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匪言 白乘歸不言。 ……(1 / 1)

他的明月 時空下擺 3925 字 11個月前

白乘歸不言。

“而且,公子,我們上山找你的時候也遇見了怪事,”李飛鵬突然回憶起那件事,趕緊稟報,“我們在尋找公子的時候原本是在山裡迷路了,可是有人突然看見了人影,我們一群人追著那個黑影上了山,然後……”

然後他們追了一路,追到半山腰,黑影不見了,隻看見白乘歸站在月色下。

就像是一個天降的奇跡。

“公子,這個需要我們去查嗎?”李飛鵬跪下請示他的意見。

白乘歸揮揮手,“此事不必,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這世間,沒有奇跡,隻有人為。

那個黑影,應當是謝暉派人裝神弄鬼幫這些人引路找他罷了。

李飛鵬迅速退下。

白乘歸看著窗外的太陽,它已經躍了出來,像一個渾圓的蛋,赤紅的光,如此眩目。

隻是謝暉如何得知他遇險?

又為何要,冒險來救他……

他們在既定的命運上打了個彎兒,最後又繞成一個圓,自然而然地回到該去的地方。

白乘歸伸手摸著自己的脖頸,與記憶中那人的手指交觸重疊。

都說桃李酒坊的白衣坊主高高在上冷漠無情,他卻不曾知道原來那位光風霽月的謝二公子更加殘忍。

竟然要如此強人所難。

“忘了你?”

謝暉,你忘掉了嗎?

你必然試過了……

可是,你忘記我了嗎?

白乘歸放下手,打開門,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多到他再也無從質問,多到他再也無從遐想。

“吳肅,我要你幫我打聽一個人。”

“誰?”不知何時現身的掌櫃頭也不抬的打著算盤。

白乘歸放下茶杯,淡淡道:“許、葉。”

“嗯?”吳掌櫃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眼前人,“你那個遇害的侍從?”

“對。”白乘歸沒有解釋,“還有我身邊這四個侍衛。”

吳掌櫃這才了然一笑,“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你們桃李酒坊的人,你自己了解的不應該更多嗎?”

茶水已經涼了,但白乘歸毫不在意地端起飲用,“我現在身邊沒有可用的人,接下來的南行之途,恐生波折。”

“你居然還要去南邊?”吳掌櫃倒是沒想到這位白衣坊主膽子這麼大,“你現在回桃李酒坊說不定還能躲躲。”

“沒辦法……”白乘歸等候著,“……可用之人在南方。”

細細算來,藏刃應當早就到南邊了,不知道善有如何了。

兩人說話間,白乘歸等待的人終於姍姍來遲。

幾個官兵陸陸續續來到客店,對著吳肅出示了公文,便坐到店內等候,小二殷勤的送上一壺熱茶。

白乘歸坐到一旁用著早飯,沒有打擾。

等了不知多久,天光大亮,昨夜在客店休息的官兵們終於打著嗬欠下了樓,小二端上早已準備好的包子饅頭,幾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官兵與幾個捕頭交談著什麼,其餘人都陸續吃飯。

客店嘈雜起來,阿適穿著單薄的衣服,腫著眼睛下樓。

“公子……”阿適磨蹭著來到白乘歸桌前,怯生生地喚他,現在回想起昨天對公子的冒犯,阿適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不像一個侍從。

白乘歸看了一眼他的手臂,沒有多說什麼,“坐下吃飯吧。”

李飛鵬和其餘幾人也被喧鬨聲吵醒了,下樓和眾人一起用飯。

等幾個人快速吃完飯,白乘歸才開口,“昨夜官兵裡可有與你們相熟的?我要去見見那些匪徒。”又轉頭囑咐阿適,“阿適,你受傷了上樓去休息吧。”況且接下來的畫麵也不適合他觀看。

李飛鵬幾人立刻領命去了捕快那邊。

“公子,我……”阿適一聽,以為自己被白乘歸厭棄了,焦急地辯解,“我已經好多了,可以跟著公子去……”

“阿適,聽話。”白乘歸見他這樣,心中歎了一口氣,“你現在受傷了,隻有你的傷好了才能照顧我,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好好照顧你自己。”

“是……”阿適無奈,最後隻能應下。

很快,李飛鵬等人回來了,“公子,俘獲的山賊和屍體都在外麵,您現在過去看嗎?”

