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中毒(1 / 1)

病美人不好惹 溫厚 3921 字 4個月前

李沙棠對身旁涼絲絲的視線故作不知,她掀開紅壇蓋,絲絲酒香和甜香逐步逸散,誘得她提著夾肉,迫不及待送入口中。

咬下去的那一瞬,醇香的肉塊在嘴裡化開,微鹹帶甜的口感讓李沙棠既新奇,又著迷。

“吳姑娘手藝真不錯!”李沙棠一邊驚歎,一邊讓崔杜衡也嘗嘗。

崔杜衡不屑地撇嘴,他提著淺嘗一口,最後眉頭微皺,默默放下銀著。

吳曉月垂下眸子,默默躲開父親的目光,隨後坐在李沙棠一旁的空座位上。

“真沒眼光!”李沙棠輕嗤一聲,隨後看向吳曉月,愉悅道,“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吳曉月抬起眸子看向李沙棠,眼裡儘是感激。

崔杜衡輕哼一聲,他本想嘲笑李沙棠沒吃過好東西,話到嘴邊時,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

那是一碗長壽麵,是她親手做的,送與他十六歲生辰的賀禮。那天他很開心,連帶著對大哥二哥都多了幾分耐心。可隨後......

隻是這般想著,他的脖頸就微微犯痛,連呼吸都減弱幾分。

“你怎麼了?”李沙棠敏銳感知到他的不對勁,她疑惑問去,卻隻見到崔杜衡冷淡的神色,他沒回她。

她一瞬間沒了安慰他的念頭,轉頭興致勃勃問著吳曉月:“聽說你們楊家村旁有個凶宅?”

吳曉月一驚,她瞅眼高談闊論的父親,湊近李沙棠,小聲道:“有是有,不過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怎麼突然想問這個?”

李沙棠許久沒跟同齡姑娘閒聊,一時間興致大發,將那婦人說與他們的故事,添油加醋告訴吳曉月。

吳曉月越聽越驚,越聽越緊張,連手裡的絹帕都揉皺了。她左顧右盼許久,猶豫後終於道:“你將頭低下來,我說與你聽。”

李沙棠就等著這一刻,她連忙將頭低下來,正準備聽怪誌奇聞,有道聲音卻忽然在她耳邊爆開。

“報!肖大俠在客棧自殺了!”

盧元芳猛地站起,高聲道:“你再說一遍?誰自殺了?”

“肖大俠在客棧自殺了!”那人聲音鏗鏘有力,絲毫未變。

李沙棠驚訝看去,就見那校尉單膝跪地,看其氣勢和長相,應是隴右或漠北跑來的募兵。

盧元芳氣得胸口發悶,他怒瞪著校尉,大步往前走,邊走邊吼道:“要是蕭夫人氣出個事來,我唯你是問!”

李沙棠終於想起,這校尉就是天天守在客棧門口的那位,想來他是受著中原人的排擠,才會乾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

近日空蕩的客棧,此刻門前又圍滿了府兵,還有無數聽聞動靜的好事人,在門口東張西望著。

盧元芳命底下人驅趕百姓,這才撩起衣袍,大步走了進去。他一進去就見著靠在椅子上,麵色發白、直出冷汗的病弱婦人。

店主人站在母親身後,給母親一口又一口地喂著熱茶。他滿臉茫然,眼裡是悲到極致的麻木。

李沙棠偶然與他對視上,心裡忽然一悸,一股同樣的痛意從心底蔓延,纏得她呼吸艱澀。

周圍的人們大都去案發現場了,剩下的幾位要員也圍在蕭夫人身邊,絮絮叨叨以作關心,倒無人察覺李沙棠的異樣。

她怔怔站著,眼神凝視著那位病苦的婦人,眸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暗,直到一根糖葫蘆的出現。

李沙棠一愣,她緩緩移過目光,就見崔杜衡舉著一根顏色鮮豔的糖葫蘆,笑眯眯地遞給她。

“吃吧,我前幾日就見你盯著那個糖葫蘆了。”崔杜衡見李沙棠發愣,一把將糖葫蘆塞進李沙棠手裡,叫她趕緊吃。

李沙棠默默地咬著糖皮,甜絲絲的糖塊在她嘴裡哢哧哢哧地碎開,酸甜的山楂隨後增味,讓她的心情明快幾分。

“謝謝你。”李沙棠咬了三個果子後,終於開口道。

崔杜衡忍不住揉揉她的腦袋,他第一次沒有犯賤,反而認真道:“彆難過了,逝者已逝,她見著你為她難過,也會走不安心的。”

“她才不會因為我而傷心......”李沙棠下意識還嘴,卻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淚如雨下。

崔杜衡默默地遞出絹帕,待李沙棠囫圇擦過,恢複幾分後,這才帶著她往蕭夫人那裡走去。

他正走著,視線就與蕭夫人對上。

蕭夫人痛苦地喘息著,看他的視線卻格外複雜。

崔杜衡一怔,他還沒回過神來,高曉曼就領著府兵,一下衝到李沙棠麵前,拿著一個物件對李沙棠焦急問道:“這是不是你丟失的那個玉佛?”

