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祭告 看完死去的敵人……(1 / 1)

他的明月 時空下擺 3816 字 11個月前

看完死去的敵人,白乘歸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大半。

現在……

“將餘下的山匪全部掀開,我要看看……”白乘歸吩咐道,李飛鵬幾人麻利地上前掀開白布,露出一張張形態各異的臉,讓明晃晃的晴天都起了幾絲陰風。

白乘歸自來不信鬼神,世間若有神靈,必然會響應世人偏執的祈求。

可是,母親的執念沒有回音,他的殘念無神理會。

與其相信神跡,不如事在人為。

白乘歸沒有多久,就見到他尋找的麵孔。

那個叫成三娃的孩子,平靜地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般,在一眾麵目猙獰的屍體中,顯得有些寧靜。

白乘歸看著他胸前的傷口,一刀致命,倒不是很難過。

“他是如何死的?”

楊捕頭看了一眼,想來這個孩子還算讓他印象深刻,“我們抓捕黑白雙煞時,黑白雙煞拚死反抗,拉了這個人擋刀。”

黑白雙煞本就是十惡不赦的惡徒,在逃跑時眼看著甩不掉官兵,所以順手抓住了逃跑的嘍囉擋刀,這個孩子很不幸的,成為其中一個。

他總是不幸,不幸的被裹挾,不幸的活下去,再不幸的死去。

這樣也好,他可以去見他的哥哥了,他不用再害怕,不會再有幽魂在他的夢裡啼血,而且他的哥哥必然會告訴他,他沒有怪他。

白乘歸看著成三娃平靜的臉,猜想著或許在最後,他看見他的哥哥來接他了。

“這個孩子驗完屍後,能否將他的骨灰交給我。”

“嗯?當然可以,隻是白公子這是?”楊捕頭不解的詢問。

“這便是我說的被裹挾上山做了山匪的人,我在山寨的時候,他跟我說,他住在……”

“澱懷縣成家村。”白乘歸想著那個孩子的淚訴。

“我會派人把他送回去,既然生前的仇怨已了,還是讓他回家吧。”

隻當是報了那瓢清泉之恩。

白乘歸如此為這段故事,打上了一個結。

回到客店,發現阿適並沒有去休息,而是找小二燒了熱水,又不知去哪裡折了桃枝浸在水裡,等待他們回來。

“公子,桃木驅鬼消災,你們來洗洗手。”阿適看見他們笑得很開心,渾然看不出之前的惶恐難過。

白乘歸看著忙來忙去的阿適,忽然就明白,這個孩子長大了。

等他們用桃木水擦了手,阿適端著水盆將臟水倒得遠遠的,生怕再有晦氣沾到他們身上。

吳肅看見白乘歸回來,就在櫃台下取出兩個包裹,“白公子,這是您要的東西,另一個是一個小廝送來的,不知是什麼。”

白乘歸打開那個未知的包袱,裡麵全是金銀細軟,還有一封信,寫著白乘歸親啟,字跡熟悉,不是旁人,正是卞星洲。

如今他遭遇劫掠,身無長物,原本還想派人去城內的銀莊取錢。

卞星洲做事確實周全,連此處也想到了。

白乘歸不動聲色的收下信,又從包袱內取出一部分遞給吳肅,“感謝吳掌櫃搭救,白某恐怕還要叨擾一段時間,這些請收下吧。”

吳肅沒有推遲什麼,笑眯眯的收下銀子“白公子儘管住下,我這地兒清淨,最適合養傷。”這算是一個保證,白乘歸住到這裡這段時間受到他的庇護,絕對是安全的。

“多謝。”白乘歸點點頭,又拿出一部分讓李飛鵬給楊捕頭,“這段時間恐怕還要麻煩各位大人,李護衛,你將這些拿去打點。”

“是!”李飛鵬把銀子揣在懷裡,給誰麻煩誰,都由他自己定奪,他自己常年在外行走,也是個老江湖,做起這些事必然會比白乘歸更得心應手。

吳肅看著白乘歸,也不免點頭,桃李酒坊不問世事卻也沒有清高自許,有如此坊主,何懼什麼陰謀詭計,自己這次搭救倒是件好事。

阿適倒完水回來,白乘歸正在和官府來人對話。

那個小官員應當是知道白乘歸和常知府稱兄道弟一事,對他畢恭畢敬,話裡話外卻也不免透露出一些消息,“白公子,常知府知道您受了驚嚇,特地讓小人帶了些安神補品給您。”說著,讓後麵的的人捧著一個盒子上前打開,是一根還不錯是的山參,不過這次的主角倒不是這參,而是參下麵墊著的白花花的銀子。

“盛陽自來政通人和,不知是何處流竄的山匪冒犯了公子,還好白公子無事,山匪也以及被剿滅,未有什麼傷亡。”這是要將此事定為流匪作亂,無人傷亡,隻當作一個小小的意外,而作為唯一知道具體事情的受害者,白乘歸隻需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這便是賠罪以及封口了,常知府要白乘歸對此事保持沉默,不要妨礙他的政績。

