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令聞聽到些話的時候,眼眶瞬間濕潤了,淚水在打轉,直到聽到了最後一句話,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滾落臉頰。
裴溥原見昭令聞哭得稀裡嘩啦,也顧不得她有沒有回答,伸手就將哭個不停的昭令聞擁在懷裡,輕輕地拍打她的後背,柔聲說道:“不哭不哭。”
很是心疼。
但昭令聞卻在被攬進懷裡的那一刻哭得更加凶了。
為什麼呢?
為什麼感到幸福的第一瞬間,自己的反應竟然是會流淚呢?
不是說幸福總是歡樂嗎,那為什麼自己會流淚呢?
不可否認的是當時落水被救下,她睜開眼睛看見裴溥原的那一瞬間,昭令聞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一個男人的憐憫永遠是動心開始的第一步。
所以在水中,昭令聞故意嗆了幾口水,接著又順手撩起了袖口,確保手臂上的傷痕能夠被看見。在被救起後,裴溥原查看昭令聞是否安好的時候,再有意無意地露出了那些傷痕。
昭令聞能看見裴溥原眼中的震驚與憐惜。
所以昭令聞很快就實施了下一步計劃,全知的境界對初相識的人來說並不是很好,要保留一點神秘感,所以在被救起後,昭令聞並沒有如同那些戲文小說中所寫的那般很快地就以身相許,表達完自己的感謝,就準備離開。還是裴溥原扭捏地問了下昭令聞的名字,她則禮貌地回問裴溥原的名字,假裝從沒有聽過他的名號一般。
雖然她本來的想法就是以嫁給裴溥原為跳板,離開趙府。
當時的裴溥原還勸說昭令聞留下來等大夫,因為他已經要剛才同他一起的朋友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要到了,即使落水後沒什麼事,也最好要看一下大夫,確定到底有沒有事。
昭令聞則拒絕了,說自己要趕緊回去換衣服,不然會生病,就此彆過,有緣再見。就像一隻羽翼被沾濕的蝴蝶般翩然飛走了。
獨留下在原地還沒說上幾句話,有些惆悵的裴溥原。
回到趙府後,昭令聞快速地更換了衣服,卻還是感到一陣一陣的冷,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要發熱了,將自己悶在被子中,企望防範於未然,不要再生病。
生病的感覺實在難受,況且她也沒有錢去買藥,也不會有人幫助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但昭令聞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病來如山倒,昭令聞一旦發熱就不可收拾,迷迷糊糊地不知日夜地過了兩三天,一會發冷一會發熱。最後還是趙光宜怕昭令聞死在院子裡,送來了藥,但那個時候的昭令聞已經不怎麼發燒了,隻是身體還很虛弱。
第二次見麵,那時候昭令聞的身體還沒有好全,周身還是沒什麼力氣,但她想出門走走,呼吸一下趙府以外的空氣。她裹得緊緊的,生怕有一絲帶著寒意的空氣溜進。
沒走上幾步,就見到了裴溥原。
故技重施,假裝虛弱。
總之一來二去,兩人就相識了。
在相處的過程中,昭令聞總是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在裴溥原麵前樹立起道德感極高的形象,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或動物。
直到裴溥原和昭令聞表白,他們倆在一起。
昭令聞從始至終都認為是裴溥原一步一步走進了自己為他設置的感情陷阱裡。
可怎麼會如此呢?
裴溥原竟然說三年前就喜歡上了自己,那時候還沒有在他麵前偽裝的自己,那時候還沒有處心積慮要借他做為跳板的自己。
昭令聞抬起頭淚眼矇矓地看著裴溥原,他低著頭,拿起手帕,輕柔地擦拭著她的眼角沁出的淚水,指腹擦過她的麵頰。
裴溥原捧起昭令聞的臉:“彆哭了,都變成小花貓了。”
昭令聞破涕為笑:“我願意。”
聽到這句話的裴溥原那顆懸掛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並帶著絲絲酥麻,不自覺地顫抖著。
昭令聞又跟著說了句:“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必又來多問一句呢。”
裴溥原搖搖頭:“肯定要先以你的意願為主呀,你要是不願意嫁給我…”他故作思考的樣子,皺著眉頭。
“那我要是不願意呢?”昭令聞故意逗裴溥原。
裴溥原輕笑了一聲,雙手繞過昭令聞的腰際,輕輕一提,將她穩穩地抱離了地麵。
猝不及防,昭令聞驚呼了一聲。
“要是你不願意嫁,我就把你搶回家,然後每天都問你願意不願意,直到你說願意了,我再放你走,但是那個時候的你肯定也離不開我了。”裴溥原往上顛了顛昭令聞。
昭令聞的雙手不自覺地環繞在他的脖子上,手指輕輕相扣。看見裴溥原近在遲尺的麵頰,很是清脆地親出了“啵”一聲。
裴溥原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門外匆匆而來的部下打斷了,季克剛風風火火地闖進來,見到兩人糾纏的樣子,立馬轉過頭,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聲說道:“大人,急詔。”
聽到這話,裴溥原聽到這話,立刻將已經把頭埋得不能再低的昭令聞平穩地放在地上,等她站穩後,又向前一步,堅實的身體完全擋住了正在害羞的昭令聞。
輕聲說道:“昭昭,我現在必須得走,先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在一旁的季克聽到裴溥原這輕軟地哄小孩似的嗓音,頭皮簡直發麻,已經開始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一直追隨的,在戰場上連血濺到臉上都不眨眼的將軍了。
昭令聞抿了抿嘴唇,微微搖頭:“你有急事就先走吧,不用送我,我還想在這店裡多待一會兒。”
“而且剛才馬車行駛得也不是很遠,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裴溥原笑著輕輕地拍了下昭令聞的肩膀:“昭昭你也太聰明了。”
說完就和季克走了,步伐還挺快的。
昭令聞一下子就鬆懈下來,揉了揉哭得有些腫脹的眼睛,環視著這個店鋪。走上前去用手撫摸了貨架,這木質貨架具有溫潤的觸感,給昭令聞一種舒適和安心的感覺。
終於要有自己的店鋪了嗎?
