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稀疏,皎月隱入烏雲,春寒料峭,風聲婆娑。
此刻,謝枝意卻感覺自己仿佛置身熔爐,熱得不像話。
男人居高臨下,幾乎將她整個身子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中,扼在下頜的大掌遲遲不肯鬆手,輕掐著她的臉頰。
熾烈的吻沿著她的唇角流連,他的呼吸逐漸急促,胸膛緊緊貼著她的嬌軀,滾燙得駭人。偏偏,他還要摁著她的手拉扯著放到他胸膛,掌心下,噗通噗通,心臟跳動得厲害,根本分不清是他的,亦或是她的。
“聽見了麼,我的阿意。”微啞的嗓音帶著一股沙礫蹭過的溫柔音調,低低纏繞著,撩撥著她耳尖發麻、發燙,“它隻為你跳。”
“張嘴。”
沒有多餘的耐心,溫情過後又是掌控極致的命令,他再也等不及謝枝意的回應,稍稍用力就叫她吃疼張開檀口,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貪婪攫取,搜尋著每一個角落。
謝枝意已驚駭到雙腿發軟,她想推開麵前之人,稍稍有所動作,反倒被他扣得愈來愈緊。
他溫柔繞住她的舌尖,攻勢從最開始的洶湧澎拜轉而化作溫柔春水,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恨不得溺斃其中。
既然已經費儘心機偽裝了這麼長時日,收些利錢總不過分吧?
蕭灼心底暢快非常,比起蘅蕪香下昏睡的她,那樣的吻著實寡淡,少了許多歡愉,而今她清醒著、睫羽沾染的點點紅痕,每一樣都落在他的心坎,恨不得重複三年前那張床榻發生過的事。
“阿兄……”
在他吻上來的那刻,謝枝意腦海早就成了一團漿糊,她推搡著,卻被緊緊攥住腕骨。他的吻不斷流連、纏綿著,恍然間勾起她的回憶,或許是太過溫柔,到了後來她竟漸漸放鬆下來,直到他緩緩退開,唇舌劃過雪頸和耳珠,她才驟然清醒。
這一次用力推拒總算拉開二人間的距離。
身後梳妝台上,銅鏡之中女子青絲淩亂,朱唇紅腫,鎖骨和雪頸處綻放的點點紅梅無比令人羞赧萬分,她僅是稍稍瞥過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旖旎水痕自唇邊落下,他再次吻了上來,手掌熾燙覆在腰間,慵懶散漫地笑,“躲什麼。”
他勾起她的下頜,這一次細細品嘗,每一次都在她險些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又將其鬆開,渡一口氣過去,隨後再次俯首吻上。
就好像是操縱著空中飛舞的紙鳶,隻要線在手裡,她便隻會掌控在他掌中。
二人早已吻過多次,比起最初的青澀,蕭灼終於遊刃有餘,望著她紅著一雙眼水光瀲灩,仿佛陷入這片由他織就的群山霧罩,他笑得愈發溫柔。
吻落在鎖骨,輕輕啃咬烙下紅梅,十指緊扣著,他啞著嗓問:“那時可有想我?”
謝枝意呼吸急促,雪頸下意識後仰,一截盈盈玉膚好似玉槿,她聽不清他的話,“……什麼?”
蕭灼搭下眼簾,眸底盛滿琥珀流光,驟然劃過一抹狠戾加重了力道,“不許想旁人,隻能想我。”
遽然的疼叫謝枝意倒抽一口涼氣,聽著他專橫至此的言辭隻覺周遭熟悉的恐懼襲來,可隨後,那道被他加重力道的地方又被溫存舔舐,仿佛方才他那狠戾無情的模樣並不存在。
是她想太多,如履薄冰了麼?
吻落在耳後,脫離的思緒由他拽回,他低低輕笑出聲說著“要專心”,等到身子落在床榻的刹那,衣襟淩亂,他再次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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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灼是將至晨曦方才離開,彼時謝枝意已然熟睡,入睡前還不忘將他趕下榻。
不得已,他隻能坐在床沿腳踏處,一眼不錯凝著入眠的她,手指如玉輕柔撥開落在她臉頰的青絲,“小沒良心的。”
她倒是舒服了,他卻還硬撐著,雖有怨念,言語間卻寵溺極了。
他也想不到隻是短短一日就能叫謝枝意對他的隔閡儘數消散,甚至不遠千裡求了平安符贈他。
他微微眯了眯眼,握緊掌中的平安符小心翼翼珍藏,待到某處恢複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他才起身離開,臨走前不忘幫她將落下的被衾蓋好,至於角落的蘅蕪香再次被他點燃。
累了一夜該好好歇息了,他想。
蘅蕪香在香爐中嫋嫋升騰,雲煙繚繞。這是他耗費三年製成的,這香,可真是好東西。
回味著昨夜的吻,抬手撫上唇角仿佛還能觸碰到那片柔軟。
必須加快些,他的耐心所剩不多。
跨過門檻,日光破開霧靄,他又是那派溫雅謙和的“兄長”模樣。
有時候裝的太久,連他自己都快相信這層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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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蕭灼尚在禁足時候貿然離宮,帝王震怒,這一次禁足時間從一個月足足拉長到三個月。
對此,眾人都有不同看法,更多的卻是這位向來得帝王恩寵的太子今後恐怕要失寵了,與此同時,如日中天屢屢得陛下覲見的反倒是三皇子蕭凜。
蕭凜如今身負要職,身後又有母族勢大的容貴妃等人撐著,屆時要是真換了太子,眾人也不足為奇。
絳雲殿。
容貴妃將新修剪好的花枝簪入瓶口,施施然落座嘗著剛出爐的糕點,見坐在對麵之人隻喝水其餘皆不動,牽唇道:“我兒近日好事諸多,怎的看上去好似並不歡喜?”
