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念走過去和他一起往後廚那邊走著,一直走到周圍沒什麼人,才拿手機出來把錢轉給了他,說:“這錢你收著。”
她咽了咽,有些猶豫:“陳總讓給的。”
“陳總又給?”劉近希看著轉賬數目很是吃驚,“她上午不是才給過一筆嗎?”
“而且怎麼讓你給啊?她有我微信啊。”劉近希說。
趙雨念把手機揣回兜裡,借此避開視線搖了下頭:“我不知道,你先收著吧,用錢的地方也多。”
劉近希收款的動作一頓,大概是猜到了什麼,沒再多問,隻笑著點了點頭:“行,我先收著。”
“嗯。”趙雨念點頭應了聲。
“跟希哥一起過去看下菜?”劉近希笑著問了句。
“嗯。”她再次點頭,跟著劉近希往後廚走著,不遠,也就十幾米的樣子。
“最近怎麼樣?”劉近希問她,“在簡城工作還順利嗎?”
趙雨念看了他一眼,其實她知道劉近希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他和陳總、和野雯總部裡那些聽說過她來野雯的原因的人一樣。
怕有人來找她,怕她又想殺人。
有這種擔憂是對的,畢竟野雯裡雖然全是原生家庭有問題的媽和小孩兒,甚至有的隻剩下小孩兒,但像她這種十五六歲的年紀大晚上拿刀直接照人砍腦袋的還是不多見。
而且大家都認識這麼多年了,與其說是擔憂,不如說是關心,隻不過有時候這些關心對她來說更多的是一種困擾,或者說是囚牢。
明明那些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每個人都還記得,所以她也不得不一直記得。
但她也知道這件事沒法兒怪彆人,就算沒有他們一直提醒,她也忘不了。
畢竟隻要那些人一天不死,她和老媽就永遠要保持警惕,一刻也不敢鬆懈。
老話說得好,隻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
可日子這麼一天天過著,竟也真讓她防了將近四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啊。
趙雨念在心底感歎一句。
每一天神經都這麼繃著,確實很累,但也確實不敢鬆懈。
或許等到哪天自己真的繃不下去了,會選擇主動去結束這一切吧。
趙雨念彎了彎唇,假裝沒感覺到。
外麵風有些大,她裹了裹衣服,說:“還好吧,挺順利的。”
“順利就好。”劉近希笑笑,“我看李庸朋友圈說你倆前段時間都買了摩托車,什麼型號?店裡拿的嗎?”
“春風450SR,是店裡拿的。”她回答說。
“你倆都是這個車嗎?”劉近希有些意外。
“嗯。”趙雨念點了下頭,“隻是顏色不一樣,他的純白色,我的帶點兒紫。”
“哦!這倆我知道,我就說看著有點像。”劉近希笑笑,“紫羅蘭和白幽靈是吧?前不久王鑫然找我喝酒的時候說過春風的這兩款銷量很好,還有個什麼櫻花粉的也賣得不錯。”
趙雨念抬頭朝他笑笑。
“好,年輕多玩玩也挺好的,就是騎車一定注意安全啊。”快到地方的時候,劉近希停了下來,“說起這個,李庸那小子整天朋友圈兒炫這個炫那個的,我待會兒得提醒他一句,還有你也記著,這些視頻最好就朋友圈發一下,要實在是想發網上也可以,但千萬不能露臉,野雯有規定的。”
“好。”趙雨念說,“我待會兒就去跟他說。”
劉近希笑笑:“行!那走吧,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喜歡的菜沒點,希哥這就給你加上!”
再次回到棚子裡的時候,燒烤店裡的服務員正好上好菜離開,趙雨念遠遠看見李庸和於勤還在嘮嗑,大概因為裡麵開了暖氣有點熱,這倆連外套都脫了,臉也熱得有點泛紅,穿著毛衣一人一瓶酒說說笑笑的。
“回來了?”李庸見她走過來,說了句。
“嗯。”趙雨念答應一聲坐了下來,“怎麼不吃菜,光喝酒啊?”
