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按時響起，林覓年布置好作業，學生差不多都離開後，他開始擦黑板整理講台準備離開。

正擦著，李知行突然推門進來，把住他的胳膊一臉大事不妙的模樣。

“林覓年，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啊？”他一臉著急地問。

“我剛上課你不知道？”林覓年擦完黑板，把教材疊好，從兜裡拿出手機，四十多分鐘前趙雨念發來一個定位，他趁著學生做筆記的時間回了個“好”，之後趙雨念就沒再給他回過消息，估計是一直在那邊等著。

他趕緊收拾好東西往門口走去，順便對一旁的李知行說：“什麼事趕緊說，我家小趙等著我吃飯呢。”

“還你家小趙呢，你完蛋了林覓年。”李知行追著走出去，“剛才我去零星星買手套，結果差點撞上一個妹子，我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趙雨念。”

“她去零星星了？”林覓年聽到這裡，轉頭問他，“你撞到她哪兒了？她怎麼樣？”

“唉沒撞到！你能不能先聽我說完。”李知行皺著眉一臉認真，“我當時正奇怪說這姑娘怎麼走這麼著急，往裡麵一看發現程櫻和董琳也在，這倆正商量著要給你買圍巾表白呢，我當時就想著鐵定完犢子了，這不趕緊給你打電話，結果你小子不接。”

“你說什麼？”林覓年停下腳步，“那她人呢？走了嗎？”

“這我哪兒知道？”李知行實話實說。

“幫我放辦公室一下。”林覓年把手裡的教材塞李知行手裡，轉身跑下了樓。

-

樓下果然沒有趙雨念的身影，林覓年看了眼她發來的定位，往手機貼膜店跑過去，邊跑邊給趙雨念發消息說自己下課了馬上過來，但一條回複都沒有。

趙雨念發定位是五十多分鐘前的事，李知行打電話的時候也已經過去了十七分鐘，也就是說趙雨念發了定位之後才去的零星星，而在十七分鐘前趙雨念就已經離開了零星星飾品店。

如果她還沒有完全對他失望，應該會回到約定的位置等他。

趙雨念發來的這個貼膜店林覓年知道，麵積特彆小，店鋪門口隻能容納老板一人，而且老板並沒有為客人配備凳子，店鋪周圍又都是一些家紡店和內衣店，趙雨念肯定是不會進去的。

不進店，那就一定在街道上。

所以當林覓年跑到地方卻沒有在街道上看見趙雨念的時候，徹底慌了。

如果真是李知行說的那樣，趙雨念聽見了程櫻和董琳要給自己買圍巾的對話，那她肯定就知道程櫻喜歡他的事了，肯定會誤會他一邊說喜歡她一邊還和同事糾纏不休，甚至還會覺得他人品有問題。

林覓年喘著粗氣再次看了看周圍，連街道對麵都挨著掃了一遍。

時間已經到了11:30，兩人約定的時間是11:20他一下課就過來，如果趙雨念沒有生氣，肯定會在約定的地點等他的。

可是她現在不在。

林覓年刷新了一下消息頁麵，還是沒有任何新消息進來，他冷靜兩秒，開始試著給趙雨念打電話。

電話能打通，但是連續兩次都是剛振鈴就被掛斷。

林覓年開始打第三次，拿手機的手都有點發抖，胸口一直有一股氣堵在那裡，堵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咽喉已經開始疼痛，鼻頭早都酸的不行，如果趙雨念這次再掛他電話，他可能真的會再次當街哭出來。

終於，天可憐見，第三通電話被對方接了起來。

“趙雨念？你在哪兒？我可以解釋。”剛一接通，林覓年就趕緊說了幾句。

“她不在。”

一道粗獷且懶散的男聲同時從聽筒和附近傳來。

林覓年先是震驚，然後才意識到說話的人就在自己左邊。

他拿著手機轉過頭去，看到貼膜店的老板正一臉煩躁地舉著手機看著他。

“還真是你在打啊？”老板挑了下眉掛斷電話，把手機遞給林覓年，“你是那小姑娘的朋友？趕緊過來結一下賬，老子要回家吃飯了，等她老半天了都。”

林覓年趕緊轉過去擦掉眼淚，然後走過去接過趙雨念的手機：“不好意思啊，讓您久等了，多少錢啊？”

“1820，給你抹個零吧，1800，那邊掃微信支付寶都行。”老板起身收拾東西。

“好。”林覓年掃了二維碼，把錢轉了過去。

他咽了咽，問：“老板，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老板正把小木桌上的東西往紙箱裡收：“應該在右邊轉拐那兒的飾品店裡，剛才我看她在這兒等得無聊，跟她說可以去看看，結果看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她沒回來過？”林覓年問。

“林覓年。”

熟悉的聲音從左邊傳來，林覓年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轉過頭去：“趙雨念！你沒走！你去哪兒了？”

趙雨念看見林覓年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還一副虛驚一場的慶幸模樣，很是不解。

她倆從昨晚開始就沒見過麵，剛才聯係也隻是說一下見麵的地點，並沒有起什麼衝突，能讓他突然變成這樣的，難道是剛才在飾品店裡發生過的那件事兒？

但是他是怎麼知道的？

趙雨念沒想明白，輕擰著眉走過去，伸手拿走他手上自己的手機，問老板：“換好了？多少錢？”

