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號店後台,趙雨念守在一堆監控屏幕前喝著咖啡玩□□農場。
咖啡是熱美式,提神效果一般,但苦得很有感覺,□□好友列表裡沒人玩這個遊戲,她無菜可偷,隻是每隔一段時間進去澆澆水喂喂小動物釣釣魚,一時半會兒沒事可做的話,就把時間長的菜鏟了重新種,然後不斷澆水、收獲、種菜再重複。
這是她上個月才入坑的小遊戲,隻有值班的時候才進去玩玩,個把月玩下來竟也升到40多級了。
今天周末,產量翻倍,趙雨念剛把紅色馬蹄蓮大豐收了,正猶豫著下一茬到底是種玉米還是番茄,發現有個陌生人進了農場。
ID叫【透明傘白桔梗】
趙雨念看著這人的ID挑了下眉。
農場裡經常會有陌生人到訪,趙雨念一般不會和他們打招呼,彆人和她打招呼她就原地不動裝掛機,然後來的人就會走了。
這個叫【透明傘白桔梗】的人ID還挺有意思,有點像野雯訓練營裡的代號,但也隻是有那麼一點。
不知道是從哪一屆的學生開始,有了自主起代號的習慣,大部分人還會在身上不同地方紋身,據說是為了和自己撞單名的人區分開。
比如說趙雨念,按一般情況來說,應該叫念姐,但她戶籍在簡城,也願意留在簡城做主管,所以就得和同事馮程念念姐區分一下,改叫雨姐,但如果這時候工作地點裡還有人叫雨姐,那她就得叫雨念姐,如果這都還撞,直接叫趙雨念姐又有點太不禮貌,所以代號就派上用場了。
野雯的代號一般是先出紋身logo,再出簡稱,可以係統直接全部隨機生成,也可以先自己想元素,再輸入係統讓係統合成紋身logo,一般是一種武器加上一種彆的沒有殺傷力的東西,取個陰陽調和剛柔並濟活得更久的吉祥寓意。
像趙雨念的紋身logo,就是係統隨機生成的一把被紅薔薇纏繞著的黑色鋼槍,簡稱【墨槍薔薇】,但私下裡她自己一般管這個logo叫【槍花】;於勤的是一隻靠著黑色雙刃長刀刀把睡覺的小熊玩偶,簡稱【黑刀熊】;謝馳然的是被淩霄花攀附著的一把銀色斧頭,簡稱【銀斧淩霄】;萬寧的是被透明泡泡包圍著的帶毒匕首,簡稱【毒刃泡泡】……
但李庸的就是他自己想的,是一隻繞著一瓶白瓶藍水的魔法藥水的煙霧飛的、翅膀尾部帶藍色閃粉的白色蘭花紋路的蝴蝶,係統生成簡稱為【魔藥蝴蝶】。
剛開始那會兒還覺得新鮮,代號剛一出來,就有一堆人鬨著要去紋身,趙雨念也去了,但後麵可能是年紀大些懂事了,也可能是出社會之後接觸了更多人和事,更成熟了,總之越來越覺得當時的行為真的很中二且幼稚。
今年上半年的時候,趙雨念好幾次洗澡的時候看見自己左上臂內側紋的那把槍花,都特彆想找時間把它洗了,反正現實裡也不會真的有人管她叫“墨槍薔薇姐”或者“槍花姐”,畢竟她們那會兒培訓結束分配地方的時候,有好幾個人都是發現要去的地方有主管完全重名,就直接不去這個地方了,她們當時都這樣善解人意,之後的那些估計也差不多。
但又過了一段時間,3號店出了一起事故,店裡一個阿姨的前夫帶了好幾個人找上來鬨事要孩子撫養權,雖然她們幾個收到消息之後及時趕到,但馮敘敘哥還是為了保護那個阿姨和小孩兒受了重傷,住了好幾個月的院,出院之後陳總直接不讓他繼續做主管了,他申請了好久,陳總才勉強答應把他調去野雯訓練營做教官,他的那枚由炸彈和糖葫蘆組成的【爆炸糖山楂】logo也正式進入半隱退狀態。
那件事過後,趙雨念再看到自己的那枚紋身,感覺就不一樣了,雖然是現實中有點羞於啟齒的代號,但意義重大,絕不能單純因為覺得尷尬和非主流就輕易將它廢掉。
而且人李庸還直接紋在了鎖骨和脖子上呢,那麼顯眼,還是那麼騷的一隻白蘭花蝴蝶和一瓶魔法藥水兒,隻有冬天戴圍巾或者穿高領才能遮得住。
趙雨念想到這裡笑起來,直到那個叫【透明傘白桔梗】的人跑她麵前給她打招呼。
【透明傘白桔梗】:你好,槍花!
