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安陽王府那夜過後,藺九均再沒能見到秦知夷。
他跟著禦前的車馬,再次回到了建安。
重回皇宮,他不再是曾經的台閣首輔,他被宮侍們當成秦知夷新收的麵首,住進了後宮。
他以為假死一事,她會憤怒、厭惡他,卻沒想到傷了她的心。
他隻覺心下鈍痛,後悔曾經那個任性妄為的自己。
好在如今他已經回到她身邊,他擅長蟄伏,既知道了她的心意,他有的是耐心和毅力,再沒人能將她從他的身邊搶走。
這座偏僻的小宮院裡,藺九均在茶室弄茶,他已一年多沒做茶了,如今穿上華服烹茶倒有些不大適應。
今日茶室裡來了個不速之客,是一個唱戲的伶人,名叫葉昀秋。
葉昀秋是從前秦知夷收在府裡的麵首,秦知夷執政後本是要遣散的。
但前朝總在提及開枝散葉的事,秦知夷被攪得頭疼,左右都是養,就又將府裡那些願意留下的挪進宮裡養著了。
葉昀秋是聽禦前的人說,秦知夷收了個新人。
這位新人似乎還頗得恩寵,他這才來藺九均的宮院裡大鬨一場。
葉昀秋知道秦知夷對後宮那些麵首從來都是不在意的,隻會召他去跟前唱戲。
他自覺自己與那些鶯鶯燕燕是不同的,可沒想到秦知夷從外邊帶了個人回來!
有人同葉昀秋說,秦知夷與藺九均是做了男女之事的,他日後就要失寵了。
他四處去問什麼是男女之事,底下伺候的人都是秦知夷派來的,都不敢同他說。
葉昀秋雖然年紀小,不懂事,但知道秦知夷若是對彆人在意了,就會冷落了他。
他這個宮中老人定是要來打壓藺九均的。
帶來的宮仆將茶室摔得一團亂,葉昀秋打量著藺九均,嫌棄道,“也就長得有幾分姿色吧,看著年歲比我大上不少,陛下怎麼會喜歡你的?”
藺九均聽了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隻冷冷地看著淩亂的茶室。
葉昀秋惱恨極了,罵道,“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趁著陛下微服私訪,竟用爬床這種下作手段!”
藺九均仍鎮定自若,絲毫不為葉昀秋的話所動。
葉昀秋皺了眉,氣鼓鼓地喊道,“和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了?”
正待葉昀秋心裡嘀咕,難道秦知夷真喜歡聾的啞的,所以才特地收了這麼一個回來時。
藺九均這邊忽而站起身來,清冷地撿起散落的茶壺杯盞。
葉昀秋又要說話,藺九均卻突然淡淡出聲,“她不喜歡你這種的,彆白費心思了。”
葉昀秋一噎,人氣得發抖,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葉昀秋是所有麵首裡年紀最小的,跟樣學樣極快。
白日裡被藺九均那麼趾高氣揚地嗆了,他當夜就去爬床了。
寢殿裡,秦知夷看著跪在床前的葉昀秋,隻覺得頭疼。
葉昀秋進公主府的時候不過是十來歲的孩童,秦知夷有心保護他不受些汙糟話的影響,派去照顧的人都是頂乾淨的。
可偏偏還是防不住暗地裡那些長舌的人。
葉昀秋也總會被旁人的話所左右,隔三岔五弄些幺蛾子,但他心思單純不會害人,早前秦知夷就想尋個由頭放他出宮去。
地磚上,葉昀秋癟著嘴,甚是委屈,“陛下如此冷落奴,倒不如把奴放出宮去。”
秦知夷應道,“好。”
葉昀秋:?
葉昀秋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有些哭腔,“陛下……”
秦知夷轉頭看去,“又怎麼了?”
葉昀秋告狀道,“奴就是想氣不過,藺九均不過就是爬過陛下的床,如今便趾高氣揚這樣埋汰奴。”
秦知夷一怔,“他怎麼說你了?”
葉昀秋見秦知夷突然在意起來,添油加醋地說道,“他說,陛下不喜歡我這樣的,就喜歡他那樣的!”
藺九均那種性子,怎麼可能說得出這種話?
秦知夷看著不諳世事的葉昀秋,歎了口氣。
藺九均那日解釋了假死一事,她氣憤非常,“既已得逞,何必再出現,繼續當個死人逍遙快活不好?”
“我心悅阿妁,昨夜才知阿妁也心悅……”
她自然知道自己昨夜說了什麼話,立時出聲打斷,“當年我離開嘉平縣就嫁人了,你憑什麼以為過去這麼久了,我還會惦記你?”
她有多喜歡藺九均,在知道他還活著的那一刻就有多惱恨他。
他這樣以死算計蕭羿,騙她這麼久,銷聲匿跡了這麼久,就沒想過她會多痛苦。
寢殿裡,秦知夷心思一轉,對葉昀秋問道,“那你要如何?”
葉昀秋理直氣壯道,“奴也要爬陛下的床!”
秦知夷:“……”
秦知夷默了默,“好,你抱著被子去外間的軟榻上睡一宿,明日宮裡就都知道你爬我的床了。”
葉昀秋眼睛一亮,“當真咯!?”