老板直起身來，無語重複一遍：“1800，他已經給了。”

趙雨念抬頭看了林覓年一眼，他雖然還在笑著，但眼眶依舊紅紅，臉上還有兩行未乾的水漬，估計是剛才已經哭過一回了。

趙雨念擰著眉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還真是有點兒怕他了，就這架勢，但凡她在這兒問他，隻怕他下一秒就要當著老板的麵和她上演一出蒼天明鑒為夫實在冤枉的抓馬戲碼。

趙雨念咽了咽，沒敢跟他接著對視，對著一邊終於要收拾好東西回家吃飯的老板說：“好，麻煩您了。”

然後把手機揣進羽絨服兜裡，隔著羽絨服袖口抓住林覓年的手腕，言簡意賅：“走。”

-

趙雨念莫名覺得今天這頓午飯不會很平靜，在附近找了個還算安靜且有隔間的中餐館子，隨便點了幾個簡單快捷的小菜之後，拿出手機把1800給林覓年轉了過去。

“你不用轉錢給我。”林覓年看了眼新彈出的消息說。

趙雨念看著他沒說話。

“我和那個女同事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林覓年著急解釋說，“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我都不跟她說話的，李知行可以為我作證。”

“嗯。”趙雨念點頭答應一聲，不甚在意的模樣。

“我——”林覓年剛要說話，服務員端著兩盤菜進來，點的菜都比較簡單，幾乎在五分鐘之內就陸續上齊。

服務員和趙雨念核對了一下菜的數量，離開了隔間。

“你剛才是生氣了嗎？”林覓年問她，“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麼，不光和她沒有，和其他人也沒有，我隻喜歡你一個。”

趙雨念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震驚到，但她隻是咽了咽，重複說：“你先把錢收了吧。”

“我不收。”

林覓年這句話聽上去很是委屈，趙雨念剛要拿筷子吃飯，趕緊抬頭看他一眼，疑惑問他：“為什麼？還有你怎麼又……你到底在哭什麼？讓你收個錢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林覓年低頭調整了一下情緒，但說著說著又紅了眼眶：“你讓我收這筆錢，是不是想和我就此兩清？”

“我沒有啊。”趙雨念搖頭，認真中帶著點懵逼，“那畢竟是1800，要是180我就不轉了。”

她盛了碗飯，拿起筷子等吃。

林覓年濕著眼眶看著她，看上去還是很委屈。

趙雨念擰著眉想了想，從旁邊扯了張紙給他。

林覓年垂眸接過那張紙：“謝謝。”

“吃飯吧。”趙雨念呼出口氣，開始夾菜吃。

可她都吃了好幾口了，林覓年還是一口沒動，趙雨念默默歎了口氣，從旁邊拿了雙新筷子給他夾了塊糖醋裡脊：“吃飯啊，講了一上午的課，不餓嗎？”

林覓年沒看她也沒回話，隻是盯著碗裡的那塊糖醋裡脊看。

趙雨念有種不祥的預感，歪著腦袋去看他，發現他果然又在醞釀哭意。

她歎了口氣放下筷子，本來想著吃完飯之後再說的，但現在看來不說清楚，這頓飯是吃不了的：“其實我聽到那個女生說要追你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感覺。”

沒感覺？還不如生氣呢。

林覓年哽咽著眨了下眼，淚珠啪嗒一下砸到桌麵上碎成八瓣，繃直唇線沒說話。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就說好了，隻是朋友，雖然比一般的朋友要親近些，但確實沒有在談戀愛，所以你想追誰，誰又想追你，都和我無關。”趙雨念說，“不過有一件事我得和你說一聲。”

“我確實還挺喜歡你的臉的，也不反感跟你一塊兒呆著，不管這喜歡能持續多久吧，反正至少在我沒有移情彆戀的這段時間內，你每天都得和我一起吃飯。”林覓年聽到這裡震驚地抬起頭來，趙雨念對著他挑釁地歪了歪頭。

“可是……”林覓年問，“如果有彆人追我，我還怎麼每天都和你吃飯？”

“我可以強迫你啊，多大點事兒。”趙雨念挑了下眉，說得很是坦蕩。

林覓年沒忍住笑了一下，眼睛裡原本稀裡嘩啦的淚光在笑意的作用下逐漸轉變為星光點點，他咳了兩下清清嗓，問：“你打算怎麼強迫我？”

“打你。”趙雨念思考了一下，“或者PUA你，反正隻能和我吃。”

趙雨念看著林覓年那不知道是意外到有些呆滯還是彆的什麼的奇怪表情補充說：“你後悔也來不及了，本來從一開始就是你主動貼上來的，到警察麵前我也還是這麼說。”

她看著他，得逞似的壞笑一下，恐嚇小孩兒般：“怎麼，害怕了？那你上梁老師那兒告我去吧，哭著求她給你做主。”

林覓年低頭笑笑，好半天，才擦乾眼淚評價一句：“真是小學生思維。”

趙雨念原本正要愉快開吃，一聽這話立馬不爽起來：“你不是小學生，你是大學生。”

“……”林覓年拿著筷子的手一愣，“我可不就是大學生嗎？”

趙雨念瞪著他：“閉嘴，再說我現在就打你。”

林覓年笑著盛了碗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