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棠韻那裡都沒去，她在電腦裡找了部電影在看，睡到十點多才醒來，食堂早關門了，她打開手機點了份外賣。

期間，收到護士長的電話，說科室有個外出進修名額，有沒有意向？沒做多想，棠韻就直接同意了。

她沒男朋友沒孩子，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才是最靠譜的，掛了電話，眼眸瞥向手機屏幕，這段時間家裡都沒人找她麻煩了，算是安生了吧。

才粗粗鬆了一口氣，手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看向手機屏幕，是棠母打來的，她頓了幾毛，還是按下了接聽鍵，“韻韻，有時間回來一趟嗎？上午你爸爸還念叨你呢。”

每月棠韻都會拿出工資的三分之一給家裡，隻有到發工資的這段時間，棠母才會給她和顏悅色的電話。

想想確實有幾個月沒回家了，棠韻隻低低嗯了聲。

電話裡，棠母喜笑顏開，“那行，等你吃中飯哈。”

棠韻掛了電話，起身，蹙眉，脫下身上的家居服，找了一套外出的衣服，手機又進來了電話，她一看，屏幕上清晰標注著外賣，直接接了，她歉意告訴外賣小哥，外賣她來不及吃了，就送給他吃。

掛了電話，坐在椅子上化了個簡單的妝，隨即換了衣服，裡麵是高領黑色毛衣，下麵是黑色闊腿褲，外麵罩著一件同色大衣，脖頸處搭著圍巾，拎著包，直接踏入了細細密密飛揚的雪花裡。

地鐵站就在不遠處，十分鐘就能到，路過一台ATM機時，棠韻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取些現金。

按下確認鍵，一千五的紙幣被她小心翼翼放入了錢包，反正對於她父母來說，給錢才是最直接的，花錢買東西都不那麼稱心如意。

順著人群走入地鐵車廂，棠韻被擁擠的人群包圍，車廂內裡聲音喧嘩，溫暖，跟外麵的天氣形成鮮明對比。

找了個角落，她靠著金屬牆壁，閉上眼睛，思緒湧入，一時竟有些分不清楚了。她不知道彆人回家什麼心情，她很難提得起興致。

家是彆人的港灣，卻從來都不是她的，她也很清楚，這次回去也隻是給棠母送錢，也很奇怪，明知道父母都她都不怎麼樣，卻也偶爾會有念想。

隻是紮在她心底的刺，很難撥出了。

隨著地鐵站停下，棠韻睜開了眼，順著人群，出了車站，天空雪花又大了些，她沒打傘，頂著雪花繼續前進，穿過一條狹窄昏暗的小路，兩旁都是斑駁的牆壁，還有交織不斷的電線，最終，她順著樓梯，走上看起裡帶著歲月痕跡的樓梯，到了二樓，敲門。

“來了。”屋內棠母應著，緊接著是腳步走動的聲音，門開，棠母熟悉的臉映入棠韻眼眸。

“快進來，冷了吧。”棠母拉著棠韻，她走了進來，踏入屋內，眼眸掃過一圈，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家裡布局簡單明了，兩間臥室並排，位於客廳兩側，其中一間棠俊住著，此時門縫裡透出微弱光線，裡邊空調的暖風呼呼作響，還伴隨棠俊輸了遊戲的怒罵聲。

另一間棠父棠母住著，旁邊還有一個小隔間，以前是棠韻住著，後來她搬到了醫院的宿舍，這間房裡堆滿了雜物，再也沒了她生活過的痕跡了。

客廳不過二十平米大小，顯得雜亂無章的，東西隨意擺放，沙發上更是堆滿了各種東西。

一陣腳步聲從廚房傳來，棠父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他擦了擦手，棠韻緊咬著下唇，上前喊了一聲，“爸。”

棠父應了一聲，視線卻始終沒落在棠韻身上，反而對著棠母說，“喊俊俊吃飯，我做了他喜歡吃的爆炒魷魚。”

“俊俊，吃飯了。”棠母鬆開棠韻的手，走到門口敲門，很久，裡邊才傳來一聲暴躁聲，“你們先吃，我就來。”

見棠俊情緒不好，許是輸了遊戲，棠母沒繼續勸說，反而拉著棠韻進了廚房，兩人端菜，棠父坐在餐桌邊，掏出一隻煙，按下打火機，燃氣了白色的霧圈，他吸了起來。

“你少抽點，韻韻回來了，她不喜歡煙味。”棠母生怕棠韻不聲不響就走了，想著她還沒拿到錢訥。

說完，就趕緊給棠父使了個眼色，煙果然滅了。

棠母拉著棠韻坐下，“你吃，我記得爆炒魷魚你也愛吃，還有這個墨魚頓排骨，你爸爸手藝好，聽說你要回來吃午飯，特意請假回來做的，你嘗嘗看。”

