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娟那邊一切如常,趙雨念起初還有些不放心,偷偷觀察了幾天,發現她和往常一樣每天和謝清一起吃吃玩玩的,除了多了一個跳廣場舞的活動,但那也是和謝清一起,也沒什麼需要趙雨念做的,她乾脆就先在林覓年家住著,除了上班和上課之外,兩個人基本上就一直膩在一起。
林覓年除了給李欣語上課和準備考試之外,還要負責買菜做飯洗碗掃地等家務,趙雨念則單純負責賺錢,偶爾興致起來了,就占占林覓年的便宜,享受一下強迫良家婦男的快感。
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星期,李庸生日終於要到了,約了在簡城的朋友一起吃飯,趙雨念不愛熱鬨也不想應酬,於是提前一天約了他在一家自助烤肉店吃飯,順便把禮物拿給他。
“李庸生日我用不用去啊?”趙雨念在茶幾上裝禮物準備出門的時候,林覓年一邊拖地一邊問了句。
“不用吧。”趙雨念看了他一眼,“我就去送個禮物,而且你在的話我們也聊不開啊。”
“聊不開?”林覓年這倒是有點意外,“你們要聊什麼啊?我在還聊不開。”
“就是不太熟啊。”趙雨念沒覺得有什麼,“你就想你和李知行吃飯,帶上我一起,你倆能聊得開嗎?”
林覓年撐著拖把杆仔細想了想:“也對,不過你這麼一說,你和李知行好像還沒正式見過麵呢,要不哪天我約上一起吃個飯?”
趙雨念封好袋子,問了句:“見李知行啊?”
“對啊,我和李庸都見好幾次了,我倆甚至還單獨吃過飯,但你還沒見過我這邊的朋友呢。”林覓年說。
趙雨念坐在沙發上,有點猶豫:“我……”
“你不想見嗎?”林覓年問了句,“不想見的話也沒關係,之後有的是機會見。”
“但是為什麼啊?可以和我說說嗎?”他問。
“就是……”趙雨念摸了摸後腦勺,“我感覺他應該不會很喜歡我,見麵反而尷尬,你倆好就行了,不用管我。”
“就為這個?”林覓年笑起來,解釋說,“他之前確實對你有點意見來著。”
趙雨念看著他。
林覓年又笑了笑,放下拖把走過來坐著:“就是我工作的事兒,那天出事的時候他不是休假嗎?就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第二天去的時候聽了點謠言,然後才誤會了你,不過我已經和他解釋過了,他也知道自己誤會你了,現在已經對你沒意見了。”
“我還讓他自罰了一杯呢。”他笑著說。
趙雨念歎了口氣:“那隨便你吧,你實在要見我也沒辦法。但我先說好,我和他都不認識,就算去見麵了也不會有什麼話,而且我估計笑都不怎麼笑得出來,你到時候彆怪我下你麵子,或者你乾脆就彆讓我們見麵,省得你到時候還要刻意活躍氣氛,等哪天遇上了隨便介紹認識一下得了。”
林覓年莫名想到李知行那天說的話,情緒忽然有些複雜,但也沒多說什麼,隻點了點頭:“好,那就先不見吧。”
“嗯。”趙雨念看了眼時間,雖然還有點早,但要走也可以,“那我出門了,晚上你自己做點什麼吃吧。”
“要帶什麼回來嗎?”她拎起袋子站了起來,“草莓蛋糕?”
“趙雨念。”林覓年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嗯?”趙雨念低頭看著他。
林覓年抬頭望著她,牽住她一隻手,問:“你……打算和我談多久?”
趙雨念被他問得一愣:“什麼?”
他拉著她坐下:“我說,你當時答應和我談戀愛,打算和我談多久?”
趙雨念看著他:“什麼意思?”
她微微蹙著眉:“還是你又……你不是說你不想分手嗎?現在又想了?”
