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1)

金玉纏枝 慕雲皎皎 4120 字 4個月前

無儘黑夜,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落下薄汗,艱難出聲:“阿意,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他的眼神濃稠如夜,開口聲音有些啞,仿佛蒙上一層霧氣,帶著不均勻的呼吸,低低悅耳,絲絲縷縷纏繞著心魂。

謝枝意的手顫抖著,臉頰燦若紅霞,聲音低若蚊訥,“知、知道……”

到底出於女子羞澀,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蜷在舌尖說的。

蕭灼恣意笑出聲,溫柔撩撥著,“阿意心疼我了。”

說是這般說,她的臉皮薄,勇氣也隻停留在出口刹那,臨到半途,更是怯得不行,轉瞬就想收回去。

偏偏,方才還極為溫柔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強勢摁住她的手,唇舌落在耳骨,寸寸遊離,嗓音沙啞曖昧得要狠狠鑿進她心頭。

“阿意,我這兒可不興半途而廢。”

燥熱得厲害,前所未有的羞澀席卷著她,她眼睜睜瞧著他將頭擱在她頸窩,濡濕的潮熱呼吸鑽入她耳中,喉結不斷滑落,骨節分明的手就那麼牢牢掌控著她,又任由她的柔荑掌控著自己。

殿內蘅蕪香的香味愈發惑人,她的眼皮耷拉著沉沉浮浮,直到觸碰到濕意,瞧著他施施然起身,端來皂角和白帕,溫柔幫她淨手。

一根根擦過去,洗去汙濁,又低頭往上落吻。

她倦極了,由著他來,半夢半醒間隱約瞧見他似乎往香爐中放了什麼。

呢喃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阿兄……你放了什麼?”

她問得漫不經心,已經一腳踏入睡夢,隻感受到他的手輕柔滑過她的臉龐,蠱惑般說著,“香淡了,濃鬱些好入眠。”

她沒再回應,呼吸均勻,顯然已經入睡。

蕭灼唇角勾著笑,沒有離開這裡,而是一並上了榻,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翌日,他醒的很早,吩咐完宮人莫要吵醒她,隨後去了書房,將屜中零零散散的香料儘數取出。

伴著清涼晨露,他極為專注繼續製香,心無旁騖,直到沈姑姑過來說是長樂公主醒了他才罷手。

“蘅蕪香今夜不必點了,換這個。”

他緩緩說著不再多言,仿佛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唯有沈姑姑遽然一怔,心底惴惴不安。

“殿下,這香……”她忐忑不安,悄然抬首,撞進對方冷漠冰冷的眼瞳,浸染著未散的墨。

“此香不會傷害她的身體,沈姑姑,你該記得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就算沒有蕭灼的警告,沈姑姑也不會隨意胡言。

先是蘅蕪香,再是這種未名的香,太子他到底要做什麼?

饒是心懷疑慮,沈姑姑還是依著吩咐照做,這種香味嗅起來和蘅蕪香極像,一時半會也沒有引起謝枝意的疑心,眼看似乎和先前並無二致,她也就稍稍鬆了口氣。

可唯有蕭灼知曉這種換掉的香比起蘅蕪香來說,有什麼樣的效果。

左右他做的下作事情不止這一樁,多一樣不多。

-

欽天監測的婚期已經出來了,因著太子年歲漸長,此次婚事的婚期定的很急,三月之後二人便大婚。

比起過往動輒半年一年的大婚準備時間,儼然三月時間太短,縱是如此蕭灼尤覺太慢。

蕭禹暗覺好笑,將桌案上折子一並推給他,“你看看曆朝曆代哪有太子在一個月內成婚的?三個月已經是最快的,更遑論現在阿意還住在東宮,你不是夜夜都去尋她,著什麼急?”

東宮裡的事情蕭禹不會多管,但也知道一些,一想到二人還未成婚蕭灼就這麼肆無忌憚,要是日後真成了婚,還不得日日待在寢宮裡頭?

“你收斂些,彆惹怒了小姑娘,到時候趕你出去睡書房。”

“那怎會?阿意心疼我,自是不忍心。”

近日好事連連,又和謝枝意柔情蜜意,他的心情都肉眼可見舒暢多了。

從前伺候的宮人哪一個不是膽顫心驚,先前有人不小心摔碎了杯盞,也是撞到蕭灼心情好,擺擺手竟是沒有責罰,也叫東宮裡頭的人悄然鬆了口氣,暗歎隻有太子和公主和和美美,眾人的日子才能跟著舒坦些,其實有時候太子也不是那般狠戾無情。

一提及謝枝意,蕭灼眉眼都流露出幾分溫柔,蕭禹想著他做的那些槽心事隻覺心累,“聽說你在道觀裡頭學了一手製香的手藝,既然她已經願意嫁給你,你可彆做那些畫蛇添足的事。旁人不知你那香的效用,但若是被她知曉了,下一瞬她一定逃得遠遠的。”

蕭灼最不喜他說謝枝意離開的事情,就算這個人是蕭禹也不行,他的眸光淡了下來,“父皇若是沒有旁的事情要說,兒臣現在要回東宮。”

蕭禹懶得搭理他,擺手道:“將這些折子帶走,彆想著日日在東宮躲清閒。”

