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EP63:深雪燃燒(1 / 1)

今天是聖誕節!

媽媽說過聖誕節的時候出來就能看到暗影之神哥哥!所以步美一直很期待節日的到來, 現在微雪飄落在街道上,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跟在後麵的年輕夫妻一臉無奈。

自從綁架事件過後,夫妻兩個就再也不敢放小女兒離開視線, 但步美一直心心念念著某個曾經在那次事件裡救她的兩個哥哥, 還說他們是被召喚來的神明和神明的宿敵, 對此上次遇到的那位暗影之神小說家也很無奈,不過那個年輕人倒是很喜歡陪著小孩子玩。

也有段時間沒能聯係上他了。據小說家的編輯說他最近遇到了一點事情, 而步美已經非常順暢地理解成了暗影之神哥哥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 等到戰鬥結束的時候就會重新回來……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大人難以想象的精彩。

不管父母是怎麼想的, 吉田步美跟著家裡人出來散步的時候,開開心心到像是在過生日。

她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 想要找到隱藏在人群裡的暗影之神哥哥,或者正義的審判者、大英雄鬆田哥哥, 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睡在長椅上的哥哥。

“媽媽說的是真的誒!暗影之神哥哥出現了!”

她拉著更加無奈的媽媽就往那邊跑, 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北小路真晝懷裡的貓貓。

被吵醒的銀色長毛貓茫然地睜開眼睛, 被小女孩抱在懷使勁兒rua, 全世界最凶惡最強大的貓咪剛想對小孩表現得凶惡一點, 就被主人捏住了爪子。

“不可以凶小孩, 給我把爪子收起來。”北小路真晝捏著貓爪子,等貓不情不願地把指甲收回去,才看向跟過來的年輕夫妻。

吉田媽媽頗為不好意思地跟他打招呼,吉田爸爸則是問他怎麼在這裡睡著了,上次見麵的時候這家人對他印象都挺好,也或許是“大家都喜歡的輕小說家”這樣的名頭在裡麵的緣故。

北小路真晝站起來,跟這對夫婦聊了兩句,說他隻是出門散步的時候在這裡等人, 然後不小心睡著了——就好像自己也是這片熱鬨中的一員,直到步美拽了拽他的衣服,他才蹲下來,看著小女孩。

“怎麼了?”

“暗影之神哥哥的戰鬥結束了嗎?今天可以休息嗎?可以陪步美去玩嗎?!”步美小聲問他,偷偷摸摸,很有小孩子看的那種特工電視劇的感覺。

北小路真晝笑了笑,說:“其實哥哥也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說不定是被魔法召喚來的呢?不過今天還有彆的事,等下次再陪步美玩吧。”

沒有魔法。他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就是剛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迷糊,給他夢到了奇怪的東西。

他夢到自己靠著老師睡著了,老師的表情非常惱火,看起來就很想打死他,但當時他根本不為所動,甚至跟老師說不然我們打一架吧,結果他們就真的打起來……

然後北小路真晝就醒了。夢裡的畫麵還在腦海揮之不去,特彆是老師那個準備抄起地上的磚頭往他腦袋上砸的畫麵,說實話磚頭這種武器跟老師的風格就不是很搭。

吉田媽媽說他們還要一起去家庭晚餐,於是北小路真晝告彆這家人,在衣服口袋裡找自己的手機,但沒找到。

“我記得……以前不都是應該直接發到我這裡的嗎……”

他有點摸不著頭腦,難得自己想起來現代社會還有手機這麼方便的東西,真正想用的時候卻不知道放到哪去了。

但想了想應該是還在家——這段時間門他的身體都睡在海野正人那裡,所以要聯係其他人還是得回去一趟。他準備往回走,但還沒轉身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真夜,「今天」已經過去了。不是說好了去找慎吾嗎?”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他的側頸,阿裡高特從背後把手環在他的脖子上,就像當初沒離開過那樣跟老同學抱怨——不,還是有點黏糊糊的,北小路真晝完全不適應他這樣的說話方式。

