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壽宴宮內發生的事情根本瞞不住,但透露出去的隻是柔敏郡主犯了錯。
至於內情,各家女眷都是三緘其口,誰也不敢亂說。
畢竟當日魯國公夫人一回去,那魯國公被陛下以國公年紀大了,當回鄉頤養天年才昭顯朝廷照顧老臣的理由送去了揚州。
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說是如此,其實就是驅逐,隻是麵子上好看罷了。
而另一件大事就是宮內的那位喬小主被賜了位分——美人。
雖是個小小美人,可就憑那日陛下所作所為,隻要不是個蠢的都能看出來這位喬美人前程可大著呢。
一時間連著喬府都門庭若市,不少人前來拜見,帖子雪花似的送來,讓喬仲海笑得嘴都快合不攏。
隻覺得這個女兒送到宮裡頭去,當真是明智之舉,連著對褚曜的懼怕也散了幾分。
隻是扭頭看著一旁的喬蘭,他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他也不知喬蘭腦子怎麼想的,好不容易去這般宮裡的宴會,竟搞得如此狼狽,讓不少人看了笑話。
喬仲海自詡文官清流,最是愛麵子,所謂的嫡女在他眼中,無非都是有價值和沒價值罷了。
若不是瞧著她和袁家婚期不遠...
喬仲海冷哼一聲,聲音冷然,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蘭兒啊,這些日子趁著禁閉你就好好磨磨性子,婚期在即,莫要再做些辱沒家風的事情,否則,為父可保不住你。”
喬仲海這話已經算是警告了。
不過喬仲海又想著喬姒如今儼然是步步高升,若不及時拽住,隻怕要脫離了掌心,這可就不妙了。
喬蘭聽到喬姒不僅沒有被她們算計,反而借此有了名分,恨得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去。
她自然也察覺到喬父話中的深意,想到算計袁戚風的事情,她心頭一緊,隻覺得後怕。
所幸袁戚風應當不會知道是她,到時候母親也回來了,這樁婚事依舊會萬無一失。
思及此,喬蘭不住的安慰著自己,才讓心頭的怒氣平息幾分。
不同於喬蘭的步步為營算計得失,柔敏此次可謂是實打實的栽了個大跟頭。
本想著日後嫁給褚曜,可如今在人麵前出了那般醜,還被認定了品行不端,叫全京城的都看著她的笑話。
這對於柔敏來說就是個奇恥大辱。
柔敏尖叫著將屋內的茶盞花瓷通通摔在了地上,連帶著丫鬟仆人通通沒有放過,尤其是親近的幾個小丫頭。
如今臉上青紫一片,有年紀小受不住疼的,眼淚水止不住的流,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可這反而招來了辱罵,更是被一巴掌打得差點起不來身。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喪呢!一群小賤人怎麼辦事的,本郡主告訴你們,若是我不舒服,你們一個都彆想舒服!全都給我發賣到窯子裡去!”
說到最後柔敏幾乎是嘶吼著出聲,說罷氣喘籲籲的坐在凳子上。
幾個丫鬟聞言瞬間白了臉色,不停的磕頭求饒,可即便是額頭磕出血了,柔敏也隻是冷笑一聲。
“一群賤骨頭,還不快來人給我拖下去,彆臟了地去!”
瞧著幾人的慘樣,柔敏才覺得心頭的委屈憤恨消散些許,隻恨不能如今跪在地上祈求的是喬姒那個賤女人!
下頭很快就有人將這幾個小丫頭帶走,都是經驗老道的嬤嬤,常常處理這種事情。
嬤嬤們眼底帶著憐憫之色,畢竟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就這麼進了窯子,能有什麼好下場。
可憐憫歸憐憫,手下的動作卻未有一刻遲疑,畢竟做奴才的,不就是這樣,命賤啊。
誰叫她們沒投個好胎呢。
等鎮國公夫人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滿地的狼藉,可她心頭隻有對自家女兒的心疼。
“你啊,折騰她們有什麼用,白白氣著自己。”
蔣氏無奈的歎口氣,可從心底也覺得自家姑娘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誰曾想陛下如此震怒,竟連鎮國公的麵子都不給,如此,當真是惱恨。
看著靠山來了,柔敏一改方才的囂張狠毒,紅著眼一把撲進了蔣氏了懷中。
“阿娘,阿娘,怎麼辦,難道我真的要去那尼姑庵當一輩子的老女人嗎?”
