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念把手插進兜裡,談論天氣的語調:“萬一呢?也算是保護雙方人身安全的一種方式。”
“不會有萬一。”林覓年著急解釋,“我帶你來我家,不是——”
他忽然睜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東西,趙雨念看出他的想法,說:“你不要誤會,我一開始沒有那個意思,現在也沒有。”
但是待會兒的話我不確定。
她清了清嗓,隨便往周圍看了看。
林覓年看上去像是鬆了口氣:“那你為什麼?”
“都說了以防萬一啊,買了也不一定要用啊。”趙雨念說著,也不知道是覺得林覓年磨嘰得有點煩人還是當街說這種事她其實也有點兒害臊,忽然就覺得跟他解釋這麼多很沒意思。
無論他願不願意,隻要她待會兒想了,這就是一定會發生的事。
誰讓他被她這個壞東西看上了呢?還是個武力值很強的壞東西。
早知道就偷偷買了,整這麼多事兒出來。
她煩躁地撥了撥被吹亂的頭發:“你要是不好意思就算了,我自己去買。”
“你等等。”林覓年拉著趙雨念的胳膊攔住她,“我不是不好意思。”
趙雨念停下腳步看著他:“哦,然後呢?”
他鬆開了手,眉頭皺在一起,眼神和態度都很認真:“趙雨念,在你看來,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趙雨念有點莫名其妙地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實話實說:“有點曖昧的朋友關係。”
“或者你想要什麼關係?”她問,“情侶關係?”
林覓年隻覺身體四周忽然有七七四十九級的妖風大作,作得他那叫一個渾身血脈翻湧青筋暴起,整個人除了“情侶關係”這四個字之外什麼都聽不進去,並且滿腦子都是趙雨念剛剛拿的那盒套。
白色、極薄001、多少隻的來著?
打住!
“情侶關係?”他清了清嗓確認了一遍,聲線有些啞。
“是啊。”趙雨念仍是那副風輕雲淡但由衷覺得萬物都該死的冷漠表情,“還是你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喂!你們倆!”老板走到門口掀開擋風簾衝他倆喊著,“還買不買了?”
林覓年回答一句:“買,這就來!”
他對趙雨念說:“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們上去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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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城是個十八線小縣城,很少有人想不開專門從外地過來打工,而且開發商一個個的見識都很短,根本不覺得年輕人長大了會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間但是工資又不夠所以一般隻租得起一居室,全城都他三舅姥爺的修著二三四五大平層,無論是買房子還是租房子都隻有這些選擇。
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租不起彆租、買不起彆買、活不起彆活。
操你大爺。
趙雨念站在林覓年後麵等他打開他租的這個二居室的門,內心已經罵了九九八十一句。
“進來吧,不用換鞋。”他拎著袋子推開門並開了燈,讓趙雨念走前麵,“有點亂,我沒來得及收,你彆嫌棄哦。”
趙雨念走進去掃了一眼,沒明白他說得亂具體是亂在哪裡。
“坐吧,我去開電視,想看什麼?”林覓年把東西放在茶幾上,拿遙控器開機。
“隨便。”趙雨念說了句,看了眼有點年份但被洗的很乾淨的沙發,“你要在客廳和我聊?不去臥室嗎?”
林覓年拿遙控器的手一頓,腦子裡那些黃色廢料又湧現了出來,他沒說話,開了電視之後去旁邊接了壺水燒,然後拿了兩個紙杯過來。
“先在客廳把事說清楚,之後再說其他的。”他把紙杯放在茶幾上,把酒和飲料單獨拿出來之後連同口袋一起放到了趙雨念麵前,“吃點東西吧。”
趙雨念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零食口袋,沒伸手拿也沒說話。
林覓年在她旁邊坐下,把遙控器遞了過去:“自己換台?”
趙雨念轉過頭來,一字一頓:“我不看。”
林覓年語塞地咽了咽:“好吧。”
“想先喝哪個?”他把雪碧和青梅綠茶拿過來。
“我也不喝。”趙雨念說,“這些都是給你喝的。”
“給我喝?”林覓年問。
“還有那瓶牛欄山。”趙雨念補充。
“牛欄山你不喝嗎?”林覓年問,“我喝不了那個。”
趙雨念看著他這又慌張又真誠的模樣笑了一下,把牛欄山拿過來擰開,往紙杯裡倒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然後邊說邊往裡麵加青梅綠茶和雪碧:“就是知道你喝不了,才讓你喝。”
她把那杯小甜酒遞給林覓年:“喝吧,先喝一杯看看效果。”
林覓年看了看那杯酒,又看了看趙雨念,無奈地笑了笑,接過去問:“所以你剛才在樓下的時候就想直接把我灌醉是嗎?”
“準確地說,中午的時候我就這麼想了。”趙雨念拆了包薯片遞給他,“這杯你喝著要是還燒得慌,就吃點兒這個將就一下吧。”
林覓年拿著酒問她:“那能不能跟我說一下你把我灌醉之後要做什麼?”
“我記得有個人中午的時候說,隻要我晚上敢去KTV找她,她就願意和我交換秘密的。”他彎著唇笑,輕輕晃了晃那杯酒,眯了眯眼睛問趙雨念,“把我灌醉了還怎麼交換秘密啊,小趙同學?”
