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金玉纏枝 慕雲皎皎 4006 字 4個月前

蕭灼麵無表情,若是手邊有刀恐怕早就朝蕭凜揮去。

“你覺得呢?”犀利冷銳的眸光透著晦暗深沉的戾氣,就連聲音都沒有任何溫度,隻有無邊的冷寂。

蕭凜似笑非笑目露譏誚,瞧著謝枝意從蕭灼懷中離開,眼尾淚痕早就乾涸,唯有眼眶暈紅了色澤,將她那雙水眸染上一重薄霧,楚楚動人。

“長樂公主好端端怎麼哭了?莫不是你這位太子‘阿兄’哪兒惹到了你?不過我想太子這麼會裝,就算把人弄哭也會再將人哄的回心轉意,是吧?”

蕭凜陰陽怪氣顯然話中有話,謝枝意緩了緩,因著剛哭過一場聲音還帶著隱約的哭腔,“三殿下來此做什麼?”

女子聲音柔軟如水,若是換做平日定然分外淡然對他退避三舍,可今日罕見的,蕭凜竟恍惚了神,好在片刻之後迅速將心底的異樣拋之腦後。

“說起來我與太子好歹也有手足之情,聽說太子傷得很重,自然過來瞧瞧要不要幫忙入殮收屍。”

蕭凜當然不是好心來看看蕭灼的傷勢恢複如何,隻是借著這個機會特意來到東宮當麵嘲諷一番罷了,說起來他們二人針鋒相對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病怏怏躺在床榻上,不得不說……真叫人心頭快意。

謝枝意聽了他這番話心底愈發不悅,蕭灼是為了護著她才受了傷,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她難辭其咎,更何況因著武安王的事情她心中天平不知不覺向蕭灼倒去——

“三殿下若是刻意過來想說這些那便不必了,太子這裡有我照顧,不日就能痊愈。”

謝枝意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就連蕭灼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本來已經做好反擊蕭凜的準備,如今看來……

蕭灼眸光微動,眼底劃過一抹異色,搭下眼簾噤聲不語,遮住眼瞳深不可測的流光。

聞言,蕭凜臉色變了瞬息,“看來你還真被他哄好了,早就說過你蠢你還不相信,之後要是被人耍的團團轉可彆來求我。”

他的姿態一如既往倨傲,看著謝枝意分外惱火,頗有看蠢貨的意味。

謝枝意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愈發不喜,沉下臉,“三殿下放心,以後就算我死在你麵前都不會求你一個字。”

“嗬。”

因她這句話,蕭凜的麵色冷凝如鐵,像一塊永遠都化不掉的寒冰,滲冷刺骨。

偏偏蕭灼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青絲,牽唇溫聲道:“好了,和他生什麼氣,彆氣壞自己的身子。”

他儼然以勝利者的姿態和謝枝意距離拉得更近,轉而看向蕭凜,“你可以走了,還是說——要林昭把你架出去?”

蕭凜是翻窗而入,這幾年他的身手日益矯健,林昭一時沒能覺察也情有可原。

不過,不能再有下一次。

“雖然沒能看見你咽氣著實太過可惜,不過總歸有那麼一天。”蕭凜當然不想留下來,東宮裡頭處處和他不合,他恨不得立即就走,但想著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他的容色也冷肅幾分,“昨日那批刺客,是武安王的人?”

蕭灼黑眸冷銳,謝枝意更是被他這句話驚了瞬,她沒想到蕭凜也猜到了。

須臾,蕭灼才扯了扯唇,聲音漸冷,“沒有證據他不會承認。”

所以就算是蕭禹也猜到幕後操縱之人卻依然沒有辦法,蕭焱能走到今日不單單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還有他背後的兵權。

他是太後最寵愛的小兒子,也是目前唯一能夠掌控兵權的封王。

若是動了蕭焱,不單單邊境不穩,恐怕還會逼得他造反,蕭禹一心想要用彆的手段將兵權收回,並不願意看見烽火再起。

“當初你不是能耐的很弄死了蕭鳴,現在他派人將你刺傷你倒學會退縮了?”蕭凜口中諷刺欲甚。

縱然蕭凜這麼說蕭灼卻不會被他鼓動,這三年道觀靜養修心他已不像過往那麼衝動,學會更多的就是隱忍。

“你到底想說什麼?”蕭灼深知蕭凜不單單是來看自己的傷勢,恐怕還有彆的打算。

蕭凜離開前意味深長望了一眼謝枝意,又不動聲色將視線收回。

“沒什麼,隻是想說武安王已經入京,現在恐怕就在淩霄殿上。”頓了頓,他不知想到什麼,唇角笑意涼薄如斯,“不想她死就護好了。你也知道武安王此人多麼睚眥必報,他除不掉你總要換個人撒氣。”

蕭凜來得突然離開得也迅速,像一陣風般。

守在殿外的林昭沒想到蕭凜竟然悄無聲息出現,心頭暗暗一驚,自主跪地請罪。

蕭灼揮了揮手讓他下去領罰,又增加了東宮守衛,安排好這一切他才對謝枝意說道:“今日我讓人將偏殿房間收拾出來,你歇在這裡,這幾日暫且不要回長樂宮。”

謝枝意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擔心武安王對我不利?”