“嗯,”白乘歸站起來理理衣服,“走吧。”

獨留阿適一個默默地坐在桌子邊,埋頭小口小口吃著饅頭。

到了外邊,一個捕頭上前來,李飛鵬介紹,“公子,這位是張捕頭,昨晚便是張捕頭先發現了人影。”

白乘歸對著張捕頭點點頭,“多謝大人搭救。”

張捕頭豪爽的笑了笑,“白公子何必多禮,不過張某分內之事。”

一行人先去了關押的匪徒的地方,客店沒有監牢,所以這些凶匪如今被綁成粽子關在客店的柴房裡,派人輪流看守。

白乘歸沒有在意那些沾汙,直接進了柴房,光打到囚匪身上,好像一條鞭子似的,這群殺人不眨眼的山匪,竟然會被嚇得瑟瑟發抖,哭求著饒命,眼淚鼻涕流做一團,完全沒有拿著刀的凶橫模樣。

張捕頭踹了這些山匪幾腳,讓他們坐起來,“起來,白公子要問你們話,老實回答,不要耍花招。”

山匪跪地求饒著,腦袋磕得砰砰響。

白乘歸冷漠地看著這些人,開口問道,“你們之中,有沒有做山匪以來隻殺了一個人的?”

眾人聽得一愣,山匪們也是止住了哭聲,麵麵相覷,許久,有零星的幾個人舉起手。

全都殺過人,沒有一個例外,甚至舉起手的那幾人,還有謊報的,殺的根本不止一個。

而且,這群人裡,沒有那個哭泣的孩子。

白乘歸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審問犯人不是他的職責,他不應當為此煩心,不過是那個叫成三娃的孩子所訴說的身世,讓他有了幾分動容,所以才突發奇想問了這一遭。

白乘歸發現了,他的心亂了,因為疲憊、因為山匪、因為災禍,也因為……謝暉。

不問人事悲歡的白衣坊主,鞋尖沾了塵泥。

他這才從迷霧裡驚醒,重新披上自己的鎧甲,“你們哪些人,昨日看見我的侍從墜崖?”

“你們若有什麼知道的,隻管說,我不會拿這個為難你們。”

山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吱聲,害怕眼前的貴人秋後算賬。

張捕快見狀,上前凶惡的罵了幾句,“支支吾吾的乾什麼,白公子金口玉言,還用得著騙你們?有什麼就說!”

白乘歸適時唱白臉,“你們不必如此擔心,我隻是想給我的侍從收屍。”

幾個匪徒終於耐不住,鬆口說,“我們看見的,貴人,這不能怪我們,我們把他逼到懸崖上,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哪個懸崖,具體是什麼地方?”白乘歸追問。

“是東南邊的那個懸崖,貴人饒命,具體叫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是覆水崖。”楊捕頭本就是土生土長的盛陽人,一聽他們的描述立刻明白了。

白乘歸聽後,果然沒有再為難他們,“好,多謝。”

出了柴房,白乘歸心中已經有了盤算,對楊捕頭說,“楊捕頭,麻煩你幫我問問,有沒有願意賺點小錢的兄弟,幫我去覆水崖找一找我侍從的屍體,若能找到,必有重謝。”

“好,區區小事,白公子重情重義,令我等動容。”楊捕頭倒是素來喜歡這等有情有義的人,對白乘歸這番行為自然讚賞,況且白乘歸還願意出錢雇傭人幫忙,自然不覺得是什麼大事。

白乘歸沒有戳破楊捕頭的濾鏡,隻是開口道,“不知楊捕頭與令狐捕頭關係如何?”

“嗯?白公子莫非還認識令狐大哥?”楊捕頭頗為震驚,他倒是不知道令狐大哥何時結交了這等富賈,昨日叫人來營救時也沒有多囑咐什麼。

白乘歸倒是沒有冒領這層關係,“非是如此,我隻是聽聞過令狐捕頭的義名,既然楊捕頭認識令狐捕頭,不妨轉達一下我的話。”

“那群山匪之中,似乎有些貧苦百姓被劫掠上山作匪,殺人也是被逼迫而做,請不要將他們視作一類。”此話一出口,白乘歸便沉默了。

終究是多管閒事了。

“這……白公子還真是仁善之人,楊某定會帶到。”楊捕頭聽了,對白乘歸的評價倒是更上一層樓。

“不……若是妨礙你們審案,就不必再說了,是我莽撞。”白乘歸還想挽回什麼,但對上楊捕頭一副了然的表情,最後還是閉上嘴。

幾人說著話,到了停屍的地方,他們昨日把屍體抗下山就擺在客店外麵,要等官府來人確認匪首和從匪的身份。

黑白雙煞的屍首擺在最前麵,白乘歸走過揭開查看,一個瘦猴一個壯熊,確實是黑白雙煞無疑。

誰能想到,燒殺劫掠這麼久,讓人無比頭疼的黑白雙煞,就毫無水花這樣死在官府手裡。

白乘歸眼睛掠過黑白雙煞的身上的傷口,李飛鵬附到白乘歸耳邊小聲道,“是偷襲所致的傷口,傷口上的血是黑的,有毒。”

如此小心又陰損的招式,若沒有信任,怕是不容易達成,死在誰的手下,一目了然。

白乘歸點點頭,隨手將白布蓋回去。

果然,敵人的死亡才是最讓人安心和感到安慰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