“等你一起吃唄。”李庸說著,拿了幾串肉遞給她。
於勤看了眼手機,然後從隔壁桌的隔壁桌的隔壁桌端了盤爆米花過來,對趙雨念說:“謝馳然他們買的,讓我給你拿點兒。”
“就給雨姐帶啊?我不是人?”李庸笑著接過那盤爆米花,從裡麵抓了兩顆後遞給正要開始吃燒烤的趙雨念,“吃嗎?”
趁著往嘴裡塞爆米花的功夫,他小聲補充了句:“謝馳然剛過來問過你,我什麼都沒說。”
趙雨念目不斜視地抓了兩顆爆米花:“嗯。”
“這是人馳哥給雨姐的,你跟著湊什麼熱鬨。”於勤從李庸手裡拿過那盤爆米花,放趙雨念麵前,“雨姐多吃點。”
“謝謝。”趙雨念點頭說了句,“先吃燒烤吧,一會兒都冷了。”
“就是,吃肉吃肉,餓死我了。”李庸咬了一口串,又拿了兩串給於勤,“你也彆愣著了,趕緊吃吧。”
“你剛說你上次在荷城吃火鍋怎麼了來著?”李庸喝了口酒問他。
“嗐!那個,沒什麼。”於勤樂嗬嗬地吃著串,“就那次我們去吃火鍋,點的套餐,都快吃完了千層肚都還沒上,然後問老板……”
於勤和李庸在旁邊吃著聊著,趙雨念對他們的話題沒什麼興趣,一串肉一串菜地埋頭苦吃著,中途劉近希來敬過一次酒,她才想起來忘了和李庸說拍視頻彆露臉。
剛要開口,一旁的李庸忽然放下酒瓶站了起來。
“你乾嘛?”趙雨念問他。
“上個廁所。”李庸說。
“我也想去。”於勤也迷迷瞪瞪地站了起來,“剛才就想去了,就怪你小子一直拉著我說話。”
“有什麼事兒嗎?”李庸拿出放在旁邊筐裡的羽絨服,問趙雨念。
於勤也走過來,拿著羽絨服站在李庸旁邊看著趙雨念,他看上去醉得不輕,眼神呆愣得宛如弱智。
趙雨念看得有點想笑,覺得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李庸應該也不至於會突發奇想拍臉發網上去,她拿起酒瓶喝了口:“沒事兒。”
“啊?”李庸皺著眉一臉疑惑。
“你耳背嗎?雨姐說沒事兒。”於勤從後麵搭上李庸肩膀,半個人都掛在他身上,“走,陪哥哥我上廁所。”
“滾吧你,你腦袋彆碰到老子頭發了。”李庸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
兩人逐漸遠去的聲音被周圍說笑聲淹沒,趙雨念想起剛才的情景勾唇笑了一下,仰頭把快喝完的那瓶酒乾了,重新開了瓶,正準備喝,瞥見旁邊有人靠近。
看下半身那特像混子頭頭打群架時走的那種一顛一顛的沉澱式外八走姿,應該是謝馳然沒錯。
不是早就跟他說清楚了嗎?
趙雨念默不作聲咬了口烤肉,有點煩,但得忍。
萬一人家不是為這事兒來的呢?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喝了口酒,假裝沒發現。
謝馳然拿了瓶酒過來,在趙雨念右手邊停下:“趙雨念,好久不見了,我能坐著跟你喝一杯嗎?”
趙雨念吃完手裡的那串肉,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神很是禮貌誠懇,和之前告白時相比似乎平和了不少。
說到好久不見……上次見麵好像還是一月份年會的時候,現在是十一月,馬上都又要到年會了,這麼說來好像確實有段日子沒見了,大家都是野雯的人,又都是同一批訓練的同事,坐著喝一杯似乎也說得過去。
她點了下頭:“坐吧。”
謝馳然笑了一下,在她右邊的位置坐下,看到那盤沒怎麼動的爆米花,說:“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嗎?怎麼沒見你吃啊?”