“zzz槍花”是趙雨念的遊戲ID,原本隻有槍花,但是有重名,她就一直在前麵加z,反正遊戲裡也不會有人知道她是野雯的人,更不會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手指離開屏幕,遊戲裡的小人兒立馬原地裝死。
“透明傘白桔梗”原地蹦躂了幾下,圍著她跑了好幾圈,再次嘗試發消息。
【透明傘白桔梗】:可以加個好友嗎?我是新玩家,可以帶帶我嗎?
趙雨念把手機放桌上,喝了口水。
□□農場有什麼可帶的,帶他偷菜嗎?
她視線落到前方的監控屏幕上,2號店是清吧,來這裡喝酒的一般都是文藝青年和一些想試著喝酒又害怕遇到壞人的喝酒小白,沒什麼烏煙瘴氣的人,而且野雯酒吧的閉店時間也比一般的酒吧早,其他酒吧半夜一點兩點之後才正式開場,但野雯的酒吧一點開始清場,一點半就徹底關門了,1號店雖然是迪廳酒吧,但也是一點半關門,很多人玩不開,久而久之也就不來了,雖然這其中並非全是烏煙瘴氣的人,酒吧盈利也因此少了很多,但總歸是能為野雯員工規避風險和為主管減輕工作量的一種做法。
畢竟陳總說野雯開酒吧的初衷不是真的想做酒吧,很多小孩兒進野雯的時候都是青春期或接近青春期,家裡又有變故,有的事情越限製越瘋狂,越禁止越吸引,外麵的人隨便一勾就容易出事,還不如直接家裡開,要野在家野,出事也是在家裡,再不濟,天塌了也還有分店主管撐著,於是開酒吧開KTV開摩托車行,據說陳總最近還在策劃要不要開兩家台球廳試試水。
趙雨念看著一塊屏幕上的一對坐在吧台的年輕男女發著呆,女生麵前放了好幾種調味酒,但她應該是第一次喝酒,挑選先喝哪杯的時候一直在看旁邊的男生,男生則看著她笑著,像在看一隻可愛小貓。
趙雨念喝了口咖啡,莫名想起那天林覓年喝酒時皺皺巴巴的模樣,笑了兩下,開始歎氣。
那個叫“透明傘白桔梗”的人還沒走,連續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她懶得看,退出了遊戲,點進短信頁麵。
她沒有趙國強微信,隻有電話號碼,昨天的時候打電話沒打通,發短信問他知不知道孫康敏做的事,現在垃圾短信盛行,她怕自己發的信息被淹沒,一連發了三條,且語氣十分過激,她就是要趙國強一看到她的短信就氣得直接打電話過來罵她,但一直到現在,彆說電話了,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不過根據昨天在沉桔巷聽到的消息,趙國強估計是忙得根本沒時間看短信吧,既然如此,那他很大概率也是沒時間知道他的媽又費儘心思去做了什麼。
她又喝了口咖啡,點開錄音界麵,最新一條錄音是昨晚七點四十五的時候錄製的,她上傳了一條備份,然後點開聽了一遍。
簡城和紫城的‘琴亞’和‘營杵’工廠。
她打開手機地圖,根據讀音隨便打了兩個字,試著找出這兩個工廠的所在位置,“琴亞”好找,不過兩分鐘,就通過讀音找到了,在簡城城南片區工廠大道102號,是一間肥料加工廠,‘營杵’趙雨念一開始以為是‘印初’或者‘贏儲’什麼的,結果居然是一個臨時快遞撿發物流中心,在紫城外圍臨近簡城的一個郊區邊緣,地址顯示是紫城音河鎮水從村合溪路209號。
這兩個工廠,無論是在簡城的還是在紫城的,每一個都離吉祥巷有著100公裡以上的距離,一天就那麼24小時,往返兩個工廠,肯定兩班連軸轉唄,趙雨念看著手機屏幕,一時間煩躁得說不出話來。
真不知道為了什麼。
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對吧趙國強?
