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夢(1 / 1)

走下樓梯,棠韻站在厚厚的鬆軟的白雪上,頭頂雪花紛紛揚揚的,更大了些。天空黑沉沉的,她沿著小路又出了出來,偌大的馬路上,沒有行人,偶爾有車輛經過。

心底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左臉火辣辣的疼。

她環顧四周,茫茫然一片,縱然天大地大,也沒有一個屬於她的家,一盞為她而亮的燈,想結婚的念頭,就這樣突兀跑了出來。

念頭很強烈,幾乎是瘋長。

她真的不想再過隻有一個人的生活。

放假時,空蕩蕩的宿舍裡,她隻能對著電腦追劇,手機裡時不時收到同學、朋友、同事,甚至還有病人的拜年短信,但熱鬨都是屬於手機的,不是她的。

她真是受夠了獨自生活的孤寂感,連說個話的人都沒有。

腦子閃過上次她相親時,賀凜安也被迫相親的畫麵,賀凜安應該是很好的結婚任選,但他是也是賀氏集團的總裁,一想起兩人身份隻差的距離,徒然升起一股莫大的無力感。

冷不丁,女孩上唇微扯,露出一絲自嘲,棠韻啊棠韻,真當你是誰啊,連家人都如此對你,像賀凜安那樣身份的男人,也是你能惦記的?彆做白日夢了。

她蹲了下來,頭頂雪花飛揚,落在她身上,她隻能把臉緊緊埋在腿上,灰撲撲的空氣裡,很久才傳來一陣輕微的嗚咽聲。

不知道哭了多久,棠韻起身,才發覺左腳有點發麻,等那陣麻意過去,慢慢朝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她好看的茶色瞳孔微微濕著,鼻尖不知是哭太久還是太冷,紅紅的,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下了電梯,準備刷卡進去,地鐵裡廣播站聲音響起,“各位旅客你們好,因大雪將至為安全考慮,地鐵暫時停運,給您帶來不便之處請您諒解,請您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出行,謝謝。”

耳邊響起行人的各種抱怨,棠韻沒有加入,認命般拖著發麻的雙腿走出了地鐵站,寒風如刀割得她臉生疼,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車站,望著空蕩蕩的街道,棠韻萌生了打車的念頭。

又莫名想起身上少可憐的錢,從這裡打車到宿舍,至少要五十幾塊,猶豫幾秒後,還是放棄了,老老實實站著等車。

空著,雪花繼續飛舞,落在她濕漉漉的發絲大衣上,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雙手凍得通紅,實在冷得不行,她不得不邊跺腳邊取暖,邊等公交車到來。

都不記得等了多久,一輛公交車終於緩緩駛來,車門開啟,她上車,車內溫暖的溫度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身體也逐漸回暖,比之前舒服了不少,不知是不是車裡太暖和了,她頭有些暈乎乎的,有點犯困了。

漸漸的她靠在塑料椅背上,閉眼睡著了,等從夢中驚醒,剛好到站了,她踉蹌著下車,發覺嗓子隱隱作痛,有了感冒的症狀。

深一腳淺一腳走回宿舍,開門,她趕緊開了暖氣,無暇顧及其他,找出乾淨的睡衣,她直奔浴室,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花灑。

溫熱的水衝掉她一身寒氣,快速洗頭洗澡,她換好睡衣走了出來,然後坐在書桌上,慢慢擦乾每一根頭發。

肚子傳來咕咕聲,想起一天都沒吃飯,上午點的外賣也沒吃,想起嗓子發疼,她又起身燒水,水開,泡了一包感冒藥,捧著杯子,熱氣氤氳中,一口氣喝了下去。

又點了外賣,棠韻邊擦頭發邊走神,腦子裡蹦出個念頭,她打開了電腦,指尖在鍵盤上敲擊,搜索賀凜安的名字,沒有找到花邊新聞和采訪,連照片都隻有身穿工作照的那種,再繼續往下點擊,出來的信息寥寥無幾。

怎麼會沒有賀凜安的信息?

棠韻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又直接點開搜索首頁,搜了賀氏集團的名字,立馬電腦就進入了公司官網,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賀氏集團的Logo,簡潔大氣,氣質不凡。

其次,是賀氏集團的詳細介紹,從集團成立的時間,涉及的領域,對國內國外的領域力都有講解。

賀氏最開始就是從一家小型貿易公司起步的,逐步發展成涉足到了無人駕駛、綠色能源、人工智能、醫療健康等多個領域,中期抓住的發展時機,賀氏集團的業務版圖不斷擴張,從國內市場邁向了國外。

時至今日,賀氏集團的總資產已突破千億大關,旗下擁有數十家子公司,業務範圍覆蓋全球數十個國家和地區。

而賀氏集團的總裁賀凜安身價成謎,關於他的介紹,官網上也隻有零星的資料。

越看棠韻越覺得自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請賀凜安去吃螺螄粉,再聯想到上次他送科室的高價水果籃,可能對於他來說,真的就是買一顆白菜的程度,不能再多了。