“我不想分手,現在也不想。”林覓年說,“但我覺得你……”
“我怎麼?”趙雨念放下袋子看著他。
林覓年抿了抿唇:“那好,我直接說了哦?你先保證不能對我發脾氣。”
趙雨念看了他一會兒,歎了口氣:“你說,我不發脾氣。”
“那你先牽著我的手。”林覓年伸出手去。
趙雨念難以理解地皺著眉,伸手搭在他手心:“什麼事這麼嚴重?得先保證不發脾氣,還得牽著才敢說。”
林覓年握著她的左手,說:“那隻也要。”
趙雨念照做。
林覓年拉著她的兩隻手,說:“那天我去和李知行吃飯,他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麼事?”趙雨念問。
林覓年握著她的手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我問你,你是不是有點怕我媽?”
趙雨念一時啞然,好半天:“這麼明顯嗎?”
她有點想摸腦袋,但手動不了,隻是垂下視線說:“其實也算不上怕吧,就是……”
“覺得自己混得不好,讓她失望了,所以不好意思見麵,對嗎?”林覓年問。
趙雨念吸了口氣,抬眼和他對視著:“差不多吧。”
“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林覓年握得緊了些,“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耽誤了我?哪怕一秒。”
原來是這樣。
趙雨念在心裡歎了口氣,不得不感歎林覓年的這個發小確實挺牛的,麵都沒怎麼見過,就猜得這麼準。
又或者……旁觀者清?
她反握著林覓年的手,說:“我有,不止一秒,一直到現在,我都覺得是我耽誤了你。”
“你沒有。”林覓年急著解釋。
“你先聽我說完。”趙雨念說,“我確實是覺得,你丟工作,都是因為我,這也是事實不是嗎?但是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不想放棄。”
“我之前確實是想的,你的擔心也不是徒勞。”趙雨念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完蛋,這個完蛋的意思就是,我可能控製不住自己要去禍害一個人。”
“而且更背的是,你那天也是第一次見我,就說要追我,我什麼都不用做,就被你喜歡上了,如果我打定主意要追你,可以說是還沒開始就直接勝利了,但你居然還是梁老師的兒子,我要真和你在一塊兒了,就有點兒恩將仇報的意思了。”
“所以你……糾結嗎?”林覓年問了句。
“一點點。”趙雨念笑笑,“我早就不是糾結的人了,我記得我說過,你要是不願意,我會強迫你來著,你還記得嗎?”
林覓年長睫顫動兩下,點頭:“記得。”
“你怎麼還不好意思了?”趙雨念歪頭湊過去看他,“都親過那麼多回了,好幾次還是你強迫的我呢,我都沒不好意思。”
林覓年抬手蹭了蹭鼻子,壓著唇角“哦”了一聲。
趙雨念笑笑,接著說:“那會兒我是有點兒僥幸心理,一是覺得,你都這麼大人了,就算被我始亂終棄了,應該也不至於真的告到梁老師那兒去。”
“趙雨念。”林覓年叫了她一下,“你當時居然是這麼想的?”
趙雨念看著他笑起來:“對啊,我不是說過我不是什麼好東西嗎?你說要和我當24小時有求必應的朋友那會兒。”
林覓年咬著牙歎了口氣,捏了捏她的手指,無話可說,隻能狠狠說了句:“然後呢,這是一,二是什麼?”
趙雨念哈哈笑了兩聲:“二就是,覺得咱倆才剛認識,我家裡那邊應該反應沒那麼快,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早買早享受,我就早強迫早享受,能有一天是一天,結果沒想到還是。”
她歎了口氣,腦子裡閃過那個叫陳新蓮的名字,但她暫時不打算把這個和林覓年說,繼續剛才的話題:“當時我是想去殺……反正現在暫時不想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拋下你了,而且我現在也不想靠分開來保護你了,既然你變成這樣是因為我,那我就得對你負責,都要對你負責了,肯定就不會分手了啊,我這麼說,你應該放心了吧?”
“你當時是想去殺人嗎?”林覓年聽到這麼一句,猛地一下想起她說過的事,拉著她的手很是認真,“趙雨念,你記住,不要做傻事,遇到事情要先和我商量,不能衝動。”
趙雨念沒拒絕,也沒答應,隻是佯裝生氣問他:“我跟你說話你隻聽半截是不是?我問你放心了沒?”