小趙同學?
又是小趙同學。
小趙就小趙,還同學?
她都輟學四年了好吧?真以為這樣就能讓她想起那些年單純善良的少年時光,從而幡然悔悟做回好人嗎?
真是天真。
但下一秒,她麵不改色地咽了咽,直接坦白了:“那件事我不能告訴你,我們野雯有規定,不能和外人說。”
“而且,我原本就沒打算在你清醒的時候告訴你,是你自己理解錯了。”趙雨念轉過臉看著他,“你就說你喝不喝?”
林覓年眼神在她眸間輾轉幾秒:“我喝。”
然後兩口喝光了杯裡的酒。
趙雨念盯著他看,認真等待酒精起作用。
林覓年轉過去咳了好幾聲,苦著臉說:“算了,估計我這輩子是沒辦法把喝酒當愛好了。”
趙雨念聞言笑笑:“這還難喝啊?”
林覓年皺著眉認真點點頭:“燒得慌。”
他停頓了一下,更正說:“胃裡。”
趙雨念笑起來:“看你喝酒真好玩兒,以前沒喝過嗎?”
“喝過。”
燒水壺水開了,他想走過去拔電源,站起來的時候一陣暈眩,差點以為天花板塌下來砸他腦袋上了。
“你沒事兒吧?”趙雨念笑得停不下來,伸手扶了下他的手臂,“至於嗎你?你這兒連二兩都沒有。”
“沒事兒。”林覓年站在原地穩了穩,確定天花板沒塌並且暫時不會再塌之後走了過去,問趙雨念,“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有紅茶、鐵觀音和茉莉花。”
“你平時不喝酒光喝茶了吧?”趙雨念笑著吐槽。
林覓年慢動作回過頭來看她,重新拿了兩個紙杯,分彆加了紅茶和茉莉花,邊加水邊笑笑:“這會兒終於開心些了,剛才在5號店和樓下的時候,那臉臭的。”
趙雨念臉上的笑戛然而止:“你臉不臭,你臉最香了。”
他端著兩杯茶在原地站著笑了會兒,等腦子不轉了才往趙雨念這邊走:“好好好,我錯了,我們小趙同學怎麼樣都可愛。”
林覓年忽然說出這樣的話,趙雨念驚訝得呼吸都停了好幾秒。
她抬頭看著他,發現就倒個水的功夫,酒勁兒就上臉了,不僅是臉,連同耳朵和脖子的一整片都被染上點紅,而且這紅還紅得很是撩人,不是一大片的均勻駭人的紅,是很有珠粉質感的那種粉紅,專門挑喉結和鎖骨凸起的骨頭和線條紅,其他地方則還是保留著原生膚感的白淨。
趙雨念睜著大眼睛看著他,生怕漏掉一絲一毫的美貌細節。
林覓年走過來把杯子放茶幾上,按著腦門坐回到沙發上,又暈了一會兒,才說:“看看喜歡哪一杯,我覺著都還挺好喝的,鐵觀音有點兒苦我就沒泡。”
趙雨念看著他:“你是不是已經醉了?”
“有嗎?”林覓年抬手蹭了蹭鼻子,笑著靠在沙發上,“可能是吧,我也沒什麼喝醉的經驗。”
他看著前方正在播放詐騙保健品廣告的電視屏幕:“就上次李知行失戀的時候喝醉過,但當時是直接暈過去了,什麼都不記得。”
“李知行失戀你醉暈了?”趙雨念擰緊了眉,“這不對吧?”
林覓年看著她笑起來:“我之前沒醉過,高中和大學聚餐那些都隻是喝點做做樣子,那天是他說上頭了,我也聽上頭了,一不小心就喝多了,聽我媽說還是他給我背回去的呢。”
“所以你真的一點都不會記得嗎?”趙雨念低低說了句。
“什麼?”林覓年沒聽清,手臂撐著沙發試圖把上半身傾過來一些,“我剛沒聽清。”
趙雨念看著他湊過來的臉,忽然感覺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化掉了,暖呼呼地融進血液裡,沿著神經脈絡滲透到身體每一處。
她輕輕捏著手指,心跳的速度慢慢變得緩和起來,整個人莫名地放鬆。
“可以再說一遍嗎趙雨念?”林覓年再次開口,語氣溫柔到趙雨念分不清他是單純的說還是有意在哄,“我真沒聽清,一遍就可以,好不好?”
趙雨念低頭抿了下唇,好一會兒才說:“你喝醉了,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林覓年這次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用了點力氣,不讓她抽走,“你剛才說,不會在我清醒的時候把那些事告訴我,我現在已經不清醒了,你可以和我了說嗎?”
趙雨念由著他牽了一會兒,也給自己一些思考的時間。
她對上林覓年的視線,輕輕歎息:“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
“我不要對不起。”他拉著趙雨念的手緊了緊,“這件事實在不能說的話沒關係,但另外一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趙雨念看著他。
他笑著咽了咽,粉紅的喉結跟著滾動一下:“你剛剛在樓下問我是不是想要情侶關係,我想要,你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