李沙棠凝神看去,隻見一個白玉彌勒佛戴著一圈白玉佛珠,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這是母親送與她的八歲生辰禮!正是朱茂才偷走的那個玉佛!

雖然這五年來,她沒怎麼戴過玉佛,可她不時就會把玉佛拿在手上擦拭,對這玉佛再熟悉不過。

李沙棠大駭,她一把拿過玉佛,盯著高曉曼,顫聲問道:“這是在哪兒找到的?”

高曉曼顫著嘴,用極低的聲音回道:“肖勇那廝的屋裡!”

說完,她還回頭看了蕭夫人一眼,生怕被她聽見,讓本就破敗的身體雪上加霜。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收拾好神色,朝著蕭夫人走去。

那廂蕭夫人已經在咳血了,她幽幽盯著崔杜衡,雙唇翕合許久,就在即將出聲的那一刻,她聽見一個小姑娘說道:“您中毒了。”

她恍惚看去,就見那個小姑娘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您中毒了,中毒不淺,但我能治,不過您頂多再多三年壽命......”

李沙棠字字句句地說著,她忽視周身眾人的眼神,盯著蕭夫人,字字泣血:“您願意治嗎?”

高曉曼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拉開李沙棠,低斥道:“我知你心中不好受,但你不能胡來!”

李沙棠笑,她盯著高曉曼的眼睛,緩聲道:“我們賭不?我治好蕭夫人,你便把你腰間的刀贈與我;我要是沒治好蕭夫人......”

“你便拿這把刀殺了我。”

“你瘋了!”高曉曼被氣笑了,“你明知我不能殺你......”

“現在不能殺,不代表以後不能。”李沙棠笑得毫無溫度,“賭嗎?”

高曉曼回過味來,她眯眼看著李沙棠,忽然道:“你認出我來了?”

李沙棠冷冷道:“你才發現嗎?師,父!”

高曉曼盯著李沙棠,終是笑道:“你長大了。”

說罷,她摸了摸腰刀,終究歎道:“也罷,你意已決,我也不攔你,你自便吧。”

李沙棠抿唇,轉而看向蕭夫人,問道:“你要治嗎?”

蕭夫人目光掠過崔杜衡,轉而看向李沙棠,柔柔笑道:“小姑娘願意醫治,妾身感激不儘。”

李沙棠點頭,她看了圈圍繞的眾人,淡聲道:“我先帶蕭夫人上樓治療了。”

店主人恍惚點頭,他正準備抱起母親,不料這個身高隻到他肩膀的小姑娘,一個橫抱抱起他母親,幾步躍到二樓,踹開一個房間門,隨後關上。

他木木地看向高曉曼,毫無感情地稱讚道:“您徒兒,還挺厲害的。”

高曉曼認同地點點頭。

*

二樓,屋子裡。

李沙棠叫了盆熱水,將蕭夫人的手浸泡在內,逐步消解鳳仙花汁。待到花汁消融,她這才舉起蕭夫人的手,細細打量著。

蕭夫人的手指泛著青黑,唇畔也有些紫青,不過口脂遮掩了一二,平日裡倒看不出來。

“你這樣多久了?”李沙棠指著蕭夫人青黑的兩處,凝神問道。

蕭夫人撫著額頭,似在追憶:“大概有五六年了吧......找了很多名醫來看,他們都束手無策,我們也就認命了。”

說到這兒,她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逐漸暗淡下去。

李沙棠抿唇,這個症狀......跟她阿娘好像,隻可惜等她研究出治療方案時,她阿娘早已不行了。

“還能救。”李沙棠安撫道,她轉身從房裡搜出紙硯筆,草草磨完墨後,在紙上飛速寫著。

寫完後,她將宣紙遞給蕭夫人,囑咐道:“你叫人按這個方子抓藥,一周後就能見效。”

蕭夫人瞥過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淩厲灑脫,倒是意外的好看。而且上麵的幾味藥......竟能混在一起。她垂下眼,笑了笑,謝道:“妾身在此謝過殿下了。”

李沙棠動作一頓,她倒沒想到,高曉曼竟對蕭夫人信任至此,連教過她的事都與蕭夫人說。

高女俠不是一貫看不上她這個徒弟嗎?她每次來軍營裡教自己時,不是黑紗覆麵,就是戴著儺麵,生怕被自己看見真容似的。

“動作要快、力道要重!彆跟個小姐似的磨磨唧唧,再這般慢,以後出去彆說是我的徒弟......”

明明連名字也不願與她說,還說什麼出門不要報師門,她報哪門子的師門!

“曼曼腰間的那把刀,於她而言意義深重......”猶豫了會兒,蕭夫人還是說道,“殿下若不嫌棄,妾身可以拿出更鋒利的腰刀來酬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