秦知夷無奈應道,“嗯。”
看著葉昀秋歡歡喜喜抱著被子去外間的模樣,秦知夷捏了捏眉心,搖了搖頭。
翌日,葉昀秋宿在秦知夷寢殿的事傳遍了內宮。
葉昀秋立馬穿得花枝招展去挑釁藺九均。
茶室裡,葉昀秋叉著腰,神采飛揚地說道,“你彆看我年紀小,陛下說了,就喜歡調|教我這種的,你這種上了年紀的,陛下才不喜歡呢!”
這話自然不是秦知夷說的。
是葉昀秋聽了其他麵首的話,編來的,專為了戳藺九均的心窩肺管子。
葉昀秋知道自己隻會唱唱戲,長得也不算出眾,隻能期冀於秦知夷喜歡年輕臉嫩的。
再說了,哪有人不喜歡年輕的,葉昀秋就不信秦知夷真喜歡這麼個老臘肉!
藺九均已經習慣葉昀秋三天兩頭地來他宮裡找事了。
他聞言麵上神色如常,握著折扇的手卻越收越緊,處處透著手主人的不冷靜。
他惱恨的是,憑什麼葉昀秋可以隨意見到她。
這日夜裡,寢殿裡早早熄了燈。
這些日子秦知夷通宵達旦地將之前去潁州時,堆積的政務處理完了。
她躺在床上正準備好好歇息,外間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一道頎長身影的男子緩緩踏進了殿裡來。
秦知夷背身躺著,有些氣悶,“昀秋,朕不是同你說了,不許再偷偷來?”
隻著一件外衫的男子沒有回話,他隻自顧解開衣帶,慢慢褪去那僅穿著的一件衣服。
而後他抬足從堆至腳邊的衣物中走出,慢慢向秦知夷的床榻走去。
秦知夷沒得到回應,抓著被子坐起身來,“昀秋?”
一道溫熱氣息已來至她跟前,她聽見那人熟悉的清淡語調,帶著淡淡的埋怨,“陛下在喚誰?”
秦知夷睖睜著認出眼前人來,“藺九均,你來做什麼?”
藺九均聞言,眸中浮現微妙的不悅,他輕聲問道,“知道是臣,陛下很失望麼?”
察覺藺九均越來越靠近,秦知夷忙伸手去抵住他的胸膛,卻於黑暗中摸到一點櫻桃,她如雷觸般彈開。
他、他竟沒穿衣服!
藺九均卻步步緊逼,直接去捉回她那彈開的手,強勢地頂開她的根根手指,牢牢地與她十指相扣。
霎那間,二人位置交換,藺九均躺在了床榻上,秦知夷貼著他的身子,被他抱在上方。
秦知夷有些不適,扭身就要下床,藺九均卻攥著她的腰,不容她離開半分。
她眯了眼,語氣沉沉,“藺九均,放手。”
藺九均非但不放,還牽著她的手,引導著她撫摸他身上的每一寸肌理。
他聲音暗沉,蠱惑道,“臣已不再是從前那般瘦弱不堪的模樣了,陛下喜歡什麼樣的,臣都知道。”
藺九均尾音輕顫,流露出他已情|動。
秦知夷憶起安陽王府那夜,確實覺得他身子不若從前那般瘦弱了。
但她哪見過藺九均這副模樣,縱使一年前文德殿裡,他也不曾這樣勾引。
秦知夷咬了咬唇,將手拽回,使了些巧勁掙脫開。
她下了床,聲音冷淡,說道,“出去。”
藺九均眼中還彌漫著情|欲,眼眸因她的冷淡逐漸濕潤。
他心緒低落,勾|引人這事他從來沒在她跟前做好過。
但他才不會走。
他根本離不開她。
秦知夷見他不動,便要自行離開。
藺九均忙跟著下床,將將扯住她的一片衣袖。
二人在殿中一片黑暗中,靜默良久,藺九均忽而將一根精巧的鞭子塞進了秦知夷手裡,“陛下若還氣著,便打臣幾下出氣吧。”
秦知夷一驚,像扔燙手山芋般將鞭子丟了出去,“你要受罰就去暴室,幾十種酷刑有的你受,不必來我麵前這般模樣。”
藺九均緊緊攥著她的衣角不肯鬆開,他嗓音中帶了一絲哽咽,“聽聞陛下偏好手把手地調|教人,如今不知傳聞是假的,還是說陛下隻是不想調|教臣下?”
秦知夷這才怔忡原地。
那根鞭子原來是、原來是……
她幾時說過喜歡調|教人了!?
秦知夷有些羞憤,“你休要在這裡胡扯!”
藺九均啞聲說起,“那年公主府中,陛下對那舞劍軍衛說,喜歡手把手地調|教人。”
秦知夷好似想起了些什麼,是那個叫兆煦的軍衛,但都過去這麼久了,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藺九均察覺秦知夷心思飄走,欺身上來。
他更湊近了些,似乎覺得她隻是不願承認,他滿是誘惑地說道,“臣很期待陛下會如何調|教臣下。”
被說到這份上,秦知夷反複深呼吸,理智還是被丟開。
她咬了咬牙,狠捏了一把他靠近來的小櫻桃,“隻怕你受不住。”
藺九均不覺絲毫疼痛,反而因她的話心間泛甜,隨之而來的是身體上因她的觸碰而帶來的歡愉,“臣怕陛下不敢。”
寢殿內,如願迎來一樹春雨。
寢殿外,夏夜晚空,明亮沉靜。
殿門口的當值侍衛訥訥地問道,“碧齡姑娘,之後其他人來爬陛下的床,我還放嗎?”
碧齡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先放、放吧,陛下還沒吩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