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館裡出來後時間還早,正好中午時難得出了點太陽,林覓年提出去河邊逛逛。
“所以你剛才去哪裡了啊?”他還是沒忍住問了句。
趙雨念看了他一眼:“做了點好人好事。”
“好人好事?”林覓年笑著湊了過去,“什麼啊?”
“不想說。”趙雨念說。
林覓年挑了挑眉:“哦。”
兩個人沉默著往前走了一段,趙雨念忽然想起上午李庸問她的事兒,揣著兜拿手臂碰了碰林覓年的胳膊:“你昨天,問了謝姨我的事兒?”
他有點意外:“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趙雨念說,“你隻是李欣語的輔導老師而已,咱們倆之間,肯定是我和謝姨更親些啊,她向著我也沒錯。”
“嗯。”他應了一聲,沉默一會兒,回答說,“我就是想知道你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想著直接問你的話你應該不會說。”
他無奈地笑起來:“結果問彆人也不說。”
趙雨念瞄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其實也沒什麼,那些事都過去了,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樣不就行了嗎?”
她想了想:“就好比我也沒問你你上學那會兒什麼樣啊,知道你現在是老師不就好了。”
林覓年看著她,沒說話。
又走了一會兒,太陽漸漸被厚重的雲朵蓋了起來,空氣裡的溫度在慢慢降低,伴著江風吹過來,有點冷颼颼的。
趙雨念借著拿手機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縮了縮肩膀,這時間倒是還沒到該說再見的時候,但她非要說的話那肯定也是可以的。
她剛想問一下林覓年明天課多不多,約午飯還是晚飯,就聽見他說:“今天下午和晚上的課上完,我明天和後天都隻有晚上才有課了,你有想玩的地方嗎?我們可以一起去。”
趙雨念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排班表,今天5號KTV,明天是奶茶店,後天是車行,剛好都是白天上班的。
“周末呢?你周末排課多嗎?”她問。
“周末早中晚都是滿課。”林覓年回答說。
“這麼多課嗎?都是小學生課程?”趙雨念問。
“不全是。”林覓年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拿出手機給趙雨念看他的課表,“周六周天上午8點到10點都是小學作文課,10點半到12點是硬筆書法。”
“硬筆書法?”趙雨念望著他,“你寫字很好看嗎?”
林覓年看著趙雨念難得這麼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出神:“還行,改天給你看看。”
“嗯。”趙雨念答應一聲,繼續埋頭看他的課表,“下午是高中數學和生物,晚上是小學英語?”
“你大學什麼專業啊?教這麼多科目?”她問。
“學科數學。”林覓年說,“其他的都隻考了教師資格證,而且都是高中的,所以小學生一樣教。”
數學、生物、英語、作文和書法都暫時算作語文的話,那也是四個科目了。
大學四年完成學業並考了三個科目的教師資格證,書法是不是還要過級啊?
趙雨念皺著眉回憶了一下去年年會的時候張姨的女兒吐槽的大學早八和滿課,嘖嘖!那不得忙死?
既然這麼忙,那他那會兒怎麼還有閒工夫關心她有沒有輟學呢?
還是說其實是之後的某天突然想起來有這麼個人,於是去查了一下,發現老早就輟學了?
不過……他哪裡來的條件調查一中學生的資料?梁老師和林老師都在二中教書,難不成在一中也有朋友?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輟學的事梁老師也知道了?
“你在想什麼?”林覓年看趙雨念想得出神,開口問她。
“你怎麼知道我輟學的事?”趙雨念抬頭問他。
“我……”她的話題轉得太過生硬,林覓年一時應付不來,他把手機放了回去,“我問到的。”
“問的誰?”趙雨念問,“什麼時候問的?”
林覓年看著她,神色淡淡:“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但是趙雨念,我需要交換。”
趙雨念有點意外,這似乎還是林覓年第一次沒順著她回答問題,她望著他:“交換什麼?”
“我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你也得告訴我一件我想知道的事。”林覓年說。
趙雨念看了他一會兒,轉過頭去撥了撥頭發:“問個問題還要一換一,你才是小學生吧?”
林覓年眼神跟隨著她:“怎麼樣?”
“可以啊。”趙雨念說,“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輟學嗎?”
她轉過來,走近半步貼近他的胸膛,亮晶晶的眼睛裡全是挑釁:“今晚下班來5號店找我,敢嗎?”
林覓年低頭,視線慢慢撫上她的臉,唇角似有若無地揚了揚:“好,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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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李庸接了個電話,騎車來了野雯5號店。
他直衝衝走進來,一把推開值班室的門:“趙雨念,你剛說你要乾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趙雨念正淡定地捧著杯子喝茶,見他這架勢,笑哈哈地問:“你慌什麼,又沒犯法。”
“沒犯法?”李庸拎著頭盔拖了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你活著唯一的原則就是不犯法是吧?”