趙雨念看上去一切正常,林覓年也摸不太清她這樣是否算是答應,隻先安撫:“我放心了,你彆凶嘛,明明答應了不衝我發脾氣的。”
趙雨念朝他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唇:“哦。”
兜裡的手機響了幾聲,是她設置的出門鬨鐘,她說:“到時間了,我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林覓年不舍地癟了癟嘴,放開了她:“好吧,早點回來。”
“嗯。”趙雨念起身關掉兜裡的手機,拎著袋子往門口走著,“要不要帶東西?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想吃草莓蛋糕嗎?”他跟著趙雨念身後走著。
“我不吃,這不是問你呢嗎?”趙雨念換好鞋,擰開門把手說,“上次看你還挺喜歡吃的。”
“這麼關注我啊?”林覓年笑起來。
趙雨念有點無語:“不然呢?就咱倆吃,你喜不喜歡我還看不出來?”
“那你給我帶吧。”他說,“還想要一個芒果千層。”
趙雨念走出門:“知道了,走了啊。”
“嗯,早點回來。”林覓年看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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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店裡,趙雨念和李庸滿店跑,拿了滿滿一桌的吃的之後,這才坐了下來。
趙雨念笑著把禮物遞了過去:“祝超級無敵大帥哥李庸二十歲生日快樂,新的一歲繼續平平安安開開心心!”
“謝謝雨姐。”李庸接過趙雨念朝自己遞過來的袋子,有點靦腆地答了句。
“又不是第一次送禮物,怎麼還不好意思上了。”趙雨念笑著喝了口可樂。
李庸拿著禮物袋子朝她晃了晃腦袋:“我明天生日,我高興,我就要不好意思。”
趙雨念笑著點了點頭。
李庸拎著袋子掂量了一下,分量不重,體積也不大,應該是個小東西,但趙雨念送的小東西肯定又不是真的小東西,他很是好奇,笑嘻嘻地問了句:“裡麵是什麼啊?”
“你打開看看。”趙雨念笑著抬了抬下巴。
“這麼神秘?還非得我親自看?”李庸看著她狐疑地皺了皺眉,
趙雨念又喝了口,點頭。
“行吧,那就讓我來康康!”李庸一邊念叨一邊拆開了禮物袋子,發現裡麵裝著個酒紅色的鱷魚皮首飾盒,有一隻手那麼大,半個手掌的高度,看著和銀飾店裡的那種稍微大一號的盒子差不多,但一摸才發現外殼更精致細膩,盒子上也沒有土掉渣的大logo,應該是趙雨念重新換了一個。
“是首飾嗎?”他把拆下來的袋子放一邊,拿著盒子又猜了一次,“銀鐲子?還是項鏈?”
趙雨念笑著搖頭不說話。
“這還不是嗎?總不能是戒指吧?”李庸很是意外地挑了下眉,他把麵前的餐盤挪了挪,騰出個地方放盒子,雙手搭在膝蓋上搓了搓,看上去居然還有點緊張,“我……我真拆了啊?”
“拆啊。”趙雨念被他逗得笑起來,“趕緊的。”
“好!”李庸笑起來,深呼吸一下,打開了盒子。
下一秒,他動作頓住,眼神陷在盒子裡好半天出不來,表情也呆滯起來,半張著嘴沒說話。
趙雨念見他這反應,一時也沒了信心,往前坐了點兒,問:“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不喜歡嗎?”
李庸抿著唇沒說話,也不看她,趙雨念急得撓了撓頭發:“真不喜歡嗎?上回聽你說謝姨給李欣語買了一個這個的時候,明明很喜歡啊?”
趙雨念往前看了看盒子裡的東西,確定沒錯,就是她上前天專門找了好幾家金店才找到的10g足金金鎖,吉祥雲朵的圖案,紋著“平安”的字樣,鎖的下麵掛了有三串小金珠,趙雨念還專門讓店員在中間一處小空白上刻了李庸的名字字母。
“沒有。”李庸低下頭,終於說了句,“很喜歡。”
“真喜歡?”趙雨念看他這模樣總覺得不太像,皺著眉說,“那你抬頭看著我再說一遍?”
“我……”李庸咽了咽,抬起頭來,還沒說兩個字,兩顆淚珠就砸了下來。
趙雨念嚇了一跳,趕緊抽了兩張紙遞過去:“你乾嘛啊?這麼不喜歡嗎?總不能是被醜哭了吧?”