伸手拿過棠韻的碗，幫她盛了一碗湯。

“爸爸在哪裡上班？上次不是說腰痛去不了？”棠韻記得上次回來，棠父就抱怨工作不好找，她建議棠父去做保安，除了熬夜其餘都好。

棠父果然去了，沒上一個星期，就以腰痛的借口辭職了，後來有沒有再找工作，她也不不知道。

反正家裡倆男的都沒正經工作，棠母隻得去超市打零工賺錢，再加上棠韻工作後每個月的貼補，這日子裡竟然也過下來了。

“你爸爸身體不好，年紀又大了，想休息就休息嘛，反正我還能工作。”棠母匆匆咬下一口飯，好意解釋了一番。

意外棠母還給棠父找托詞，棠韻隻覺得頭痛，心底透不過氣來。

棠韻喝了一碗湯，放下碗，忍不住勸棠母：“棠俊要出去上班，不能在家裡坑老了，他都二十四了，天天關在家裡打遊戲，以後真結婚了，他老婆孩子你來養嗎？”

棠母難得沒對棠韻發脾氣，眯著眼，帶著討好的笑，“你這個月漲工資了沒有？家裡沒多少收入，就靠著我這點錢，隻能靠你每月貼補點改善生活了。”

聽出棠母是要錢的意思，棠韻起身翻開沙發上的小包，直接把錢掏出來遞到了棠母手裡。

棠母喜滋滋接過，又數了一遍，臉色就冷了下來，“怎麼就比上個月多三百，還以為你這個月能給貳仟。”

“媽，這已經是我工資的一半了，我自己也要吃飯的。”棠韻看著棠母不知足的樣子，深吸了口氣解釋。

“你住宿舍又不花錢，天天吃食堂也花不了幾個錢，說起來靠你工資也不是這個歌事情，其實喊你回來，你爸爸有好事告訴你。”棠母踢了棠父一腳。

棠父心領神會，棠父心領神會，說起之前的保安隊長，家裡有個兒子，比棠韻還大幾歲，這家人條件不錯，知道棠父有個在醫院上班的女兒，催促好幾次想給兒子相親。

開始棠父沒答應，他心想著都來做保安了，家裡人是什麼好條件，哪知前幾天在公園下棋時，他意外碰上了保安隊長，兩人一陣寒暄，又說起了孩子們的婚事。

棠父跟保安隊長直言不諱，說家裡女兒在醫院上班，眼光高，很看重男方家的條件，條件不好是不會結婚的。

保安隊長接過棠父的話，說他們家條件挺好的，靠京市這邊有十二套房，兩套自己住著，其餘十套都在收租，承諾能結為親家，就送一套給未來的媳婦。

見保安隊長家條件這麼好，出手實在闊綽，結婚送房子，棠父心動了。

立馬回來就跟棠母商量，棠母一聽男方家裡條件誘人，結婚就有房子，以後她的兒子結婚房子也解決了，心裡跳得突突的，恨不得立馬抓著棠韻跟那人結婚。

不過，棠母多了個心眼，“他們家對女方家這麼好，不會那兒子有什麼毛病吧？”

這幾天棠父都在外麵打聽，沒聽出那人有啥毛病，隻說他脾氣大，容易衝，偶爾喜歡動手。

棠父告訴了棠母，棠母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可能不太好，棠父拍桌子做了決定，哪個男人脾氣好，隻要結婚後棠韻順著點，不惹男人生氣就行了。

棠父對她也是難得好脾氣，“保安隊長家裡條件確實不錯，你結婚就送我們家一套房，不是誰都這麼大方的，我想著把你喊回來商量商量，不要錯過好機會。”

“我在你心裡，就隻值一套房？”

“你還能賺到一套房子的錢？你知不知道京市的房子多貴，你結婚就有，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是給我的房子？你確定？房子會寫我的名字？”

依戀三問，險些懟得棠父啞口無言。

“房子寫你弟弟的名字一樣的 ，你都嫁過去了，那邊肯定不會少你的房子。”

“說來說去，我的價值就是結婚換房子給弟弟，是嗎？”棠韻茶色瞳孔蘊著冰，無力閉上眼眸。

“不然我憑什麼養你，你遲早都是彆人家的，我們把你養大就已經儘了義務，現在是你回報我們的時候了，養你二十七年，總不能讓我們白忙活一場。”

棠韻眼眶微紅，“我寧願我從未出生過才好。”

她起身，拿起了皮包，看出她離開的意圖，棠母拉著她勸解，“你不要誤會你爸爸的意思，不是真要你去換房子，找個條件不錯的男人結婚，你結婚才有好日子過，你也要聰明點，聽你爸爸的肯定沒錯，我們考慮的還是裡結婚後的生活，你不知道錢的重要性。”

棠韻無奈淒笑了下，“真為了我過好日子……這話還真說得出口。”

見棠韻還是死性不改，憋著一頓子火的棠父蹭的站了起來，速度快得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棠韻嬌嫩的左臉，硬生生接了他一巴掌。

棠父沒收著力氣，打得很重，棠韻隻覺得左臉火辣辣的疼，耳邊全是轟隆隆的聲響，不大的空間裡靜了下來，房裡的棠俊也聽到動靜，打開門，“你們這是……”

眼睛落在棠韻左臉觸目驚心的巴掌印上，他也咽下了沒說出口的話。

棠韻從棠母手裡退了出來，冷冷瞟了眼前的三人，隨即毫不猶豫轉身，衝進了外麵的冰天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