄然立在窗外,側耳傾聽著屋內的動靜。
賀長安目光專注於手中的批文,神色平靜,隻是聲音略顯冷淡:“我近來忙於籌備秋祈節,需全力維護城中治安,實在無暇顧及郡主的事情。待我忙完這陣,再商議此事,如何?”
李嬌嫣聽聞,氣得連連跺腳,卻也無可奈何。見索求無果,她轉身朝屋外走去。
門“吱呀”一聲打開,江瀾迅速調整姿態,裝作剛從一旁走來的樣子。
“郡主。”江瀾恭敬地作揖行禮。
李嬌嫣傲慢地掃了她一眼,輕蔑道:“你是這府裡的下人?”
江瀾垂首應道:“奴家是將軍府的護院。”
李嬌嫣頓時嗤笑出聲:“就你?還護院?依我看,不過是個看門狗罷了。”她頓了頓,又道:“你若跟著我,我給你的待遇定會比在這將軍府好上許多。”
江瀾微微皺起眉頭,語氣堅定:“大人待我極好,郡主恕奴家不能從命。”
李嬌嫣正欲再開口,屋內傳來賀長安的聲音:“江瀾,進來,我有事與你商議。”
江瀾朝著李嬌嫣再次作揖:“郡主,大人傳喚,奴家先行告退。”
說罷,她側身從李嬌嫣身旁走過,進了書房。
李嬌嫣心中的怒火騰地燃起:“不過是個看門狗,有什麼好得意的!區區一個下人,竟敢如此對我,最好彆落在我手裡!”言罷,她氣衝衝地快步離去。
屋內的賀長安與江瀾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郡主生性便是如此,小孩子家鬨鬨脾氣罷了,你莫要與她計較,改日向貴妃稟明情況,她自會乖巧聽話。”賀長安神色平靜,語氣淡淡地說道。
江瀾微微嘟起嘴,輕聲道:“我才不會與她計較嘞,大人可是覺得奴家是個小心眼之人?”
“嗯,你不是。”賀長安合上手中的文批,抬眸看向江瀾,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大人,你為何近日總是避著奴家,可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江瀾眼中滿是疑惑與不安。
賀長安微微一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日她神誌不清的場景,他輕咳一聲,掩飾著內心的些許慌亂:“沒有,隻是我今日忙於城中治安之事,公務繁忙,你莫要多想。”
江瀾點了點頭:“若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大人儘管吩咐。”
“暫時無需,秋祈節乃江堵城每年入秋都會舉辦的盛事,意在祈願今年收成豐饒。屆時府內眾人都會休假,晚間大家都會去參加慶典,你可願一同前往?”
江瀾聽聞,心中頓時狂喜不已,賀長安這是在邀請自己嗎!但她麵上仍努力維持著鎮定:“好,我到時候若有空便告知大人。”
說罷,江瀾走出書房,一時間竟有些恍惚,自己來此原本要辦的事情已然忘得一乾二淨。
江瀾從將軍府來到玉妙苑,走進喬雁的屋內,以林台的身份給賀長安寫回信:“賀兄,那日因惦記母親,走得匆忙。
我並未生氣,隻是覺得那些貴女見死不救之舉,實在不可取。在下母親帶著我借住在親信家中,諸多不便。賀兄邀約我同去邊疆謀劃,我願隨賀兄前往,故改約。”林台書。
江瀾將信送出後,轉身看向床榻上的喬雁:“阿姐,過兩日便是秋祈節,咱們一起出去看看吧,我還從未見過這般節日呢。”
“好,我近日事務頗多。你背上的傷怎樣了?前幾日出任務得了一瓶潤玉顏,有祛疤之效,等下你帶走。”喬雁閉目輕聲說道。
“多謝阿姐,阿姐何時回母族?”江瀾問道。
此問一出,喬雁卻沉默不語。江瀾見此情形,便也不再追問。
“阿姐,我先走了,你好生歇息。”
“嗯,潤玉顏在梳妝台上。”
“好。”
江瀾初次見到喬雁時年僅五歲,那時父親領著她來到自己麵前,那年喬雁九歲,父親告訴她,此後喬雁便是她的姐姐。
……………
秋祈節當天。
秋祈節不愧是一個大型節日,整個江嘟城大街小巷從頭到尾都掛滿了紅燈籠,來來往往的人群,充滿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熱鬨非凡。
江瀾最喜歡人多時的熱鬨場景,天光微暗,江瀾便按耐不住,在庭院中找到了賀長安,“大人,外麵好生熱鬨,我們現在出去吧!。”
賀長安轉身望向江瀾,麵前的女子跟以往有些許不一樣,她今天裝扮得格外精致,you有種大家閨秀的感覺,江瀾整體服飾以白色為主色調,裙擺和袖口處有淡藍色的裝飾,衣袖飄逸,外層的輕紗隨風舞動,更顯靈動。
江瀾輕盈地提起裙擺,在賀長安麵前轉了一圈,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問道:“好看嗎,大人?”