“這是黃金的,純金,不喜歡的話你融了留著也是增值的。”趙雨念連忙解釋說,“實在不行我明天再重新送你一個,你彆哭啊,過生日呢,二十了哦,大小夥了,我們得堅強一點。”
趙雨念朝他做了個雙手握拳加油的動作,李庸剛擦掉眼淚,被她逗得笑起來:“你傻不傻,逗小孩兒呢?”
他擦乾眼淚清了清嗓,笑著調整一下呼吸:“小學生。”
趙雨念臉上的笑立馬垮了下去:“你才小學生,我那不是在鼓勵你嗎?”
她撇了撇嘴吐槽:“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說哭就哭。”
跟林覓年一樣。
唉?
這就開始想他了嗎?
趙雨念麵對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聯想愣了愣,笑著呼出口氣,問李庸:“說真的,你要真不喜歡這個禮物,我明天重新給你買。”
“喜歡。”李庸說,“這東西值不少錢了吧?還買,還有錢嗎你?”
“不是,我認真的,你先不管這東西貴不貴。”趙雨念說著,蠻認真的模樣,“你就說喜不喜歡。”
“真的喜歡。”李庸也蠻認真地答了一句。
“那你哭什麼?”趙雨念鬆了口氣,“嚇我一跳。”
“我就是……”李庸先是咽了咽,然後歎了口氣,說,“我就是覺得,這長命鎖,我媽都想起來給我妹買了,前前後後選了小半個月,都沒想起來要沒給我買,到最後竟然是你給我買的。”
“我……”他有點難以開口,磨蹭好半天,才抬頭看著趙雨念,又有點想要落淚的架勢。
趙雨念趕緊伸手打住:“停!”
“我給你買怎麼了?雨姐買的不夠格嗎?”趙雨念佯裝生氣說了句。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庸解釋說,“我就是……”
他看著趙雨念,嘴巴一張一合的,幾分鐘過去一個字沒說出來,趙雨念看著都難受,索性舉起可樂瓶:“行了,你我還不知道嗎?”
“乾杯!”她朝他笑笑,“都在可樂裡了。”
“嗯!”李庸舉起可樂和她碰了碰,“都在可樂裡了。”
李庸把金鎖收了起來,趙雨念往烤盤上噴了點油,開始鋪肉,李庸猶豫了一下,還是又說了一遍:“雨姐,謝謝你。”
趙雨念看了他一眼:“哦。”
“我……”他難得正經,沒敢看趙雨念,隻是看著烤盤慢慢說著,“可能你會覺得我今天有點矯情,但我還是想說,謝謝你,我那天真就是隨口提了句,沒想到你會……給我買。”
趙雨念一邊鋪肉,一邊歪著頭奇怪地看著他。
“雨姐。”李庸握著拳頭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趙雨念,正好看見她這表情,又一下子破功,他笑起來,“你什麼表情?我都那麼認真了。”
趙雨念換了一個方向歪頭,表情一點沒變。
李庸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來,笑著說:“趙雨念,差不多行了啊,有你這樣的嗎?”
“我怎樣?”趙雨念問了句。
李庸看著她咬了咬牙,好半天:“哎呀,好了!我就是想說,謝謝你給我買這麼有意義、這麼貴重、還這麼特彆的生日禮物,我可能要記你一輩子了,我就是這麼一個缺愛的小男孩,彆人稍微給點溫暖我就感動得直接哭了,我就是這麼賤,我說完了,你想笑就笑吧。”
說完之後他依舊直視著趙雨念,隻是表情蠻嚴肅,頗有一種破釜沉舟地推心置腹後、視死如歸的壯烈感。
趙雨念看著他歎了口氣,盤裡的肉還沒烤好,她隻好從旁邊遞了盤水果過去:“我笑你乾嘛?虧我還覺得咱倆關係不一般,原來你一直把我當外人呢?”
“還什麼想笑就笑,什麼感動哭,什麼記我一輩子。”趙雨念罵罵咧咧,“我不給你買這個你就不記我一輩子了?你沒有心的嗎?”
李庸接過果盤和趙雨念新拋過來的白眼,咬著下唇沒敢說話。
趙雨念繼續烤著肉,他把裝金鎖的蓋子蓋了回去,整個兒揣進了自己身後的挎包裡,拉好拉鏈,把包放在了裡麵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