跟過去的“北小路真晝”相去甚遠,跟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的曾經都完全不同。

“我有事耽擱了,醫生還好嗎?”北小路真晝想把阿裡高特的手掰開,但在低頭的時候就看到那雙手上的血,血還沒乾,風把那一絲絲的腥味吹走。

“彆回頭。”阿裡高特把血抹在了北小路真晝臉上,就保持著原本的動作,一邊歎氣一邊說話。

“老爸他啊,剛才被警察叫走了,明明是來救人的,結果因為來的時候病人已經死了就被家屬恨上——你說做醫生到底有什麼好的,他總是那樣,說著要幫助所有人,結果呢……還不是差點被人給殺掉。”

“……”

北小路真晝知道這段話說的不是醫生的事。

他聽阿裡高特抱怨,從醫生那時候到更早的時候,直到正在巡邏的警察注意到站在陰影裡的他們兩個人,北小路真晝搖搖頭表示這裡沒什麼事。

要是警察再近點,就能看清阿裡高特手上的血了。北小路真晝看著巡邏的警察遠去,說:“你殺人了。”

“當然,”阿裡高特說,“為你殺的,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的那種人,我就幫你殺掉嘍。”

“……”

“就跟那個醫生一樣。真夜剛才要是把我交給警察,馬上就可以抓住某個正在被通緝的在逃罪犯,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彆再殺人了。”北小路真晝閉上眼睛,“真晝君,彆再這麼做了。”

電話鈴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響起,阿裡高特這次終於收回手,伸了個懶腰,有點不高興地去看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一邊看一邊說:

“不行啊,現在的我不工作肯定會被乾掉的啦,就跟真夜你以前一樣,放心吧,既然你想金盆洗手,這種事就交給我做好了。我肯定不會再讓你親手殺人。”

不,你正在殺死“現在”的“北小路真晝”。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被從看似平靜的自欺欺人的日常裡推出去的人也沒想好到底應該怎麼麵對過去的友人,北小路真晝看阿裡高特本來想掛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又頓了頓,相當不高興地鼓起臉來,然後對他說等會兒哦我去接個電話。

那個備注很長,是“怎麼還不快點去死的組織專用捕鼠夾”。

很有個性的名字,就是完全想不出來這些名字都代表了什麼東西,北小路真晝想起老師跟他講的組織裡的各位人物,一時間門還沒跟這個對上號……

反正在老師的眼裡烏丸集團就隻有兩種人:還有點用的廢物,卷得像臥底的廢物。

他站在距離那座公寓樓不遠的地方,回憶起之前看到醫生時候的場景,那時候醫生的眼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數十年來都這樣麵對世界?

他還記得,還記得那時候醫生說過,正是因為見證過死亡,正是因為理解失去的悲傷,所以才會儘力去幫助每一個人。

“真晝君,你父親……真的要告訴他嗎?”他問。

“當然,不是說好了——”阿裡高特說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改口,“算了,就讓慎吾那家夥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吧,畢竟他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沒錯、像我們這些人……才是一樣的。你是想強調這點,對吧。

北小路真晝沒說話,接下來聽到阿裡高特繼續抱怨組織裡的事,說是有個非常討人厭的家夥要把他叫走,接下來就沒法跟真夜一起過聖誕節了,最後北小路真晝看著他離開,就像是來的時候一樣消失在黑暗裡。

“……”

他站在原地很久,才想起來四處找找,找到被扔在灌木叢後麵的屍體,找到路人來報警。

看樣子應該不是警察,也不是來追蹤他的其他人,就隻是普普通通出現在這座城市裡、看到睡著的人而想要偷竊或者搶劫的家夥。

但是,就算這樣也……

“喂!暗影老師——”

這次跟他打招呼的是個相當年輕有活力的聲音,甚至有活力過了頭,長穀川一平風一樣飛到他身邊,熱情地把兩張電影票在他麵前晃晃。

這位同期當過新人的輕小說家、如今正因為連載的劇情頗受爭議而在社交平台上發表了“反正馬上就要結局了,如果不想看就不看嘛”這樣言論的家夥,現實裡卻活蹦亂跳地跑到他麵前,開口就是:

“暗影老師!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北小路真晝抬眼看他,長穀川一平穿著跟他平時發的照片完全不相符的得體衣服、神采奕奕,看起來人模狗樣甚至還帶著點甜點味道,就了然地說:“你又被甩了。”

“不要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那件事給忘掉啊混蛋!”長穀川一平一瞬間門就破功,揮動著拳頭要往北小路真晝身上打來,但最後還是垂頭喪氣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整個人就像是一條剛剛脫水的鹹魚。

北小路真晝是沒有安慰他的想法,畢竟這人每次被編輯先生提起的時候不是失戀就是在失戀的路上,他想了想,問:“你不是說要去繼承豪門家產了嗎?”

長穀川一平擺擺手,說彆提了,他那死去的哥忽然又活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反正警方正在搜索他的蹤跡,如果你看到的話可以幫忙找找。

他把手機遞給北小路真晝,讓他看裡麵的照片,說他哥已經失蹤好幾年了,要不是他哥跟他爸打賭說怎麼樣怎麼樣,他也不會被三番兩次叫回去繼承家產再一臉茫然地坐車回東京。

“我跟你說,我哥他就是個混蛋,每年都說要回來要回來,還說他回來就幫我爸管家裡的公司,我都等他好幾年了,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爸消停點啊。”

“這不是挺好嗎,我最開始聽的時候還以為你們家是出了什麼豪門財產爭奪的紛爭……”北小路真晝接過手機,看到上麵的人,然後一愣。

唔,這不是那天在酒吧裡看到的侍者先生嗎?雖然麵部輪廓是有點不同,但北小路真晝對易容這塊也有一點點的研究,應該就是本人沒錯。

長穀川死而複生的哥哥原來是乾這行的……算了,既然這樣還是不告訴他比較好。

在這行,同行之間門有些不太成文的規矩——至少老師是這麼跟他說的,除非真要弄死對方,那就少管彆人家的閒事。

長穀川一平聳聳肩,乾脆蹲在旁邊的路上,打開一瓶飲料,咕嚕咕嚕往嘴裡灌,含糊不清地說:“就我家那點錢還是算了,本來也多少算個豪門是吧,但現在我發現了,我爸那財團有時候還不如我寫輕小說賺的多……”

“你聽上去很得意啊。”北小路真晝把手機還給他,“寫校園戀愛的知名輕小說家,聽說你的總銷量要進排行榜了,動畫的BD發售量也驚為天人,但那又怎麼樣,每次談戀愛還是要被甩,不管男女的理由都一樣,那就是不和——”

“你給我閉嘴啊!”

“不和一十多歲了還天天犯中一病的小孩談戀愛。”北小路真晝轉了個圈避開長穀川一平,麵對這位半熟不熟的朋友的控訴,他的心情也忽然變好起來,於是他說,“行了行了,不就是陪你去看電影嗎,我把手機忘在家裡了,等我回去拿手機就陪你。”

他看到那張電影票了,年末演出的電影,似乎是某部美國出品的電影,雖然裡麵是有點日本文化的邊角料——主要是刀劍相關的內容,但設計上從裡到外都透露著一種一次元相關的美感,也難怪長穀川一平會被自己喜歡的類型甩了吧。

要知道,長穀川,你喜歡的是那種知性成熟的大姐姐,這種大姐姐要麼對你的愛好不感興趣,要麼就會在小巷裡跟你一起被樓頂上掉落的鋼筋一起砸進醫院。

北小路真晝回到海野家,這個時間門海野正人還在加班,雖然他也沒有鑰匙,但是上校給他開的門。

當時上校正在滿屋子的垃圾桶裡翻北小路真晝的身體,看到他從門外進來還生氣地抱著手臂跺跺腳,氣到不跟他說話。

“所以說我這麼大的人你到底為什麼要去垃圾桶裡找啊!”北小路真晝翻來翻去,沒找到他本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問上校的時上校也說沒看到,於是他隻好坐在床上發呆。

說起來,之前的手機都是跟綁定道具一樣出現在他身邊的,說不定這次也是,然後就在他睡著的時候被彆人拿走了?

