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醒來(1 / 1)

神說要有光 舒意歡 4549 字 4個月前

不知過了多久,頭漸漸疼不那麼疼了。林桑放下手,慢慢地睜開眼睛。

轉下頭就見江婷婷躲在沙發旁,輕皺著眉頭,緊張地看著看,嘴裡說著什麼。

細聽去——

“林桑……”

“林桑。”

“林桑,你好點了嗎?”

林桑想要起身,江婷婷站起扶住她的身子,將她扶著靠在沙發背上。

江婷婷坐到林桑的一邊。

“林桑,你剛才是想起什麼了嗎?”江婷婷問。

林桑的臉上沒有血色,嘴唇蒼白,“我想到和許諾去店裡了。”

“你是想起來了嗎?”

江婷婷問,林桑沒有回答她,而是說,“這件事是發生過的嗎?”

“是。”

林桑沉默,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她這樣,江婷婷決定告訴林桑真相。

“林桑,許諾他死了。”

“在那個雪天,他死了。”

林桑抬眼,瞳孔一點點變大,“許諾沒死,許諾怎麼會死。”

“哈哈,許諾怎麼可能會死。”

“他怎麼會死。”

林桑不像是說給江婷婷聽,她像說給自己聽,把自己說服。

她笑著,不受控製的眼淚從眼角一點點落下,接連不斷的眼淚從眼裡流出。嘴上卻是在笑著。

她側頭怔怔地看著窗戶,金黃色的太陽光照著窗戶。

腦中閃過兩個片段。

林桑下了沙發,站到地上。江婷婷靜靜地注視林桑。

林桑往窗戶走。

太陽透過窗戶,光投到地上出現了窗戶的影子。林桑往看不見的光線裡走。

站到太陽光下,光線直直地照在她的臉上,林桑扭頭望向太陽光照射來的方向。

那天,太陽也是如此曜眼。

那天,她和許諾現在雪崖邊上。她望著太陽光笑著抬起雙手,許諾也抬起手。

天上的光如此大,如此亮。

林桑走進窗戶,站在窗戶前。向下望,地麵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有一些綠色的樹。

下一秒,腦海裡閃過一個片段。

林桑終生忘不了的片段。

許諾離她的臉隻有兩個手指的距離,微弱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許諾枕著石頭,鮮紅色刺眼的血沿著石頭縫隙流下。嘴角的血滴在雪地。

流不完的血。許諾的嘴唇開合說不完的話。

許諾,死了。

許諾!死了!

許諾,死了啊!!

視線模糊,眼裡的淚水如懸崖下的溪水,一瀉而下,流不儘。

痛到極致的哭反而是無聲的。

巨大的悲傷湧上心頭。悲傷的情緒填滿了腦子,腦子裡的神經線糾纏拉扯,緊繃著。

太陽光的底下,林桑站著哭泣。不具任何的美感。

無聲的線從中間斷掉。

林桑暈了過去。

躺在了光從窗戶穿過投在窗戶影子的地麵。

林桑倒下的一瞬,周圍是沒有聲音的。江婷婷的眼裡隻有林桑。

跑過去,蹲在林桑的身邊。江婷婷扶起林桑的上半身,輕輕地搖晃著。

她的手按著林桑的人中穴。

“林桑,林桑,”江婷婷按著哭著,抬起手再次按下,“林桑,林桑。”

懷裡,林桑如沒有生氣的木偶 , 身體沒有反應。

江婷婷哭著從手裡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喂,我在……”

“嘟嘟嘟”

紅藍色的燈裡閃爍紅光。救護車停在醫院門口。

救護車後門打開,醫生下車,有醫生推著車裡的病床。車頭的醫生下來協助後車的醫生抬著病床到地上。

江婷婷從後車門下來,她和推著病床的醫生一起往醫院移動。

上午醫院的人不算多,江婷婷隨推著病床的醫生上了電梯。

電梯到了二樓,江婷婷鬆開扶在病床的手。醫生們推著病床,推進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紅燈亮起。醫生們在急救室搶救林桑。

江婷婷站在急救室雙開的白色門前,雙手交叉放到胸前,底下頭,閉上了眼。

眼淚從眼底流下。

林桑,你活著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婷婷坐在急救室旁的椅子等待。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開了。

江婷婷站起身,醫生推著病床出了門。江婷婷圍在醫生旁,跟著推著病床的醫生移動。

“醫生,她怎麼樣啊?”

