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呆多久,賀凜安就直接去了公司,那邊有些應酬需要他出麵,還有些會議要參與,細算下來,他一天的工作量也並不輕鬆。
應酬的尾聲,賀凜安提前離場,外麵夜色淩然,城市的燈火依然燈火通明,他頓了幾步,才緩緩走向等在門外的黑色商務車。
男人臉色冷峻,透著一絲不自然的白,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勢逼人,他穿得單薄,左手胳膊上還掛著深色的西裝外套。
周挺見到來人,趕緊推門下車,敏銳捕捉到了賀凜安臉上的白,還有淡淡散開的酒味,他聲音關切,“賀總,您看起來有些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沉默了一瞬。
賀凜安眉心微蹙,才緩緩開口,“先回去。”
隨即彎腰上了車。
沒多久,車子停在了天璟尊邸樓下,接手公司後,他從家裡搬了出來,獨自住在這邊,寸土寸金的頂級公寓,三百多平的頂層風景,裝修的風格跟他個性一樣,都是冷淡風,全屋除了黑就是白,還剩了一抹灰色。
他不喜歡家裡有人,一周三次鐘點工過來打掃,此時男人靠坐在意大利手工製作的沙發上,沒有開燈,狹長的桃花眼看向對麵沒拉窗簾的落地窗,外邊夜色交織中,能清點點星光。
他的思緒也隨之漂移,腦子裡無端端閃過棠韻嫩生生的小臉,又想到白天吃螺螄粉時,女孩柔軟的紅唇被辣得微微帶腫,紅嘟嘟的,實在是太好親的樣子。
隨即又想到在她同事麵前,棠韻連連推開幾步的距離感,不禁微微歎了一口氣,長指彎曲,敲了敲曲起的大腿。
然後難得哂笑了一聲。
須臾,他起身去了浴室,很快又穿著睡衣走了出來,白色睡袍鬆鬆垮垮掛在他腰上,但也沒露出什麼,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隻領口處的交疊衣領處,敞開了點空隙,露出健康結實的肌肉。
睡前,他特意燒了一壺溫水,腹部時不時還有悶痛感傳來,下午找徐軒哲問了下,對方告訴他有可能是腸胃胃炎之類的,最好是來醫院做一下檢查。
後來也沒聊幾句,主要徐軒哲是醫生,工作也忙,隻叮囑他不舒服記得來醫院,不要硬抗。
水開,晾了一會,賀凜安端起白色的瓷杯,淡淡霧氣映襯著他輪廓分明的俊臉,男人揚起下巴,喉結緩緩滑動,喝完水,將瓷杯放回原處,他趿著棉拖,走回臥室。
臥室依然延續了冷淡的裝修風格,寬大的床上,也是灰色的床單被套,平整得一絲不苟。
隨著床墊下陷,他身體側躺,隨即閉上了眼。
半夜,突如其來的劇痛令賀凜安睜開了眼,他臉色慘白,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腹部偶爾傳來陣陣刺痛感,幾乎無法呼吸。
賀凜安忍著疼痛,艱難伸出手,摸索到床頭的手機,手指微抖,按下了熟悉號碼,電話很快接通,那頭,傳來了徐軒哲的打趣聲:“我熬夜是上班,你大半夜不睡覺,也在上班?”
賀凜安聲音不自然,“老徐……”
瞬間,徐軒哲就聽出了異常,態度也嚴肅了起來:“怎麼了?你不舒服?還是肚子痛?”
賀凜安點點頭,力氣擠出幾個字:“現在……痛的厲害。”
聞言,徐軒哲連忙吩咐:“那你必須得來醫院,能開車嗎?還是我叫120接你?”
深吸一口氣後,等那一陣疼痛消失,賀凜安調整呼吸,“不用,我讓助理過來。”
“馬上過來,不要再推了。”
掛斷徐軒哲的電話,他又迅速撥通了周挺的號碼,那頭聽是要送賀凜安去醫院,驚得一下就從床上起來了。
僅僅二十分鐘後,周挺停穩車,迅速坐電梯上樓,賀凜安症狀比剛剛那會輕了點,上車後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三十分鐘,車子停在了一家高檔私立醫院,徐軒哲和護士都等在了門口,他先對賀凜安坐了初步檢查,然後安排他抽血化驗,還有其他的初步檢查。
確診結果急性腸胃炎。
賀凜安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好在精神狀態不錯。床邊,站著一位穿著粉色護士的小姐姐,準備幫他輸液。
下意識的,賀凜安的狹長桃花眼,就在小姐姐身上多停留了幾分鐘,想起了棠韻,不知這會是睡著了,還是在上晚班。
一旁的徐軒哲垂眸看完賀凜安的檢查結果,抬頭,不禁皺起了眉頭,“老賀,你平常都壯得跟牛似的,怎麼會突然生病?”