趙雨念轉頭看著他,十分誠懇地點了下頭。
“操,我不同意。”李庸把頭盔往桌上一扔,眼看著就要滑過去砸到桌子前方的一個監控錄像顯示屏,被趙雨念拿起旁邊的一根鋼管及時攔住。
“你這麼激動乾嘛?”趙雨念無奈笑笑。
“我激動?”李庸一下子站起來,“趙雨念,這事兒擱誰誰不激動?你當野雯是乾嘛的?這他媽這麼多人指著它吃飯過日子呢,那個林覓年是什麼人?你們才認識幾天啊?你敢拿野雯去試他,要不是老子剛才多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準備把簍子捅穿了才找老子幫忙啊?”
“你罵誰媽呢?”趙雨念擰眉怒視著他,“我問你罵誰媽?”
她從椅子上起來,語氣極冷:“就你懂分寸,我是傻逼可以了吧。”
她一把扔掉手中的鋼管,略過他出了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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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覓年下班後打車來了演舞城,按照趙雨念給的路線指示找到電梯上了五樓,在第三扇員工通道門口看到了正冷著臉靠在門框上發呆的趙雨念。
他放好手機走過去:“我來了。”
趙雨念抬眼看了他一眼:“帶東西了沒?”
“啊?”林覓年不記得趙雨念讓他來的時候要帶什麼東西,“要帶什麼嗎?”
趙雨念和他對視幾秒,伸手推開了門:“進來吧,跟在我後麵,彆跟丟了。”
林覓年不甚理解地挑了下眉,雖然這地方他不常來吧,但是多多少少還是來過那麼幾次,而且裡麵的什麼黑的白的灰的藍的他也有所了解,成年人嘛,誰也不是小孩兒了。
中午的時候趙雨念用那樣的語氣說讓他來,他也隻是覺得是小孩兒想急著證明自己長大了而已,一直到電梯上了五樓,他都沒覺得有什麼,但現在被趙雨念這麼一搞,他反而緊張了起來。
裡麵不會真的有什麼吧?
林覓年剛想問,趙雨念已經邁著小長腿往深處走去,他來不及多想,趕緊跟了上去。
野雯的這個KTV和其他KTV的裝潢布置差不多,都是在那種看上去像是長年交不上電費的昏暗主色調下,用金色的長燈條或者燈珠摳摳搜搜地照亮前台和房間號,然後再在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安上五光十色的旋轉燈球和玻璃瓷磚,最最不能理解的是每一個後台都喜歡隨機播放BGM,那些總是上一首癡迷沉醉要死要活,下一首就突然慷慨激昂得簡直要踏平全宇宙的BGM。
手機新聞經常給他推送哪哪哪又被查出什麼什麼組織,涉案多少多少,罰款又多少多少,但這種新聞的事發地點一般都在KTV。
可是林覓年去過的好幾個城市的KTV差不多都是這種裝潢和風格,新聞裡拍的那些照片背景看上去也沒什麼不同。
曾幾何時他還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如果真的是到了情到深處不得不發的時候,BGM從我愛你你為什麼不愛我你愛他什麼突然轉變為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裡話!
真的……不影響嗎?
想到這裡,林覓年再次皺起了眉。
反正他一直不是很理解。
不過這裡麵的香薰味道還挺好聞的,茶香為主,帶點淡淡的橘子味兒。
趙雨念還在他前麵一兩米的位置快步走著,抬頭挺胸但仍是臭臉插著兜,看上去特像那種能力特強,資曆也深但因為長得可愛總是被當成小孩兒逗,所以隻好臭臉保護自己的新晉管理層大姐大。
想當拽姐?
萌妹萌妹萌妹!大眼萌妹長發萌妹挑染萌妹機車萌妹愛吃蝦餃毛肚黃喉和大碗金湯肥牛米線的萌妹換手機屏幕不回消息的萌妹不會安慰但會硬安慰的萌妹偷偷做好事不告訴我的萌妹自以為是挑釁但其實一直在散發可愛的萌妹……
拽拽的萌妹。
林覓年跟在她後麵走著,自顧自笑著。
“到了。”
趙雨念忽然停下回過頭來,剛好看見林覓年正低頭笑著些什麼,擰眉質問他:“笑什麼?”
林覓年瞬間止住了笑意:“沒笑什麼。”
趙雨念仍是臭著臉,麵對著他拉開房間門,言簡意賅:“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