江婷婷一邊走,一邊問。

江婷婷旁邊帶著白色口罩的醫生說:“ 沒太大問題,就是情緒太激動,心跳加速,血壓升高產生的暈厥。。”

江婷婷呼出一口氣,“那就好。”

醫生推著病床,轉個彎,推進病房。病房能容下三張病床,還剩最靠近窗戶的病床。

醫生將林桑的病床推到了最後一個,停下。

林桑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蒼白的臉帶著氧氣罩,眉頭輕皺著,緊閉著眼,淚水從眼角落下。

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

林桑這副摸樣讓她想起車禍昏迷前的樣子。

那天,出車禍後的第一天,林桑也是這樣躺在病床上的。

江婷婷隨著醫生出了病房,繳費。

那一天啊,隻要想起巨大的悲哀和無力感湧上心頭,猶如溺亡在海裡,不得呼吸。

悶悶的沉在海裡,沒有上岸的意願。

情願,死在海裡。

一些片段從腦中播放。

冬天,她和許諾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來到一座山的雪上樂園玩。

進了樂園門,地上是厚厚的積雪。人很多,一些項目有人在排隊。

她和許諾往園裡走,看到一些遊樂項目。防護的塑料板把一個個遊玩項目隔開。

有區域的雪經過清理,結成冰,穿著厚厚棉襖的人拽著繩子吃力地拉著坐在滑雪圈上的人緩慢移動。

旁邊區域,人們排著長隊,十個十個為一組坐著滑雪圈順著積雪的軌跡,從上的起點滑到下的終點。

後麵是滑雪的場地。

林桑和許諾都是喜歡玩的人,上午十一點鐘項目都玩了一遍。林桑和許諾站在滑雪場的旁邊,下坡有一些人在滑雪。

他們位置周圍沒有幾個人。

穿著黃色羽絨服,手裡帶著黑色手套的林桑望向空中順著纜線劃過的纜車說:“許諾,你想玩纜車嗎?”

穿著黑色黑色羽絨,帶著黑色手套的許諾沒有回答林桑。

許諾望著劃過的纜車說:“你想玩嗎?”

林桑轉過頭對許諾說:“想玩。”

許諾點了下頭對她說:“我們去玩吧。”

她和許諾並排向纜車入口走。剛走幾步,林桑發現許諾在她身後。

林桑回頭,“許諾,你怎麼不走了?”

許諾一隻手插進口袋裡,慢吞吞地走像她,一點兒也不像他平常走路的樣子。

許諾走到她身前,還是沒有說話。

十幾秒過後,許諾舔了下嘴唇,“林桑,我......”

林桑睜大眼睛。

許諾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的樣子,真是奇怪。

“你怎麼了?”看許諾難為情的樣子,林桑主動問道。

許諾還是不說話。林桑注意到許諾插在羽絨服裡的手在口袋裡來回鼓動。吸引了林桑的注意力。

許諾還沒有回答,林桑看向許諾的口袋,“你口袋裡裝的什麼?”

許諾咽了下口水,又舔了下唇。很緊張的樣子。

許諾沒有說話。林桑看許諾的胳膊緩緩從口袋裡移出,抬眼時視線不經意的看到黑色的纜車從纜道經過。

在纜車坐著欣賞雪景,一定非常的愜意。林桑注視著遠處的空中的纜車。

許諾轉過頭,看到了吸引林桑視線滑向遠處的黑色纜車。

許諾回過頭,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他注視著林桑,眼裡有著堅毅的神色,“林桑!我們去做纜車吧。”

他這一聲,林桑立馬收回視線,看向許諾說:“走吧。”

到了纜車點,買完票。工作人員打開門,林桑和許諾進了纜車。林桑和許諾相對而坐。

安靜美好的氣氛,林桑注視著許諾,許諾也注視著她。享受悄然流逝的時間。

一會兒後,林桑站了起來,來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遠方山頂上一片一片的樹,有的樹頂上還掛著雪,地麵是白花花的一片。

時間凍結了,雪中的景色定格。

“ 林桑。”許諾叫她,林桑回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的許諾和她麵對麵。

許諾的一隻手伸在口袋裡,胳膊緩慢地伸出口袋。

“哢嚓”一個劇烈的響聲,響在耳邊的聲音。纜車上來回晃動。

搖搖晃晃地纜車上有誰抱著了她。

黑暗襲來。

意識逐漸清醒。

許諾啊......

林桑的眼角留下一行清淚。

“執拗”一聲,有人推開了門。

眼角掛著淚珠,林桑轉過頭,皮膚接觸在淚水暈開潮濕的枕頭。

來人走到了病床前,是江婷婷。

江婷婷看到了林桑,她哆嗦著嘴,胳膊撐著趴在了病床邊,蹲在地上小聲的哭泣。

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她想起許諾出事後送進醫院林桑醒來的一幕。

潔白的病床上,林桑手上打著點滴,鼻子上帶著氧氣罩。臉上蒼白,嘴上乾裂唇上的皮膚凝結成塊。

哭到腫起的眼眶,壓住眼睛的麵積。標致的五官,太陽穴處淚水沾住頭發。

黑色的眼睛裡溢滿了水光,望著某一點哭泣。和林桑此時的樣子一樣。

林桑她全都想起來了,想起許諾想起許諾的死,想起與許諾相處的時間。

江婷婷抬眼,與同時掛著淚珠的林桑相望。

心裡隻有悲傷。

不喚醒林桑的記憶 ,林桑遲早會被幻想中的許諾帶入死亡。喚醒林桑的記憶,還有一絲可以挽救林桑的希望。

林桑會不會再次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