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聲,這次可彆起逆反心理忤逆她的忠告了。
梅浦師兄和孫懷敏不一樣,這個“炮灰沒譜”師兄是想跟你玩命的。
梅浦師兄甫一上場,穆晚聲便將目光投向他身側的劍。他一直覺得這劍有趣,那麼厚的劍刃,卻能看出細而深的劍痕。今日才知道,劍做成這副樣子,裡麵是可以放暗器的。劍尖的圓洞如今被堵死,仿佛從沒出現過,恐怕裡麵就是放暗器的地方。
魚幼月說是毒針來著。
為什麼要這樣?他與師兄從未結過仇怨。
簡單過了幾招,毒針從劍尖飛射而出,穆晚聲一直留意著那處,自然輕鬆躲過。
見殺招被識破,梅浦大驚,僅僅一瞬,便恢複往常,隨後向穆晚聲襲過堅定無比的劍意。他招招出奇,就連台下的弟子也看了出來,梅浦師兄並不想獲勝,他想要的是穆晚聲的命。
阮如月忘了剛才被打敗的彆扭,高聲道:“晚聲!小心!”
穆晚聲接下刺向自己脖頸的劍,真正動了怒。
他覆靈於劍,將梅浦手裡的怪劍生生斬成兩半,隨即挑斷他甲衣的繩結,劍指麵中:“梅師兄,你輸了。”
梅浦半晌沒反應過來,眼裡混蕩著懾人的不甘。他仰頭大笑,笑罷,口中喃喃:“縱使我用了奇淫巧技,還是勝不過你。憑什麼呢?”
或許師尊說的對,他不該讓他的對手有強大的機會。
穆晚聲收劍蹲下,將梅浦碎了的劍一一撿起奉還。
不料梅浦看也不看,下了台,徑直去負責此次試會的師兄處領罰。
司雲朝台上喊道:“穆晚聲,不必多想,繼續比你的。”
喊完,便去追梅浦。
魚幼月看著兩位師兄一前一後的身影,心裡五味雜陳。梅浦師兄的痛,她並非不懂。
擂台之上是天之驕子,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擂台之下的他們是配角,是為了烘托他的特彆而存在的人。這是天生就注定好的。
有時候人就是要識趣一點,沒必要與最頑固的命運去爭。不是所有事都會有自己想要的結果,爭不過退避三舍便好,去另一處發展天地,何必給自己添堵。
她收回目光。
男主又贏了。
梅浦之後,穆晚聲也有了心事,揮劍多了幾分意氣,不再收著,乾脆利落用技術碾壓,打得對方心服口服,連連告饒。
臨上場前魚幼月去空地又練了一遍劍法,才走到穆晚聲對麵。雖然心知結果,為了攻略,隻想做個讓他震撼的對手,但,說不想贏是假的。
行過武禮,魚幼月顫抖著呼吸,拔劍出鞘,劍尖指向穆晚聲。
穆晚聲劍麵一轉,鋒刃向上,斜著向她的甲衣繩結刺來。速度極快,魚幼月下意識抬劍,誤打誤撞擋住,利器相撞,“叮”地一聲,她匆匆向後退了幾步。
再抬眼,穆晚聲依舊緊跟,魚幼月咬牙主動攻擊,她的劍要比穆晚聲容易施展,學著記憶裡西洋擊劍的刺法朝甲衣打結處刺去,穆晚聲轉身錯開。
魚幼月正欲再攻,劍刃呼嘯而來,快而無蹤,回神過來甲衣已經墜落。
台下的人紛紛鼓起了掌。
“打得好!穆師弟!”
“魚師妹!快下來!換我來打!”
“穆師弟!打得好啊!”
魚幼月敗得落花流水,又沒人站在她這邊圓些好話,自覺臉麵儘失,拎劍便往台下跑。
“幼月!”阮如月叫她。
她依舊跑,頭也不回。
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魚幼月靠在緊關的門板上,滑坐在地。
她眼裡閃著淚光,雙眼皮瞪得很深,乾瞪了好久,才泄氣般嘀咕出聲:“丟死人了!”
係統安慰道:“不丟人,那麼多人跟男主比都輸了,你打得算很體麵了。”
魚幼月眨掉眼淚:“他是不是被什麼人特訓了,都是師兄教的,怎麼他就那麼厲害?”
