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覓年很是驚訝，停下了腳步，“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是嗎？”趙雨念也停了下來。
“不是啊。”林覓年說著，眼裡都還翻滾著波濤洶湧的意外情緒。
“那……”趙雨念皺著眉問，“那你乾嘛請我？都說了不用還、不用謝，你也沒比我大幾歲吧？這麼講究？”
“我……”林覓年被問得有點語塞，“講究嗎？”
趙雨念誠懇地點了點頭：“講究，非常。”
“好吧。”林覓年笑笑，“那……”
“不吃了？”趙雨念問。
“不是，當然要吃。”林覓年解釋說，“我是想說，那我下次注意。”
“啊？”趙雨念挑了下眉，“有什麼可注意的，說不定都沒下次了。”
林覓年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那走嗎？”趙雨念往火鍋店的方向歪歪頭。
“嗯。”林覓年點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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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降溫降得厲害，哪怕不是周末不是晚上，火鍋店裡也有點人滿為患的跡象。
“來咯！兩位要的微辣紅油加番茄鴛鴦鍋！點餐的話掃桌角二維碼就行。”服務員把火鍋端上桌，打開火後用接近三倍速的語速說完一長串話，微笑注視著剛打好蘸碟回座位的趙雨念和林覓年，確認她們是否還有彆的疑問。
“謝——”林覓年話都沒說完，服務員就趕緊接了句“不客氣，有事兒叫我”，然後迅速奔赴下一桌去了。
“生意真好啊這兒。”趙雨念手上拿著還沒來得及放下的蘸碟，不由得感歎一句。
“是有點兒。”林覓年笑著接了一句，放下手裡的蘸碟，掃好碼，把手機遞給剛坐下的趙雨念，“看看想吃什麼。”
“你隨便點吧，有毛肚和蝦餃就行，我不挑食。”趙雨念拆開筷子的塑封套說。
“哦，好。”林覓年點了毛肚蝦餃之後又點了牛肉黃喉郡肝等幾樣堪稱火鍋搭檔的菜，問她，“水呢？有橙汁、豆奶、雪碧和涼茶。”
“豆奶吧。”趙雨念說。
“好。”林覓年點好單，放下手機等上菜。
現在正是飯點，火鍋店裡人又多，再加上鬨哄哄的背景音樂，即便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如果一直不抬頭的話。
趙雨念喝了口茶，打算就這麼悶著，即使她還挺喜歡林覓年的臉，即使她對他這個人也挺感興趣，但這些和此刻她的尷尬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她邊吐槽菜怎麼還不上，邊準備喝第三口茶的時候，桌對麵傳來林覓年的聲音：“你很喜歡紫色嗎？”
“啊？”趙雨念有點懵，抬頭正好撞上他的視線，眼神下意識躲避了半秒之後被她強行拉了回來，她直視著林覓年，剛要開口，被來上菜的服務員打斷。
“菜來咯！”一個服務員端著一盤子菜走到桌邊，把素菜放到旁邊的置物台上，問，“牛肉和蝦餃要幫你們下了嗎？”
“下吧。”林覓年說，“除了毛肚和黃喉都可以下了，蝦滑也幫我們弄一下吧，謝謝。”
“好嘞！”服務員答應一聲，把除了毛肚和黃喉之外的菜全部煮下去之後離開。
菜剛煮下去，鍋裡原有的沸騰聲也沒了，和其他桌的比起來，趙雨念和林覓年的這桌簡直安靜得有點過分。
趙雨念拿著筷子攪動著蘸碟裡的小料，猶豫著要不要說點什麼，畢竟從兩人見麵起，除了那句是不是要請吃飯是她問的之外，其餘的每次話題好像都是林覓年開的頭。
雖然昨天確實是她幫了林覓年的忙，雖然林覓年歲數確實比她大些，雖然林覓年是梁老師的兒子、教養應該很好，但是吧……人家都請她吃火鍋了，態度還一直這麼好，而且還一直在努力找話題……
她總不好一直這麼沉默，知道的是她沒什麼經驗，不知道的說不定還以為她對林覓年有意見。
“那個。”她清了清嗓，覺得比起重新找話題，還是回答之前的問題容易一些，“你剛才問我喜歡什麼？我沒聽清。”
林覓年抬起頭，語氣依舊：“問你喜歡的顏色是不是紫色。”
他解釋說：“我看你車有紫色，手機殼有紫色，頭發也染的紫色。”
“是嗎？”趙雨念放下攪小料的筷子，“那確實，你不說我還沒注意。”
“嗯。”林覓年微笑應聲一句，火鍋沸騰起來，他把毛肚換到趙雨念麵前，“鍋裡的差不多都熟了，吃吧。”
“好。”趙雨念點點頭，開始燙毛肚吃，燙著燙著忽然想起林覓年說鍋裡的也好了，她這有煮好的不吃，隻吃自己燙的……似乎也不太對。
她特意從鍋裡夾了林覓年點的幾個菜，一直夾到碗裡裝不下，正準備感歎一句自己真是太聰明了，這麼給麵子，這下林覓年一定不會覺得自己對他有意見了，下一秒就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好歹是彆人請她吃飯，她吃相這麼……著急……
嘖！趙雨念你今天怎麼回事兒？