那馮娟呢?上輩子欠孫康敏,這輩子還給她,這輩子欠馮娟,下輩子又還是嗎?
你憑什麼覺得下輩子一定還能再遇上呢?
手機震動兩下,是林覓年發來的消息。
0:49
【林覓年】:下班我想來接你。
趙雨念拿起手機,打字回複。
【趙雨念】:我騎車回來,不用。
林覓年沒再回複,趙雨念有點意外,但很快釋然。
監控錄像一切正常,她倒掉所剩無幾的咖啡,重新接了杯熱水,點開□□農場繼續玩。
剛把玉米種下去,那個叫【透明傘白桔梗】的人又出現了。
趙雨念點開看了一眼,是個男號,才1級,感覺像剛注冊的新號。
她持續裝死,一直到玉米成熟都沒動過。
“透明傘白桔梗”一直在她身邊跳動,並時不時發著消息。
【透明傘白桔梗】:你好啊,交個朋友吧?
【透明傘白桔梗】:你怎麼不理人啊?
【透明傘白桔梗】:你是女生嗎?今年幾歲了呀?
【透明傘白桔梗】:你的ID是隨機取的嗎?
【透明傘白桔梗】:你的菜熟了,怎麼不收呢?
趙雨念忍無可忍,把他趕了出去。
然後收菜、種菜、澆水、等待……
十分鐘後,熟悉的ID再次出現。
趙雨念剛準備趕他走,看見屏幕上方彈出來的林覓年發來的微信。
1:02
【林覓年】:雨姐加個□□好友唄?
她眉頭一擰,無語地笑笑。
回到□□農場,同意了“透明傘白桔梗”三十分鐘前發來的好友請求。
聊天第一句話。
【zzz槍花】:你直接報名字不行嗎?搞那麼多莫名其妙的。
【透明傘白桔梗】:我以為你會好奇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然後來問我。
趙雨念臉上的笑僵了好幾秒。
對啊,林覓年怎麼會知道?他又不是野雯的人。
下一秒她就明白了。
他不是,李庸是啊。
這小子,還說她泄密呢,到底是誰泄密。
不過林覓年應該……沒事吧?
【zzz槍花】:李庸跟你說的?
【透明傘白桔梗】:嗯,我找他要的你□□號。
隻是□□號?
趙雨念挑了下眉。
【zzz槍花】:乾嘛不直接找我。
【透明傘白桔梗】:嘻嘻。
“嘻嘻。”趙雨念看著林覓年發來的消息皮笑肉不笑地學了一句。
【zzz槍花】:你不睡覺嗎?明天沒課?
【透明傘白桔梗】:周末李欣語不補習,等你回來再睡。
【zzz槍花】:我回來都兩點過了,你不困嗎?
【透明傘白桔梗】:那雨姐帶我玩會兒遊戲。
趙雨念扯著嘴角歎了口氣。
退出遊戲,點開微信。
【趙雨念】:□□農場有什麼可帶的啊?
【林覓年】:那你玩得那麼起勁,都43級了。
【趙雨念】:我那是無聊。
【林覓年】:無聊也不來找我聊天。
“……”趙雨念一時啞然,放下手機摸了好一會兒下巴,才繼續打字。
【趙雨念】:你為什麼叫這名兒?
【林覓年】:因為喜歡你。
“……”趙雨念抿了抿唇,把手機鎖屏了。
紅著臉緩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拿起手機。
【趙雨念】: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透明傘加白桔梗這種形式,為什麼不直接像你微信名這樣。
【林覓年】:那你不也叫槍花,我想和你用情侶名不行嗎?
趙雨念眉頭擰緊。
【趙雨念】:透明傘白桔梗和槍花算什麼情侶名?
【林覓年】:自己想。
“還自己想?”趙雨念皺著眉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點開李庸的聊天框,發了條消息過去。
【趙雨念】:庸哥,你那天和林覓年說野雯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