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念抬頭看去,正好看見在門口笑著等她的林覓年。
她關了燈拿著門鎖走過去:“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兩分鐘。”林覓年說,“你剛才是心情不——”
趙雨念轉過身鎖上門,把手揣進衣兜取暖,跳過他的問題:“吃什麼?”
“嗯……”林覓年想了想,笑著問她,“烤肉?冒菜?還是火鍋?”
趙雨念抬眼和俯身下來的他對視著:“隨便吃點吧,你一個月工資應該也沒多少吧?天天這麼吃能受得了?”
林覓年帶著點兒疑惑直起身:“其實也還好,下個星期開始我要帶高中生物和數學,會再漲一些,而且我有存款的。”
“你大學是本科吧?現在23歲,畢業也才一年多,哪來的存款?”趙雨念問。
“大學的時候給人做家教存了一些。”林覓年說,“我還在準備考試,等考上了工資會比現在更多的。”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趙雨念錯開視線,眉間微蹙,“吃米線吧今天,我請你。”
“還是我請吧?”林覓年看她心情不太好,小心翼翼問了句,“我有錢,怎麼能讓你請。”
趙雨念轉過頭看他:“你就說你吃不吃?”
林覓年閉了嘴,懂事點頭:“吃。”
十五分鐘後,趙雨念帶著林覓年在6號店隔街巷子裡的一家米線老店裡坐下。
“看看想吃什麼。”趙雨念把菜單遞到他麵前。
林覓年看了眼菜單,味道很全,有他最愛的番茄味,但他抬起頭笑著問趙雨念:“你平時喜歡吃什麼啊?”
趙雨念看著他:“金湯肥牛米線。”
“那我也要這個吧。”他說。
“兩個金湯肥牛米線是吧?”服務員是個年紀挺大的阿姨,“大碗小碗啊?”
“我要大碗。”趙雨念說。
“我也是。”林覓年說。
“好嘞,兩個大碗金湯肥牛米線。”阿姨笑笑,“稍坐一下啊,馬上好。”
“嗯,謝謝阿姨。”林覓年笑著回了句。
趙雨念扯了兩張紙擦桌子,又扯了兩張遞給林覓年:“擦一下你麵前的,我擦不到了,有時會有沒擦乾淨的油。”
“好。”他接了過來,把麵前的桌子擦了一遍,“你經常來這兒吃嗎?”
“還行吧。”趙雨念說,“一般隻有在6號店值班的時候會來,但也不會每次都來,我媽平時會在家做飯。”
“哦哦。”林覓年點點頭,“阿姨不上班嗎?”
“要啊,就在3號店。”趙雨念說。
“3號店?”林覓年一臉問號。
自從剛才李庸說了希哥的事,趙雨念的情緒就一直不是很好,情緒一不好她就不想說話,連傾訴都覺得煩的那種。
所以剛才林覓年問的時候她直接略過,並且不希望他再提起來。
但現在這裡就她們兩個在吃飯,林覓年說話她要是不回答,那場麵就會非常尷尬,場麵一尷尬,哪怕林覓年知道現在不方便問,但肯定也不得不再次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所以即使她現在非常不想說話,她也還是得儘量把這個話題說下去。
畢竟科普野雯比科普她自己要容易太多。
趙雨念默默歎了口氣,解釋說:“野雯在簡城有6個分店,1號2號是酒吧,3號店是摩托車行,4號賣奶茶,6號賣咖啡,5號店KTV。”
“哦哦。”林覓年點頭,“我昨天在地圖上搜了一下,上麵隻寫了是什麼路的分店,沒有數字,所以——”
“來啦!兩位的大碗金湯肥牛米線。”服務員阿姨把兩碗米線端了上來,“慢用。”
“謝謝。”林覓年笑著回應。
碗裡隻配了有勺子,趙雨念從旁邊拿了筷子,遞了雙給他:“這些是我們內部員工的叫法,按照開店的順序排的號,外人不知道。”
“哦。”林覓年接過筷子,一邊把米線拌勻一邊說,“這麼說,野雯是一開始是做酒吧的?奶茶、咖啡廳和KTV都還能解釋得過去,摩托車行?”
趙雨念喝了口湯:“是的,野雯就是這麼複雜,彆想了,趕緊吃吧。”
林覓年點點頭:“哦,好。”
兩個人就這麼一直安靜地吃著,一直到吃完結賬走出來,林覓年都沒有再提起過那種需要讓她回複很多話的話題。
趙雨念由衷地感到欣慰,連同那股煩悶的感覺都消散了不少。
應該是大碗金湯肥牛米線的功勞,她自顧自想著。
重新走到街道上的時候天已經黑全了,趙雨念看了眼時間,還差兩分鐘七點,問他:“你什麼時候上課?”
“七點半。”林覓年說,“這兒離學校挺近的,我七點十分的時候過去差不多。”
“現在過去吧。”她抬頭看他一眼,“我送你過去,正好消食。”
林覓年有點意外:“你……不著急回家嗎?”