昭令聞直到現在還是有點在夢裡的感覺,她打開裴溥原給的小木盒子,立契雙方處,買方那邊明確的寫著“昭令聞”三個字,即使是沒有和裴溥原成婚,也屬於自己的店鋪。昭令聞伸出手指,觸摸那早已經乾涸的墨跡,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筆墨滑過紙張的感覺。
現在就等脫離趙家了,在趙家有太多掣肘,又要隨時提防著犯病的趙光裕,實在無法施展拳腳,自己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思考要用這個店鋪來做些什麼。
單純做香料似乎也可以,但是昭令聞看這麼大的店,覺得需要做些創新,多賣點彆的東西,那就是要將香料與其他的貨品相融合。
有什麼可以融合的呢?
或許可以在妝粉、胭脂、花鈿、口脂等地方下功夫?
昭令聞思索著。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完全暗淡。原本還掛在天邊的一抹夕陽餘暉,此刻已被厚重的雲層吞噬。雲層低垂,厚重而壓抑。
天邊的閃電開始頻頻劃破長空,每一次都伴隨著低沉的雷鳴。
豆大的雨點已經開始從雲層中傾瀉而下,起初隻是稀疏的幾滴,但很快便彙聚成密集的雨幕,傾盆而下,勢不可擋。雨聲如鼓點般急促而有力,敲擊著每一寸土地,每一片葉子,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等到昭令聞回過神來,外麵的雨水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而悶熱的氣息。
昭令聞彆無他法,隻得又停留在這個店鋪裡,自己不僅沒有雨傘,更沒有可以衝破大雨回到趙府的強健身體。昭令聞隻希望今天可以等到雨停的時候,即使趙府沒有人在意她,她也要按時回去,不然等待她的就是家法。
她又有點懊悔,早知道剛才就跟著裴溥原一起回去了。
雨還是下個不停,昭令聞將頭埋在臂彎處。潮濕的水汽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裙邊,正在逐步攀升,寒意漸漸襲來,手腳逐漸冰冷。
怎麼雨還沒有停,昭令聞已經在思索,要不要拚命冒雨跑回趙府了。
在厚重的雨幕中,一個身影靜靜地穿越著雨絲,仿佛與周遭的世界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距離。他手持一把碧色的雨傘,仿佛將外界的風雨和喧囂儘數隔絕。
雨珠沿著傘緣滑落,發出細碎的聲響,與步伐形成了一種奇特的節奏,每一步都顯得那麼從容不迫,卻又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感。
昭令聞聽見聲音,抬起了頭。
李琚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走進室內,他放下傘,然後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冷漠與孤傲。
昭令聞看到李琚這番不情不願的樣子,算是知道了,應該是裴溥原見到下雨了,擔心自己沒有辦法回到趙府,於是就找來李琚來給自己送傘。
“你在等什麼?”見昭令聞沒有起身的意思,甚至還在發愣,李琚略帶譏諷地開口。
昭令聞聽到這話,認命般地朝李琚走了過去,她實在不想麻煩李琚,雖然之前李琚救了她,但他還是把自己當作犯人一般羞辱,好似自己做了什麼罪無可赦的事情一般,其實也就是假裝溺水了而已。
就這麼一點事情,堂堂的戶部侍郎有什麼好計較的?
昭令聞暗暗下定決心,等這次回去後一定要和裴溥原說,她不想和李琚有過多的交集。
昭令聞抬眼,就看見李琚手中握住的還在滴水的傘,“滴答滴答”的作響。
可是,為什麼隻有一把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