而白乘歸也隻能咽下這個啞巴虧,若當真與常知府撕破臉,最後必然是兩敗俱傷,白乘歸隻願早早將此事了結,離這些紛爭遠遠的,現在便是抽身的時機。

“常知府說了,白公子以後也不必擔心拘束什麼的,若是喜歡山河,就儘管去吧。”

常知府現在與他有怨,不會再將他舉薦到秦王眼前與自己分寵,或許還會拚命阻攔白乘歸在秦王麵前露臉,如此桃李酒坊就不會淪落到押寶的地步。

“多謝常知府。”白乘歸接下了這個台階,為了一切。

小官員對於白乘歸的知趣自然大過喜望,對白乘歸要留下匪徒骨灰這事也沒有阻攔什麼,還說等檢驗完了會親自叫人送過來,另外撥了幾個人說是留在白乘歸身邊差遣。

然後便去處理後麵的事,將客店裡的官兵都帶走了。

白乘歸把這些人全部派出去找許葉,也照樣給他們結工錢。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白乘歸心有疑慮。

剩下的時間,白乘歸讓李飛鵬等人養傷的養傷,走動的走動,強硬地把阿適按在房間裡休息,不讓他再四處奔跑。

自己獨自回到房間裡拆開卞星洲的信。

卞星洲倒是沒說什麼,先是訴說了對白乘歸安危的擔憂,寫得那叫一個深情真摯,但在白乘歸眼裡全是浪費時間的廢話。然後狀似無意的給自己討了功,說了自己在就他一事上的眾多奔波麻煩。最後他終於說到了正事,說是已經聯係到了謝公子,然後隱晦的提及了常知府對他的態度,確實是在秦王麵前努力幫白乘歸隱瞞了。

消息還算有用,白乘歸折起信,點起燈火將它燒成灰。

白乘歸拆開另一個托吳肅買來的包袱,裡麵是一些祭祀用的紙錢香燭,還有一封挺厚的信,應當是幫白乘歸打探的消息。

四個護衛的信息比較少,主要記錄了他們離開桃李酒坊的時間裡和誰有什麼交情,有什麼往來,記錄簡單易懂,一眼看下去沒有什麼異常。

白乘歸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他們還算可用之人,如果這些人包藏禍心,他絕對不能安穩。

另一份情報,記錄的便是許葉。

白乘歸打開紙頁,倒是有些精彩。

許葉並非常府家生子,而是一個娼妓的兒子,生父不詳。

他的母親是個船妓,被一個富商買去做了府中妾,許葉也被一並帶了過去,隻做個小廝。

然後富商離開盛陽發賣奴仆,許葉也被夾雜在其中,正好常府擴修,府中人手不夠,陰差陽錯之下,許葉被賣到常府做了奴仆。

後麵的事情便是他得了白乘歸的青眼,被討要來跟隨在身邊。

許葉輾轉的每一筆都記錄得清清楚楚,隻是一個伶俐的苦命兒。

白乘歸看著信紙上的字,也不免反思是否是自己過於警惕,誤會了這個孩子。

隻是這個孩子表現得過於聰慧,惹了他猜度,或許隻是因為他並非桃李酒坊的人,所以白乘歸先入為主,以為他有問題。

白乘歸回憶起初見那晚,許葉安分的跟隨在管事身後。

他原本以為隻是一條蟄伏的毒蛇,沒想到隻是一湖漂泊的浮萍。

伶俐的聰明人,是個好苗子,可惜了……

白乘歸沒有再過多糾結此事,既然問題不在這邊,那必然就是在另一邊,意外也好、蓄謀也好,白乘歸都會將它弄得明明白白。

連續幾日,白乘歸派人將覆水崖附近搜了個遍,都沒有找到許葉的影子。

倒是有些草葉拖行的痕跡,還有衣物碎片和血跡。

衣物碎片確實是許葉所穿,這倒是不假。

“白公子,恐怕是山中野獸將許葉大人的屍首拖去了。”回來的人這樣稟報。

也不無可能。

原想給這個孩子收屍,沒想到居然也沒有機會了,如今許葉也沒有家人,連補償的金銀都不知道該送往何處。

白乘歸指尖輕點桌麵,思考了許久,“那便這樣吧,辛苦你們了,李飛鵬,請幾位大人喝些酒吧。”

李飛鵬如今和他們混得很好,借由他們的手,白乘歸給那位挨板子的令狐捕頭送去了銀子,卻被退了回來。

“阿適。”從今晚的稟告開始,阿適就格外沉默,不過還好,他已經不再哭了,幾日連番找尋,他也早已不抱希望。

“明日,去給許葉燒些紙錢吧。”

白乘歸看著阿適,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