我待會兒還有事,不送你我也不會回家。
什麼事啊?
希哥約燒烤。
希哥是誰啊?
我教練。
你還有教練?教什麼的啊?
教打架。
為什麼教打架?
因為我需要防身,野雯的人也需要我保護。
為什麼……
趙雨念腦子裡突然上演一段簡直停不下來的對話。
她清了清嗓,改口說:“不著急。”
“哦。”林覓年彎著嘴角轉過臉去,路燈光線勾勒出他好看的輪廓。
趙雨念看著他,莫名咽了咽,兩秒後也轉過臉去。
“趙雨念。”林覓年忽然開口。
趙雨念轉過來看著他。
“你昨天是怎麼知道我在學海師堂的?”他問,“是李欣語的家長跟你說的嗎?就昨天我去店裡找你時遇到的那個男同事,白色頭發,脖子右邊有紋身那個。”
“嗯,是他說的。”趙雨念說,“他叫李庸,李欣語的哥哥。”
“哦。”林覓年點點頭,試探地看了趙雨念兩眼,“是……他跟你說的,還是你問他的啊?”
趙雨念看他這模樣,沒忍住笑了一下:“是他說李欣語的老師是你,然後我主動問的地點,我這不是看見你朋友圈了急著處理嗎?”
她轉過頭去,語氣很淡,但是已經沒有前幾次見麵時的那種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感:“想問什麼就問吧,憋久了也難受,我不想說的話會直說的。”
“哦。”林覓年笑著摸了摸鼻子,又走了好幾步,十分誠懇又溫柔地問她,“剛才在6號店裡你遇到的事,能和我說說嗎?”
趙雨念轉過來看著他,麵無表情:“不能。”
林覓年噎住兩秒,無奈地笑了出來:“還真是……直說啊。”
再往前走幾步就是學海師堂樓梯口了,趙雨念邊走邊說:“行了,你快上去準備一下吧,明天我在5號店值班,晚上估計沒法一起吃了,中午見麵怎麼樣?”
“可以啊。”林覓年說。
“你明天課多嗎?”趙雨念在樓梯口處停下,問他。
“明天是滿課,但是吃飯的時間還是夠的。”林覓年說。
“那行,明天還是在這附近吃吧,到時候我來這兒找你。”她說。
“好。”林覓年說。
“嗯,那我走了。”趙雨念衝他抬了抬下巴,轉過身去。
“趙雨念。”林覓年忽然開口。
趙雨念回過頭來,有點無奈:“乾嘛?”
林覓年咽了咽:“我……”
趙雨念轉了過來:“有話就說啊,一次性說完,你怎麼老是彆人剛走你就喊剛走你就喊。”
“你真沒因為這事兒被誰打過嗎?”她真誠發問。
“……暫時還沒有。”林覓年不好意思地低了下頭,笑笑,“我下次注意,但你下次也彆走那麼急嘛。”
彆走那麼急?
趙雨念皺著眉一臉困惑:“我走得很急嗎?”
林覓年看著她,認真點點頭:“嗯,每一次。”
“是嗎?”趙雨念擰著眉。
而且還是每一次?
“這個給你,不用還了。”騎車走。
“你自己打車回去吧,不用管我。”抬腿走。
“我走了。”揣兜走。
“那我走了。”轉身走。
……
趙雨念頂著腮回憶了一下兩個人僅有的幾次分彆場景,好像確實有點急。
不過不這麼走那要怎麼走?
“我走了哦?”
待機中……
“好,你走吧。”
走。
好奇怪……
她皺著眉換了一邊腮來頂,雖然不理解但是尊重:“哦。”
下一秒:“所以你叫我到底什麼事?”
林覓年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沒什麼,我就想跟你說一下。”
“說什麼?”趙雨念問。
他笑起來:“明天見!”
趙雨念眉頭擠在一起,滿頭問號:“就這?”
林覓年開心地露出一張標準笑臉:“這很重要啊。”
趙雨念無語地閉了閉眼:“知道了,趕緊走吧你。”
說完她就又要轉過身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了進行了一半的動作,側著身體看著還站在原地看著她笑的林覓年:“請問我可以走了嗎?這位小林老師。”
林覓年笑著摸了摸鼻梁:“你不跟我說明天見嗎?”
“明天見!”趙雨念迅速接了一句。
“好了,快回家去吧。”林覓年笑著說,“這位小趙同學。”
趙雨念朝他無語假笑一下,插著兜轉過身去。
你才小趙同學,你全家——不是,你全班都是小趙同學!
趙雨念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惡狠狠回複說。
我可是雨姐,野雯雨姐!
“哼。”趙雨念歪著唇嘚瑟一聲,兜裡手機震動一下,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李庸發來的消息。
【李庸】:忙完了直接來5號店,一起打車過去。
她看著消息,情緒再次變重,回複了一個“好”,招手攔了個出租車離開了紅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