果然,是她癡人做夢了。

~

七點,鬨鐘準時響起,震醒了睡夢中的棠韻,她眼皮無力,掙紮了幾次才打開,頭昏沉沉的,還隨著渾身的無力。

她迷迷糊糊伸出手,在書桌上摸索,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手機屏幕,直接關掉了鬨鈴。

五分鐘後,鬨鈴繼續響起,固執地要將她從床上拽出,終於,她打開了眼眸,用儘全力,才勉強起身,緩了緩幾秒,才動作遲緩地趿著拖鞋,步伐有點不穩,朝洗手間走去。

站在鏡子前,俯身,她用冷水撲麵,試圖讓自己清醒點,起身,她就看到了鏡子裡自己的小臉,左邊臉上,醒目的巴掌印赫然在上,清晰又刺眼。

晃了會神,她刷牙洗臉,嗓子比昨天更痛了,連吞咽口水都有些困難,洗漱完,她又燒了壺水,泡了一包感冒靈,喝下後,裹上長款羽絨服,戴上圍巾,直接去了科室。

路過食堂,想起嗓子又痛又沒胃口,就沒去買早餐,等到了科室,換上護士服,晨會交班,時間剛好八點半。

一整個上午,她幾乎都沒停歇,冬天是內科疾病的高發期,七十個床位全住滿了,加上陪護的家屬,整個病區差不多一百多號人,上班的壓力陡然劇增。

她和四個同事跑個不停,科室裡的電話也沒停歇過,急診室也來了兩次電話,問樓上有沒有床位,電話是棠韻接的,“這邊已經住滿了。”

急診室:“大概什麼時候能空出床位?”

棠韻:“暫時不知道,這幾天也沒有病人出院。”

掛點電話,護士站對麵十八床有家屬摁了鈴聲,棠韻推門走進去,家屬看到她,急忙說,“棠護士,我爺爺有些不舒服,請您幫忙看看?”

棠韻發現病人麵色蒼白,心跳加速,額頭大汗淋漓,她又檢查病人正在輸的液體,心底已然有了結果,轉身對病人家屬說,“我現在去喊值班醫生過來。”

一分鐘,值班醫生過來,檢查完後,確認是棠韻剛剛說起的低血糖,值班醫生開出急救醫囑,棠韻快速配合,經過一番緊急的救治,病人的生命體征恢複了平穩。

處理完急救,她才有時間坐在電腦前寫護理記錄,忙完一切再抬頭,就到了下班時間,有中班的同事來接班,棠韻特意叮囑多留心十八床的病人後,終於洗手下班了。

坐到值班室的椅子上,她慢慢脫護士服,忙的時候還不覺得,一閒下來,身上就哪哪都不是舒服,護士服裡的打底衫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頭還是昏沉,她顧不得這些,把紮起的丸子頭披散,特意遮住左邊的臉,她神情舒緩了些,微微籲了一口氣。

門開,去食堂打飯的同事高興地說,“寶貝們,今天食堂的菜可好了,有雞腿還有紅燒肉,我給每個人都打了一份。”

張玉從洗手間那邊走來,衝到飯盒麵前,找到自己的餐盒,打開一看,濃鬱的肉香味傳來,棠韻鼻尖聞到,才發覺肚子真餓了。

“好好吃,棠韻,你發什麼呆,吃飯?”張玉推推她的肩膀,見她反應有些遲鈍,上午太忙,都隻顧著上班,沒時間說話。

“我就來。”棠韻聲音低啞,她裹緊羽絨服,接過同事遞來的餐盒,她接過,“謝謝。”

張玉抬頭看她,“你感冒了,吃藥了沒有?”

棠韻點點頭,“吃了感冒靈,感覺用處不大。”

張玉了然點點頭,“感冒這事就是不能著急,吃藥也得一個星期好,不吃藥也得一個星期。”

“是的,咱們這個工作,一個蘿卜一個坑的,生病也不能請假,隻能硬抗著,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圓臉同事邊吃飯邊吐槽。

張玉笑笑,“沒辦法,誰讓咱們選了護士這個職業,自己生病不要緊,不影響上班就行。”

幾人邊說邊打趣,棠韻慢慢咬著餐盒裡的米飯,口裡味同嚼蠟,紅燒肉和雞腿太油膩,她吃之前就分了一大半給張玉,剩下的菜也嘗不出味道,隻是下意識地塞進嘴裡。

吃了一小半,棠韻抿了一口溫水,坐回椅子上,羽絨服口袋手機響起,她掏出一看,是棠母的電話,她神色默然摁斷了。

沒兩分鐘,電話有響起,壓下心底的煩躁,她知道逃避沒用,隻好放下碗筷,起身,準備去外麵接電話。

看到棠韻的動作,張玉邊吃邊問,“你做什麼?”

“我接電話。”

“就在這裡接,外邊冷。”

“沒事,馬上就好。”棠韻把餐盒隨手放在桌上,直接關門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長廊的僻靜處,她才停下,摁了電話。

“棠韻,以為你去醫院了,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吧?打了三個電話都不接,你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