趙雨念拿了串肉,說:“我不喜歡吃甜的,你走的時候順便拿回去吧。”
她左手拿起酒瓶看著他:“不是說喝酒?喝吧。”
謝馳然愣了一下,拿起酒瓶。
趙雨念在他酒瓶上碰了碰:“乾杯。”
“……乾杯。”謝馳然接了句,但沒喝。
趙雨念不好再開口,埋頭吃肉。
“你最近怎麼樣啊?”他問。
“就那樣唄,上班喝酒飆車睡覺。”趙雨念說。
謝馳然那邊安靜了一會兒,看那模樣似乎在湊勇氣。
趙雨念假裝沒看見,邊喝邊吃,順帶在心裡大罵李庸這個弱智就去上個廁所而已怎麼還不回來。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謝馳然突然問了句。
趙雨念咀嚼的動作一頓,眉毛不自覺擰在一起:“我談戀愛?”
“沒有嗎?”謝馳然眼裡燃起一點希望,“就今晚和你一起吃飯的那個男的,你們隻是朋友對嗎?”
趙雨念眼神一冷,語氣嚴肅異常:“你怎麼知道我晚上和誰吃飯?”
是跟蹤嗎?什麼時候開始跟的?想過後果嗎?
她冷著臉,咽下這幾句。
“你彆生氣。”謝馳然解釋說,“我沒有跟蹤你,我一直在凜城,今天五點半才下飛機,我看簡城排班表看到你今天在6號店值班,想過去找你,這才正好看見了,真的,你彆生氣。”
趙雨念又盯著謝馳然看了一會兒,他眼神沒有閃躲,也沒再改口,估計說的是真話。
她轉過臉去喝了口酒,沒說話。
謝馳然又坐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趙雨念,雖然你現在可能已經有點討厭我了,但我還是想問一下。”
他看著趙雨念,眼眶隱隱泛紅:“上次你拒絕我的時候,說你不信任男的,這輩子都不會和男的結婚。”
趙雨念看著桌上的燒烤,沒敢轉頭。
“我就想問一下。”他說,“你現在,是改變主意了嗎?”
他問得真誠,態度幾近懇求。
好歹也是凜城的分店主管,為了句話卑微成這樣,趙雨念皺著眉歎了口氣,於心不忍地轉過頭,緩和了語氣,挺認真地回答:“我沒有改變主意,我不會和任何人結婚。”
謝馳然擰眉:“那你為什麼和他吃飯,吃完飯還特地送他——”
“但我確實喜歡他。”趙雨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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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喝得有點多,雖然沒醉,但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趙雨念腦子還是有點隱隱作痛。
手機顯示時間已經是十點二十,5號店要從下午一點才開始營業,她一點前到就可以了。
馮娟去上班了沒在家,趙雨念洗漱一下從茶幾上拿了兩個小麵包吃著,開始翻看手機消息。
昨晚上快十點的時候林覓年發了句晚安,上午七點的時候林覓年又發了幾個表情包問好,然後說今天十一點半下課,讓她快到地方的時候記得給他發個消息。
趙雨念喝了口熱水,回了個“OK”。
然後是一些群消息,比如她現在住的野雯8號小區群裡有人問有沒有人要打麻將的,3號店群裡說今天上了什麼車,2號店誰誰誰又染了什麼顏色的頭發或者裝了什麼逼,5號店誰誰誰的歌喉強得石破天驚……還有簡城分店主管群裡每天按時發布值班表的群機器人。
趙雨念把這些全都翻了一遍,看到林覓年回了個消息過來。
【林覓年】:你要出門了嗎?
【林覓年】:剛在上課,現在課間休息十分鐘。
【林覓年】:[可愛.動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