想到陛下的處罰,柔敏隻覺得天都快塌了,恨不能哭個儘興。
她深知此刻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任性,隻是撒嬌般的訴說著自己的害怕和委屈。
蔣氏本就疼愛柔敏,如今聽著往日囂張的人這般害怕,隻覺得心都碎了。
可是一想到老爺與她說的話,她一時間麵露難色。
“阿敏,你隻是做做麵子罷了,到時候風波平息,娘就派人接你好不好,如今陛下正盯著你父親,這事隻怕沒那麼好弄。”
柔敏一聽瞬間就急了,方才的乖巧溫順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恨意。
“之前都可以,為什麼這次不可以,是不是金氏那個賤婦說了什麼!”
金氏是鎮國公的妾室,很是受寵,早年間自從金氏的女兒頂替了柔敏的過錯而嫁給鰥夫後,鎮國公就更心疼這個妾室了。
是以聽到自己不能免於刑罰後,柔敏瞬間就想到了是不是金氏在阿爹耳邊說了什麼。
可她很快冷靜下來,想了想同蔣氏商量著主意。
“反正陛下又不會親自看著,到時候從府中那幾個選個頂替我不就是了。”
蔣氏聞言有些猶豫。
“可你阿爹那裡隻怕是難。”
柔敏卻不以為然,“左右阿爹隻有我這一個嫡女,不會真的生氣的。”
想到這,柔敏忍不住埋怨起了蔣氏。
“若不是母親抓不住父親的心,何至於被那女人牽著鼻子走,若我倒下了,屆時入宮難不成要從那幾個小蹄子裡麵選?”
到那時她們母女才真正的是沒有立足之地了。
蔣氏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咬了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看到母親點頭,柔敏這才破涕為笑,一把抱住了她,暗地中眼底閃爍著得意與不甘心。
喬姒,咱們走著瞧,遲早有一天,她要讓喬姒跪在地上,如她今時今日這般狼狽。
就這樣,立秋那日,"柔敏郡主"坐著一頂轎子匆匆去了紫台山的尼姑庵裡頭,對外隻宣稱是去修行。
——
王如春發現,自從那日太後壽宴,陛下好似無形中變了,說不出是什麼改變,隻覺得沒有往日那般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
今日朝上對著犯錯的朝臣也不像往常一般將人劈頭蓋臉說個狗血淋頭,亦或者直接將人貶官,反而是不輕不重的說了兩句就放過了。
就連那犯了事的臣子都有些驚訝,不過不是喜,而是惶恐,生怕陛下下一刻就是發令直接將他拖下去砍了。
畢竟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鑒。
可直到安安穩穩了回了位上,陛下都沒有說什麼,這下不少朝臣都發現陛下今日不對勁了。
下了朝,王如春照常就要去傳沈長林來泰安殿,被褚曜攔下了。
褚曜麵色如常,“今日不議事。”
大抵是今日奏折多,陛下沒空,王如春如此想著。
可小半時辰過去,他發現,陛下好像始終都在看手中那一本,連翻頁都未曾。
或許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吧,王如春想了想放下心來。
隻是下一刻,他就瞧見陛下一把將奏折放在桌上,還時不時的瞥著門口,眉頭緊皺著,像是等什麼人。
可陛下不是沒要沈大人來嗎?
倏爾,腦中靈光一閃,王如春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轉了轉眼睛,忽而一拍腦袋。
“哎喲,瞧瞧奴才這豬腦子,本以為陛下要議事,杏花春館來了人,奴才就自作主張的攔了去,現下才想起,奴才該死,陛下恕罪。”
王如春這點小伎倆,褚曜一眼就看穿了。
他瞥了眼人,王如春心瞬間提起來,下意識的就想到那位喬美人剛入宮時,他也是這樣,被陛下警告。
說是再發現一次,就要送他去慎刑司。
恍惚間想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王如春低著頭,五官都要皺成一團,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怎麼就這麼記不住事呢!
剛想請罪的時候,上頭的陛下卻突然站了起來。
“下不為例。”
他隻留下幾個字,旋即就往外頭大步流星的走。
王如春心頭一喜,麵上恭敬回道:“奴才遵命。”
看來這次,是說到點上了。
——
杏花春館內
聽著柔敏郡主就這麼乖乖的坐上了轎子,喬姒還有些驚訝。
不應該啊,就這麼認了輸,可不是柔敏的風格。
紅玉瞧著主子感興趣,道:“那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喬姒搖了搖頭,出聲攔住了她。
“算了,如今與她多糾纏也沒有必要。”
旁人的事情沒必要牽製住她的心神。
紅玉點點頭,轉眼想到重點,連忙道:“奴婢打聽到陛下要申時初才下朝,不過若是這幾日下朝後陛下大多會和沈大人再討論一會國事。”
既是如此,那時辰還早,她起身準備換一身衣裳,甫一張開雙臂讓紅玉解開衣裳。
無意間瞥見手臂內側的紅痕,她猛然放下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