不怪徐軒哲會這樣說,兩人父母是世交,從小就一起長大的,隻是大學徐軒哲選了醫學,畢業做了醫生,賀凜安大學畢業則直接接手了賀氏集團。
賀凜安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手腕,方便護士紮針,等護士紮好,才不疾不徐回答:“應該是吃了螺螄粉。”
這句話一出,徐軒哲頓時哭笑不得,“我沒有聽錯吧?堂堂的賀氏集團總裁,竟然會去吃螺螄粉?那玩意又辣又臭,你是怎麼能吃下去的?”
賀凜安直接白了對麵的人一眼,“我吃得很開心。”
“確實很開心,都吃到醫院來了,真是好家夥。”
從小跟賀凜安一起長大的,徐軒哲知道賀凜安的口味,喜歡吃淮揚菜,口味清淡,最多冬天吃點火鍋,像螺螄粉這種小吃,從來就沒出現在賀凜安的菜譜上過。
常年固定一種飲食的人,突然改變口味,吃沒吃過的食物,還是重口味的螺螄粉,就憑賀凜安的腸胃,他不得急性腸胃炎,誰得?就是他該的。
等護士離開,徐軒哲也沒打算輕易放過他,成年人突然改變口味,說明有重大隱情,“你有情況了?”
徐軒哲隻知道很多小女生喜歡吃螺螄粉。
不然,他找不出其他理由。
賀凜安暫時不想說,“徐醫生,你的病人需要休息。”
“嘖嘖嘖,你就嘴硬,下次再吃螺螄粉,我讓你住一個月的院。”徐軒哲見賀凜安不想說,也沒逼他,隻赤裸裸威脅他。
“這次要住多久?”
“先老老實實住一個星期再說,記得要忌口,飲食清淡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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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周,棠韻的日子過得忙中有序,早上八點準時下班,下午五點準時下班,一天打仗似的,從不同的病房處理不同的問題,再回到護士站,一周下來,微信運動榜首都能蟬聯。
所以她工作時,忙時,腦子裡也沒時間想彆的,雖然上次請賀凜安吃了一頓螺螄粉,她不認為說明了什麼,一直以來她活得緊繃又務實,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坐在電腦前,正處理新病人的醫囑,腦子卻想起了賀凜安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思忖整整五天,他沒來科室,他不來,她自然就看不到他。
兩人本就是不同圈子的人,沒有他的特意路過,現在隻是回歸到各自的世界而已。晃神間,察覺到自己竟然想起了賀凜安,察覺到不對勁,她馬上收攏起思緒,又重新投入了工作,幾分鐘後,始終無法集中精神。
幽幽中,她淡淡歎息了聲。
中午吃過飯後,其餘的同事都回了宿舍休息,棠韻張玉懶得跑,決定就在科室午休,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各自蓋著被子。
張玉眼神閃爍好奇,鼻子聳動,捕捉到了棠韻身上淡雅的海棠香氣,是她身上獨有的,清新又舒服。
女孩身上都香香軟軟的,好好聞。
悄悄的,張玉鑽入了棠韻的被子,緊接著,小手偷偷抓了一把,才眨著眼睛道:“手感不錯,又大又軟。”
瞬間,她驚覺瞪大了茶色瞳孔,小臉蹭蹭紅了,麵若桃花般嬌羞。
棠韻羞赧地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幾乎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外麵隻露著含嗔帶笑的眸子,嗔怪道:“彆鬨了,快點睡覺。”
張玉咯咯笑了兩聲,隨即話鋒一轉,“說起來有些奇怪,好久都沒見到賀先生了,你見到嗎?”
頓了下,棠韻心緊致一顫,咽了咽嗓子,才輕聲答道:“可能他也忙。”
不管是誰,總歸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上次撞見你和賀先生在一塊兒,你言之鑿鑿告訴我你們沒有什麼,其實我是不相信的。這個星期賀先生都沒出現,我感覺你說的確實是真話。”
“你想什麼呢,賀先生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我們怎麼會有交集?”棠韻咬緊下唇,一字一頓說著,仿佛也給自己提醒。
“是啊,聽說像賀先生這樣身份的人,隻有談戀愛是自由的,結婚要麼是世家千金,要麼是聯姻的,反正他們有錢人的生活,跟我們普通人沒有關係。”
張玉腦子轉了下,“上次賀先生送科室的水果真的好好吃啊,我在山裡長大的,第一次吃到這麼甜的水果。”
“不過,拋開身份的差距,我覺得你跟賀先生站在一起非常登對,賀先生帥氣多金,你長得也很漂亮,盤順條靚,又是我們醫院的院花,配他我覺得也是綽綽有餘的。”
張玉低聲絮絮叨叨,左一句有一句的,越說越起勁,沒注意到棠韻的反應。
女孩側躺,被子緊裹,凝神片刻後 ,麵露擔心,難道是賀先生出什麼事了,所以才遲遲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