蕭灼不由輕歎,隻能叫林昭將折子帶走,正要離開就聽見王全安入內稟報,說是蕭凜來了。

事實上,蕭禹對蕭凜到底存了幾分愧疚,畢竟先前那樁事是照著蕭灼的計劃在走,就連蕭凜也是其中的棋子。

故而武安王蕭焱死後,蕭禹幾乎不再傳召蕭凜,原本議論紛紛是否廢太子之事就這麼徹底沉寂下去,再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至於蕭凜,他手中的禁衛軍兵符還在,今日過來,也是蕭禹讓他歸還兵符。

這一次的利用徹徹底底,也叫蕭凜徹底寒了心。

他冷肅著臉入了淩霄殿,眼睜睜瞧著蕭灼如沐春風,衣領之下隱約可窺見一道吻痕,那是什麼,不必細說。

眸色黯了黯,二人擦肩而過,蕭凜將兵符交還。

蕭禹從不擔心他會將這兵符私吞或者拒不歸還,要是蕭凜當真生出了彆的心思,他也留了後手。

“凜兒,說起來你的年紀比太子還要大些,聽說你身邊尚無女眷,不如也像忱兒那樣舉辦一個選妃宴,京城之中但凡有你看上的女子,朕會做主給你賜婚。”

此前,他從未關心過蕭凜的婚事,這也是他第一次提及,看似的關心實則出於多日來的歉疚之心,對於蕭凜而言,愈發覺得諷刺。

“父皇當真什麼樣的女子都願意做主賜婚麼?”

原本蕭凜並不信容貴妃的話,他從小竭儘全力和蕭灼比,多麼希望父皇的目光能落在他身上,多些稱讚,可後來呢,他好像得到了這些,又快速消失掉,就像是鏡花水月。

他曾沾沾自喜在蕭灼麵前的自得成了笑話,或許那個時候蕭灼早就一清二楚,卻還是冷眼旁觀任由他這個跳梁小醜肆無忌憚在他麵前跳腳。

無數的譏諷擊碎了他的心,尤其在他這句話出口後,肉眼可見的,蕭禹沉凝了臉色,暗含警告:“蕭凜,隻要那個女子身上並無婚約,自然皆可。”

蕭凜的心終於飄搖墜地,原來蕭禹什麼都知道,也知道了他對謝枝意不可言說的情。

攥緊手心,他不再像先前那般始終誠服於他的父皇,因為這一刻他深刻認識到蕭禹所有的父子之情隻會給蕭灼,對於其他人而言,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陸乘舟先前和她有過婚事,太子不也毀了麼?為何到了我這裡就不行?”

他想說蕭禹偏心,想說他是否一直都在利用自己,越是這麼想心底的感傷愈甚,寒涼刺骨。

蕭禹不願看他,移開視線,“既然你不願選皇子妃也無妨,先前你剿匪的時候還有餘黨殘留,此事交給你處理乾淨。”

他不再多言,就像現在這樣隻是找了個借口將他趕離京城,至少彆在蕭灼成婚前礙眼。

蕭凜做不到無動於衷,心臟陣陣抽疼,像灌了風一般難受。

-

容貴妃找來的時候謝枝意正窩在長樂宮裡看話本。

這段時日蕭灼的傷勢已經好全,她也不適合繼續待下去,最重要的是每每入夜蕭灼都會鑽入衾被,除了最後一步不做,其餘幾乎都被他啃得一乾二淨。

撫上鎖骨,對照著銅鏡,片片斑駁吻痕像海棠花般灼目,她僅看了一眼就臊著臉挪開視線,將衣領拉上掩去這些痕跡。

都叫他輕些力道到頭來還是留了吻痕,得虧她沐浴是不喜旁人伺候,否則要是被綠禾瞧見定是一番揶揄。

待在長樂宮的日子枯燥乏味,好在謝枝意喜靜並不覺得無聊,聽說蕭灼病好後陛下扔了不少政事給他,他也忙得腳不沾地,不過再忙,夜間總要過來長樂宮陪她一並用膳。

“公主,您若是不願見的話奴婢這就尋個借口將她打發了。”

沈姑姑不覺得容貴妃會安什麼好心,彆以為先前幫了一回謝枝意,但是她的脾氣古古怪怪,還是莫要太親近。

謝枝意想著上次那樁事還是覺得見一見好,她讓沈姑姑請了容貴妃入殿。

容貴妃並非空手而來,而是準備了些吃食,掀開食盒後上麵的點心樣樣精致。

“這些都是宮外的點心,宮裡頭就算再怎麼做也很難做出相似的味道。”容貴妃自顧自拿起一塊放到口中品嘗,神態閒適仿佛隻是換個地方用點心。

她吃得香甜,謝枝意也動了心思,正要伸手去取,一旁的沈姑姑攔了下來,先用銀針試了試,才放心退到身後。

這些皆被容貴妃看在眼中,不過麵上並無波瀾,倒是謝枝意有些尷尬。

直到吃完手中的點心,容貴妃取出帕子淨手,這才幽幽出聲:“長樂,本宮想邀你去一趟絳雲軒。”

謝枝意怔了怔,她在宮中這麼久,這是容貴妃第一次邀約。

太過反常,她禾眉蹙起,“娘娘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容貴妃淡淡道:“也沒什麼,不過是為了本宮那兒子。他明日就要離宮,一時半載回不來了。”

未等謝枝意拒絕,她的視線直直落下,帶著幾分懇求,“臨彆前,我想請你見他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