係統:“這個,跟個人悟性有關。”
“我不管!你快點想辦法!下一次我要跟他一樣強!”
係統:“……你就難為我吧。”
穆晚聲眾望所歸,得了千葉試會的第一。這種模式的試會隻有第一名有意義,但其餘有實力的弟子各位真人也都有目共睹,會比以往更受重視。
滄樂真人羨道:“掌山座下的幾位新弟子個個人中翹楚,真是有福氣啊。”
衡青真人道:“是啊。那小魚徒弟劍使得可漂亮,有幾分謹承的風範。”
“哎,還是那穆徒弟使劍使得好看。”
“我最先看上的小魚徒弟,自然怎麼看怎麼好。”
“你喜歡也得實事求是不是?本就是穆徒弟厲害幾分。”
掌山開眼,麵色不愉:“好了,都忙你們的去吧。”
衡青真人眯了眯眼:“掌山師兄,怎麼你門下的徒弟有出息,你倒很不痛快的樣子?”
“你看錯了。”
說完,掌山拂袖離去。
餘下幾位真人麵麵相覷,各懷心思。
…
千葉試會以後,五柳山的熱鬨尚未散去,七夕便接踵而至。
這本書的修真世界觀包容性很強,對男女修結成道侶的事看得平常,七夕節更是作為喜結良緣的佳節給年輕一輩未婚男女熱鬨的。
這是一個攻略的好時機,魚幼月特地約了穆晚聲一起逛集市。為了這次邀約,她提前準備了很久,衣裙刻意挑了身鮮活的橙色,頭上雙髻以同色垂帶相係,站在鏡前活像個花蕊裡變出的仙子。
到了約定的地點,穆晚聲已經在柳樹下站著。
魚幼月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跑向他:“穆晚聲——”
無論是跑步的姿態,還是臉上的笑容,魚幼月都對著鏡子演練過。她該慶幸自己的模擬訓練,不然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絕對會繃不住。
和穆晚聲的二人約會,怎麼會平白無故多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呢!
她牽起兩邊嘴角,笑:“……如月,你也在呀?”
阮如月是網文界一直很流行的冰山美人設定,一張白皙細嫩的鵝蛋臉,眉毛生得英氣,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冷冷看人。說是冰美人,阮如月卻也會笑,不過不如魚幼月的那麼令人心生親近,而似清月散暉,不染凡塵。
幾人都是平日弟子服打扮,獨魚幼月穿得明媚動人。阮如月似有所悟:“……可有打擾到你們?”
魚幼月立刻搖頭:“怎麼會呢。”
打擾了!打擾到了!穆晚聲!你怎麼想的?
她看向那個不認識的清秀少年:“這位是?”
少年禮貌笑道:“我叫葉棘,是衡青真人的弟子。聽聞你們要去集市上遊玩,便想跟著一起。”
魚幼月毫不客氣,笑意不達眼底:“哦,你是奔著誰來的?如月還是穆晚聲?還是我?”
她的言語異常犀利,站在她身後的穆晚聲敏銳察覺到她不開心。
——定是因為他自作主張邀請了彆人,他決定等下沒人的時候告罪。
葉棘被冷言冷語也不惱,羞澀而坦誠道:“是奔著阮姑娘來的。”
穆晚聲心裡的盤算驟停,猶如驟雨覆盆,心弦皆斷。
“為什麼奔著如月來?”
葉棘眼裡溫情脈脈:“因為,我心悅阮姑娘。”
魚幼月把穆晚聲的反應看在眼裡,轉頭繼續為葉棘的單相思添一把柴:“如月,你怎麼想?”
她這一出戳破了葉棘的窗戶紙,阮如月沒想過會演變到這種局麵,垂眸,長睫忽閃忽閃:“我……沒考慮過這種事,我隻想努力修煉,為我祖父報仇。”
葉棘聽出餘地,眼睛一亮:“我沒想要強求阮姑娘,你隻管做你自己便好。我也會努力修煉,有朝一日幫你報仇。”
“謝謝你,葉……”
“叫我葉棘就好!”
“謝謝你,葉棘。”
葉棘紅了臉,隻顧對著她傻笑。
穆晚聲臉色難看,上下掃視此人,轉身便走。
魚幼月給葉棘比了個大拇指:“加油,道阻且長!”