蕭凜對於生母很是孝順,在外頭瞧見好的東西都會帶回來給她,容貴妃僅這麼一個兒子,雖說也會寵溺幾分,但他想要做的事情也從不會阻攔,就連去了軍營那麼多年眼睜睜瞧著他受苦受累,也不會插手半分。
那是他的選擇,他既然選擇了那條路那不管多苦多累都得受著。
就好像,她也是一樣。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種種不可細說的過往,眼底劃過一抹遺憾,擱下茶盞。
蕭凜飲完一杯,並未再續,而是把玩著空杯,“母後怎的看出我不歡喜?從小到大,父皇從未對我有過任何期許,而今他終於將目光落在我身上,難道不值得高興?”
容貴妃自知他從小到大最為計較的是什麼,長長歎息,“帝王之愛最是薄情,我早就說過不必去追求他的父子之情,他所有的感情都給了那個女人、給了太子。”
這番話容貴妃已經說過多次,蕭凜還是不明白,“母後,我真是不明白,難道你從來就不曾希冀過帝王的愛嗎?倘若不曾,為何你當初還要入宮做他的妃子?”
提及過往容貴妃眼眸一黯,不願多說,隻是再三提醒,“彆去奢望太多,他對皇後太過鐘情,縱然現在太子被禁足,誰知日後會不會重得聖眷?”
一個男人對於一個孩子擁有父子之情,前提是那個孩子得是他最愛女人肚子裡出來的。
他愛的是那個女人,其次才會愛她的兒子。
隻可惜蕭凜太過純粹,一個連男女之事都未嘗過的人,又怎能體會這樣的話?
她沒再多說,蕭凜不以為然,“他那麼會裝,之前恐怕就是那樣裝著才騙過父皇,現在不過是父皇拆穿他的把戲將他冷落,可是她怎麼還傻乎乎相信蕭灼那廝!”
一想到這裡蕭凜氣急敗壞,尤其聽到暗探說謝枝意放棄前往江南道,竟然留在了盛京,眼下就在東宮之中。
一時間,他既為謝枝意為蕭灼做了這麼多感到憤憤難平,又為她能留在盛京感到欣喜。
他的語氣太過怨懟,容貴妃頃刻間覺察到不對,“你說的誰?”
她怎麼聽起來像是個女人?而自己兒子的口吻像極了怨夫?
蕭凜自然不肯和容貴妃說這些,他尊敬生母不假,但下意識的,那點對謝枝意的小小心思被他壓在心底,更不會想著告知容貴妃。
“沒什麼,兒臣還有要事在身,先回軍營。”
蕭凜擱下茶盞未再停留,步子走得飛快,不多時就消失在絳雲殿。
作為蕭凜的生母,容貴妃哪裡看不出來這個兒子藏著秘密,若是旁的也就罷了,可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她的直覺極為精準。
毫不猶豫,她將殿內的護衛喊來,“去,跟著三皇子,看看他去了何處。”
護衛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膽顫心驚的同時又不得不照做。
他小心翼翼跟在蕭凜身後,不敢距離太近,生怕引起他覺察。
就在前往離宮的路口處,護衛本以為他會直接離宮,怎知臨近宮門他竟調轉方向朝著淩霄殿而去。
護衛頓生嘀咕,莫不是三皇子又要去見陛下了?
正尋思著,卻見另一人沿著宮道緩緩走來,那人長身玉立,君子端方,竟是被蕭凜攔住去路。
因隔著一段距離護衛聽不清二人談話,隻知蕭凜的臉色愈發難看,待看清他麵前之人後更是驚愕不已。
等等……那不是陸乘舟陸大人嗎?三皇子何時和他有了交集?
殊不知,蕭凜恨不得將陸乘舟痛打一頓,睨著他盛怒非常,“你知不知道蕭灼到底是什麼樣的貨色,怎能將謝枝意交給他那種道貌岸然的小人!”
陸乘舟被他如此質問,罕見地沉凝著臉,“三皇子,請慎言。”
“作為謝枝意曾經的未婚夫你就是這麼點膽子的?當初她是怎麼瞎了眼看上你!陸乘舟,蕭灼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再清楚不過,不能讓謝枝意繼續留在他身邊,他會毀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