雖然不懂蕭凜為什麼好心提醒他們,但是她認識蕭凜這麼久也知道他的一點脾性,他從來不會撒謊,或者說,他不屑去撒謊。

或許是他心情好了才勉強告知一二,也或者是純粹要看他們如何和武安王爭鬥。

一時間,謝枝意心神不寧。

蕭灼其實早就得到暗衛稟告武安王入了京,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進宮,至於偏殿的房間早就收拾好,畢竟從他故意受傷留下謝枝意,就沒打算隨便放她出宮。

心中早有成算,步步為營,麵上卻沒有暴露半分,反倒愈發心平氣和,溫聲寬慰,“你彆擔心,隻要你待在東宮,這裡都是孤的人,他們會護你周全。”

停頓片刻,他又續道,“屆時等武安王離開京城再回謝家,你現在若是貿然回了謝家反倒會給謝大人他們帶去麻煩。”

要是武安王私底下派刺客殺謝枝意,到時候謝家的人自然會被牽連,因而蕭灼認為現在隻有將她留在自己身邊才是最穩妥的做法,而謝家那裡他也派了人守著,畢竟是謝枝意的父母,要是真出了事,屆時守孝三年,那婚事又不知要等多久。

不錯,蕭灼並不在意謝蘅他們的性命,說他冷血無情也罷,漠然可怖也好,隻是考慮到影響自己成婚才會遣人暗中保護。

從很早之前蕭灼就對謝家很不滿,隻要有謝家的存在謝枝意心心念念都想回去,不願留在宮裡,可倘若沒了謝家又會叫外人看輕了她,欺她孤苦無依,身後沒有母族,因憐惜這些再加上掌控謝枝意的弱點,這麼多年來他才選擇按捺不動,睜隻眼閉隻眼。

謝枝意猶記得自己剛入宮的時候就是宿在東宮,隻是後來隨著年齡漸長蕭禹擔憂惹人非議才另外擇了處宮闕給她,當然長樂宮的位置就是蕭灼所選,也是宮中眾多宮闕裡距離東宮最近的一座。

“長樂宮距離東宮僅幾步之遙,我夜宿此地不太合適。”

蕭灼並未娶妻,後院更是乾乾淨淨連個侍妾孺人都無,二人都到了各自婚嫁的年紀,謝枝意又深知他對自己彆有用心,更是不願留下。

“長樂宮雖近,但若是出了事孤恐怕很難趕過去,更何況偏殿和孤的寢宮一牆之隔,還是說……阿意在怕什麼?”

蕭灼微眯著眼打量著她,眼眸溫煦如春日朗潤,端得一派擔憂她的模樣。

謝枝意不敢回答,他都吻過自己,竟然還問她怕什麼?她最怕的不正是他麼?

“好了阿意,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現下孤又傷得這麼重,就算想做什麼也沒辦法,不是麼?”

蕭灼以退為進,而且今日始終規規矩矩,除了半摟她安撫片刻並未有任何越軌的行為。

半晌,謝枝意才沉默著點頭,同意了。

蕭灼牽唇,不得不說這副狀似羸弱的身體確實是最好的偽裝,也唯有這樣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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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中二人各有思量,淩霄殿更是如此。

蕭焱跪地叩首,蕭禹親自從龍椅走下將他攙扶起身,“武安王何必如此大禮,快快起身。”

蕭焱卻一直長跪不願起身,“臣今日是特來向陛下請罪的。”

蕭禹不動聲色,佯作不知,“武安王何罪之有?”

“聽聞東宮太子遇刺有人說那些刺客是臣弟派去,實則臣對此事並不知情,今日才入盛京馬不停蹄來見陛下,得知此事更是心有不安,唯恐陛下誤會,特來請罪。”

蕭禹未曾發作蕭焱就已先一步將此事儘數告知,他說得字字懇切,蕭禹哪裡不知他就是在撒謊,那群人除了他還有誰?

但是可惜,就算身為帝王卻也有諸多萬不得已的時候,譬如看著麵前的幕後之人也隻能按兵不動,徐徐圖謀。

“朕知道此事絕對不是你做的,也不知是何人亂傳謠言胡說八道!”蕭禹一臉怒色,冷聲喝道,“王全安,將宮裡那些亂傳舌根的一律杖殺。”

“喏。”

王全安領了皇命躬身離開處理此事,蕭禹這才繼續開口道:“近日母後身體不適,既然你入了京就多去陪陪她。”

蕭焱此次入京自然又是因為太後的懿旨,興太後上了年紀又經常生病愈發思念遠在千裡之外的幼子,蕭禹才不得不下旨召他入京。

這一趟,蕭焱並非隻身前來,除了他還有另一位女子早就在一旁行禮多時。

蕭禹目光掃視,蕭焱介紹著:“陛下,這是臣的外甥女雪芸,此次一並歸京也是想著太後身邊多個可心人陪著。”

楊雪芸適時開口,聲音嬌俏如黃鸝,“臣女楊雪芸拜見陛下。”

抬首,一張芙蓉麵花顏月貌,蕭禹卻如遭雷擊。

概因,這張臉竟和早已仙逝的皇後足足像了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