他給拉萊耶遊戲公司的客服,也就是最近很忙很忙的蒼穹先生打電話,問他手機應該在哪裡,蒼穹說你怎麼還能把手機弄丟了?

“剛才你的角色卡忽然掛了,我加班加點才給你切回去,你差點就沒了知道嗎?喂!你倒是好好聽啊,你知道我一個程序員連身體都沒有現在加班到底有多辛苦嗎……”蒼穹在那裡哭的稀裡嘩啦,雖然他在遊戲裡估計是沒有眼淚的,但北小路真晝設身處地地想了想,決定原諒蒼穹摧殘他的耳朵。

“所以說我的手機是在外麵的時候被人拿走了吧?上麵的程序怎麼辦?”北小路真晝等蒼穹哭完,就問。

蒼穹的語氣裡呈現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快樂:“我哪裡知道,我就是個程序員啊!你換塊手機然後我給你重新綁定就好了嘛,而且其他人拿到你的手機也不懂裡麵在說什麼的,我馬上給你的賬號鎖定,等你拿到新手機記得打電話告訴我。”

聽起來是連續加班了兩個月不止的樣子,聲音裡就透露著一種要去毀滅世界的感覺,北小路真晝掂量了一下,還是沒問蒼穹既然都能黑進手機裡去安裝這種鬼東西了,為什麼不幫他定位找找手機的問題,萬一就是專業不對口找不到,他還得再聽蒼穹抱怨半天。

於是他對蒼穹說自己要出門去看電影了,讓蒼穹好好過聖誕節,就在蒼穹“正義和漂移去聚餐,你要去看電影,我怎麼辦”的聲音裡掛斷了電話。

嗯嗯,怎麼辦呢,他也不知道啊。

半個小時後,北小路真晝跟長穀川一平坐在電影院,看這部據說是出現了武道劍聖、蛇人半神、黑魔法大師和功夫仙人角色的終極大雜燴特效電影,周圍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小孩子,再一次理解為什麼長穀川一平被那麼評價。

“所以你為什麼要邀請人來看這個?”

“很幼稚嗎?”長穀川一平睜大眼睛。

北小路真晝委婉地說:“也不是很幼稚,但你喜歡的大姐姐應該不喜歡這個類型的電影,而且這是什麼終極大雜燴,真的有人會喜歡嗎?”

長穀川一平默默地伸出幾根手指:“但這個係列電影的平均票房是這個數。”

北小路真晝:“……對不起,是我逾越了。”

炫酷的特效和各種知名演員,以及逐漸碰撞的IP帶來巨大的效益,這部電影基本上是賺的盆滿缽滿,這甚至是同係列電影裡的第四部,北小路真晝看著每次出現的偶爾他認識的老牌演員就開始吸氣了。

他閉上眼睛,剛準備睡一會兒等電影結束,一道璀璨的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其實沒有光,就是剛才的那一幕,往黑暗裡走去的劍士向天地劈開的一劍,不到一秒的鏡頭徹底吸引了他的目光。

“長穀川。”

“嗯?乾嘛,我就是喜歡這種電影不可以嗎?”

“不,我是想問,剛才的那個角色是?”

“你說穿著黑鬥篷在天上飛的那隻妖怪?好像是非洲神話裡出來的一個彩蛋角色,我也不認識。反正這部電影裡出場的人很多啦,認不認識的看個樂子。”

“不是,剛才拿劍的那個。”

“哦,你說紅蓮的劍士,是前兩部裡麵出場的角色,也是這部主角的師父,她是上個時代最強的天才,不過早就隱退了……啊,對了,她的演員可是克麗絲·溫亞德,就是因為請了那種大明星來演,沒有檔期才會搞成這樣基本上沒法出場的角色啦。”

長穀川一平看到北小路真晝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感興趣地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關於克麗絲·溫亞德,他記得還有一件事——

“暗影老師,你知道嗎?克麗絲小姐曾經說過要出演《北國伏魔錄》,雖然要看檔期……你要不要去跟她見個麵?”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