她心裡很是不爽，張嘴狠狠咬了一口蝦滑。
反正怎麼做都是錯，那就意味著什麼都可以做！
她咽下蝦滑，然後突然挺直了腰板看著對麵正要埋頭吃蝦餃的林覓年。
林覓年剛要開吃，忽然瞥見對麵趙雨念正坐直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不說話，嚇得沒敢吃，腦子瘋狂轉了轉，想起點菜的時候她說喜歡吃蝦餃來著，趕緊解釋說：“你是要吃這個嗎？我還沒吃，你要的話我給你。”
“不。”趙雨念伸出手掌，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你吃你的。”
“哦。”林覓年有點懵，“啊？”
“你叫林覓年是嗎？”趙雨念掏出手機，“哪三個字？”
林覓年愣了一下：“雙木林，尋覓的覓，過年的年。”
“嗯。”趙雨念在手機上打著字，“能加你個微信嗎？”
林覓年茫然一秒，趕緊點頭：“能。”
下一秒，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音，林覓年看了眼，是趙雨念發來的微信好友申請。
淺得有點發灰的綠色方塊頭像，ID是【raininin】，備注內容【趙雨念】。
他迅速放下筷子點了通過，抬頭說：“通過了。”
“嗯。”趙雨念點頭答應一聲，“趕緊吃吧，一會兒煮老了。”
“啊？”林覓年有點懵地看著她，好半天才答應一句，“哦。”
趙雨念沒再回複，持續性埋頭苦吃，一直吃到自己吃不下，才敢抬頭看了眼對麵，結果剛好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已經開始一邊喝茶一邊等她的林覓年對視上了。
見她吃完，林覓年遞了兩張紙過來，趙雨念有點尷尬地接過紙：“謝謝。”
“不客氣。”林覓年勾起唇角，“吃好了嗎？”
趙雨念擦好嘴，一臉正經地冷漠點頭：“嗯。”
一直到走出火鍋店，冷風迎麵拍到臉上的時候，趙雨念才發現自己的臉好像燙得有點厲害，雖然以前吃完火鍋她的臉也會發燙，但絕對沒有哪次有這次這麼燙。
吃個飯而已，燙什麼燙？這下好了，就算她心裡沒鬼，彆人也會覺得有鬼。
他大爺的……
算了，還是那句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而且現在兩個人站在火鍋店門口確實也挺傻的，還是走了好！
趙雨念在心底琢磨幾句，剛要開口，被林覓年搶了先：“你明天要上班嗎？”
她抬起頭，依舊一副看誰都不爽的冷漠表情：“對啊，你不上嗎？”
“……”林覓年再次被噎住，他清了清嗓，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學著去適應一下趙雨念這種看上去冷漠帶刺、實際上啥弦外之音都沒有的說話方式了，解釋說，“我主要是看具體課表來排班，明天的話，要一直到晚上才有課。”
課表？
趙雨念正奇怪呢，想起上午的時候李庸說林覓年也是個老師，一臉原來如此地點著頭：“挺好，子承母業。”
林覓年不解地挑了下眉，腦子拐了好幾個彎才想明白趙雨念這是在評價他的職業，忍俊不禁地點了點頭，默默在心裡感歎著趙雨念的如今的思維邏輯還和當年上學時一樣驚人。
雖然看上去變化挺大，但她還是她。
真好。
“對了，你們上班的時候可以在外麵吃嗎？還是在食堂？”林覓年又問了句，“我看野雯在簡城有好幾個分店。”
“一般都是自己出去吃，野雯沒食堂。”趙雨念正說著，一陣大風刮了過來，冷得她打了個寒戰，她皺著眉，“你還有事嗎？沒事兒的話我就回去了，好冷啊。”
“對了，今天謝謝你的火鍋。”趙雨念補充了一句。
“那我送你吧。”林覓年咽下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的話，往左邊挪了挪，擋住從後方吹來的風，“你家住哪兒？我打個車。”
“不用。”趙雨念搖頭，“我自己回去就行，我摩托車還在那邊呢。”
“你自己打車回去吧，不用管我。”她朝著馬路對麵野雯6號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都還在說著話，眼看著就要抬腿走人。
林覓年看她要走，想挽留又怕她冷，但不挽留的話下次就不一定再有這麼合理的借口能約到她了，大腦飛速運轉幾秒後選擇了宕機，身體獲得自主權的第一秒，他叫出了她的名字：“趙雨念。”
趙雨念都快轉過身去了，聽見林覓年說話，又轉了回來，披散的長發被風吹得有點擋視線，她抬手撥了撥，露出單邊耳垂上因角度問題正在發光的一枚銀色耳釘，問他：“乾嘛？”
“……我”林覓年咽了咽，此刻他身體裡那顆二十三歲的心臟和當年十八歲時的那顆一樣，再次跳出了截止目前他認知範圍內完全無法想象的速度。
怕什麼，都一把年紀了，難不成還要讓人家一個小妹妹在冷風裡等你做心理準備嗎？
就這點兒膽子，怎麼配得上她。
他走近了些，就著震耳的心跳聲開口：“我可以追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