葉棘笑著點頭:“加油!……是什麼意思?”
阮如月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的心還牽在負氣離開的穆晚聲身上。
魚幼月追上穆晚聲,他生氣,她反倒爽快,看好戲一般:“你慢點!”
穆晚聲側頭看了她一眼,又像是借著看她,看了眼阮如月的方向。
她笑不出來:“穆晚聲,你答應我出來玩,是為了給我臉色看嗎?”
穆晚聲被她說得心虛,人是他叫來的,現在也是他在鬨脾氣:“對不起。”
“能收心陪我逛逛嗎?”
穆晚聲沉默片刻:“嗯。”
魚幼月勉強打起精神,原地轉了一圈:“我今天的打扮,你覺得怎麼樣?”
說完,她便後悔。自取其辱,他根本都沒仔細看過。
這樣一想,他的那聲“好看”她聽著也不順耳了。
“走吧。”
攻略還得繼續,不然她要把穆晚聲放回女主那邊?
七夕節的街上開了各式各樣的仙家鋪子,都是仿著民間的形式來的,有法術加成,倒也有幾分趣味。
魚幼月走幾步路便想通了,人家從小長到大的情分,她才認識這兩天,怎麼可能比得上。既然不可一蹴而就,那麼今天的意義也就是阻止男女主增進感情。這很簡單,把男主綁在身邊不就好了?
想著這些,她對穆晚聲道:“你答應我了,今天一直待在我身邊,可不許中途離開!”
穆晚聲遲疑了下,才跟她肯定:“不離開。”
他剛剛一定想中途離開了。
魚幼月瞪他一眼,自顧自找起了樂子,停在一個鋪子前。
“店家,你這是乾什麼的呀?”
“姑娘,我是賣簪子的。”
魚幼月驚訝:“簪子?我看你這擺著的像是海裡的珊瑚。”
店家嘿嘿一笑:“就是珊瑚,賣的珊瑚簪。姑娘,你瞧瞧有沒有入眼的枝丫,我能給你做成簪子。”
魚幼月歪頭瞅了瞅:“不要,沒錢。”
穆晚聲跟著看了會兒:“你想要嗎?我這有錢。”
魚幼月沒好氣:“花你的錢要還的,我不用。”
穆晚聲無辜地瞪大眼睛,他沒說用還。
魚幼月不理他,邁開腿便走:“跟上我。”
前方的攤位人擠著人,裡裡外外圍了幾層。魚幼月踮腳往裡看,裡麵幾個男人排著隊射飛刀,其餘女人在圍觀。
女店家見他們二人停留,笑嗬嗬來搭話:“姑娘,要不要讓這位公子也為你來一局?”
魚幼月問:“來一局什麼?”
“飛刀追花,連中十靶有獎。”
“什麼獎?”
“三千靈石。”
魚幼月心念一動:“大數目啊。”
女店家洋洋自得:“那是自然,畢竟是我唐家手筆,不營私利,隻為我家大小姐討個有情人的彩頭。”
魚幼月向她確認:“我們可不是一般人,是會法術的。”
女店家笑道:“姑娘,這裡人人都是會法術的。”
魚幼月道:“好吧,那我們試試。”
她轉頭,露出今天第一個明快的笑:“穆晚聲,上,咱們要發財了。”
穆晚聲想著阮如月的事,心不在焉的:“好。”
排隊排了一會兒,終於輪到了魚幼月他們。穆晚聲拿起盤子裡的小刀,聽女店家說:“一共有十一次機會,連中十靶,則獲得三千靈石。”
店家結界做得很好,先前排隊時看不見選手投擲場上的真切場景,隻能看到他們的動作,以及懊惱的神情。而有那麼多人失敗,說明即使動用法術,想要十靶全中也十分困難。
魚幼月沒有袖手旁觀的意思,跟穆晚聲並肩站著,分析局勢:“我猜這靶子會動,你覺得呢?”
穆晚聲收了收心,將手上的刀前後翻看:“也有可能是飛刀脫手後有人從中阻攔。”
“你擲刀時覆靈,控製速度和力道,刀脫手而靈不斷。”她拍了拍他的後背,“有十一次機會,第一把當做試手便好。”
穆晚聲側頭看她:“不,第一把才一定要投中,說不定是十一次機會裡最容易的一次。”
魚幼月想了想,笑:“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