賀長安微微一愣,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不動聲色地說道:“不是要出去嗎,走吧。”
兩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熱鬨非凡的集市中。
集市上擺滿了各式各樣新奇有趣的玩意兒,江瀾像個孩子般,對許多東西都感到十分新奇。
她的目光被小戲台處表演的傀儡木偶戲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看得如癡如醉。
“小娘子,讓你夫君給你買一個呀,我們這兒買一個木偶還贈送一套教學方案,包教包會喲。”賣木偶的老板熱情地招呼道。
江瀾聽了這話,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有些羞澀地扭頭看向賀長安。
賀長安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銀子,穩穩地放在老板的攤位前,語氣平淡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包起來,不用找了。”
江瀾開心地接過木偶,在手裡不停地擺弄著,賀長安在前麵不緊不慢地走著,兩人就這樣保持著一小段距離,一前一後。
“煙火大會要開始了,彆跟丟了。”賀長安頭也不回,隻是淡淡地提醒道。
身後的女子沒有作聲,他回頭一看,身後的女子竟然不見了蹤影。
賀長安的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湧起一絲擔憂,他一邊呼喊著江瀾的名字,一邊在擁擠的人群中尋找起來。
江都城河岸邊,四下裡了無人跡,隻有風吹過蘆葦叢發出的沙沙聲。
江瀾抽出手中的佩劍,劍身在黯淡的月光下閃爍著寒芒。
她的目光冷厲,緊緊盯著對麵的幾個身影,厲聲道:“從將軍府一路跟到這兒,你們也夠有耐心的。說吧,想怎麼個死法!”
對麵站著幾個蒙麵黑衣人,他們全身包裹在黑色的衣袍中,隻露出一雙雙透著狠厲的眼睛。
每個人都手持佩劍,劍尖微微下垂。
他們中間有一個蒙麵人向前邁出一步,開口道:“我們要取的是賀長安的性命!你和他是何關係?”
江瀾聽後,不禁嗤笑出聲,聲音中滿是不屑:“刺殺賀長安?哼,除非你們今天把我殺了,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否則你們幾個連賀長安的一根頭發絲都休想碰到!”
“好大的口氣!”蒙麵人冷哼一聲,隨即手猛地一揮。
刹那間,幾個人刺客向江瀾撲來,劍影交錯,在河畔展開了一場的廝殺。
江瀾長劍一揮,帶起一陣淩厲的風聲,刺向最前麵的刺客。刺客側身躲過,手中的短刀順勢向江瀾的腰部劃去。江瀾一個後仰,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同時飛起一腳,踢向刺客的手腕,刺客吃痛,利劍脫手,下一秒結果了他的性命。
長劍與長劍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河畔的蘆葦在他們的打鬥中被紛紛折斷,河水被激起陣陣漣漪。
女子以一敵多,卻絲毫不落下風,仿佛是一位在戰場上久經沙場的女將。
江瀾的腳下,前來行刺的刺客已橫七豎八地倒下,鮮血浸染了岸邊的草地。她的直逼向最後一名刺客,手中的劍穩穩地架在其脖子上,寒聲逼問:“說,誰派你們來的?”
然而,未等她得到答案,刺客竟決絕自刎於她的劍下。
江瀾不禁眉頭緊皺,滿心疑惑與不甘,她急忙上前,欲要扯下刺客的麵罩,探尋背後的真相。
就在此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瀾警覺頓生,她身形一閃,朝著樹林飛奔而去,躲在了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麵,隱沒了身形。
言玉匆匆趕到,映入眼簾的是地上那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屍體。
他的眼神凝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江瀾在樹後看清來人是言玉後,此地不宜久留,當下便趁著言玉查看刺客屍體之際,悄然轉身,向著集市的方向而去。
江瀾一路飛奔,趕到集市時,空中煙花乍然綻放,一朵接著一朵,似繁星墜落人間,絢麗奪目至極。
她下意識地看向遠處,目光不經意間與賀長安的目光交彙。
人潮湧動的集市中,他們的視線穿越人群,緊緊相鎖,仿佛彼此間心有靈犀一般,
周遭的喧囂嘈雜瞬間化為烏有,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彼此凝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