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曉槐是好色的。
楊延生又恰好是絕色。
可剛到那一步,穆曉槐突然“嘶”一聲,將自己的腿從男人的手裡抽了出來。
“怎麼了?”楊延生的聲音沉悶,能聽出被打斷的不悅。
“不知道。”穆曉槐推開他,坐起身,將白皙的長腿伸到台燈下。
膝蓋處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巴掌大的烏青。
方才乾那事,烏青被楊延生碰到了,穆曉槐疼得一抽,欲望沒了大半。
“在哪弄的?”楊延生也嚇了一跳,一步跳下床,捧起她的小腿。
穆曉槐想了好久:“估計是在巴西,包被搶了,我扭頭追,摔了一跤。”
說完,還自言自語地喃喃:“我洗澡的時候怎麼沒發現呢?”
楊延生蹲在床邊,捧著她的小腿肚子,仔細打量了一會,皺起眉:“不行,”
他起身去撿地上的浴袍,先給穆曉槐披上:“收拾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院,得拍個片子,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沒那麼嚴重。”
“穆曉槐!”楊延生嚴肅地喊她名字。
“我沒說不去,隻是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好不好?”
見男人黑著臉不說話,穆曉槐將手放在他的臉頰上,溫情地說道:“楊延生,我好久沒見你了。我隻想跟你安靜地待一會。”
什麼疼痛什麼疾病通通不管,將那世界隔絕在這間房外。
楊延生心頭一驚。
又是這樣的眼神,像是愛意,更像孤寂。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緩緩低下頭,在膝蓋的烏青上吻了一口,才爬上床,將女人摟進懷裡。
兩個人八歲相識,是公認的青梅竹馬,天生一對。
大學畢業那天,楊延生在遊樂園的摩天輪上,突然表白:“曉槐,我喜歡你,你要不要試試當我女朋友?”
張一格,賀良那些一起長大的發小都在,有些就跟著嬉鬨起哄:“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後來細想,那天穆曉槐並沒有答應。
她隻是平靜地看向楊延生,說:“我以後不結婚的。”
眾人一愣,忽的又開始起哄:“這也想的太早了哈哈哈!”
“不結婚那就一直談戀愛唄。”
“親一個親一個。”
楊延生被人拱到穆曉槐的麵前,他那時也青澀,雙頰微紅,滾動著喉結湊到穆曉槐的紅唇親了一口。
穆曉槐沒什麼反應,過了一會兒,笑著,抬手擦掉楊延生嘴邊的口紅。
就這樣,校花和校草在一起了。
楊延生偶爾會想起當初那一幕,他記得自己開心極了,心花怒放都不為過,卻記不清穆曉槐的情緒,像委婉害羞,又像無所謂。
如果換成彆人,換成賀良,她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楊延生抱著懷裡的人,突然心口一緊,感覺下一秒,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曉槐。”
“嗯?”穆曉槐閉著眼睛,已經有淺淺的睡意。
“......我們結婚吧。”
......
房間裡靜謐了好長一段時間,穆曉槐才睜開眼睛,從男人的懷裡爬起來:“你知道的,我不結婚。”
“可我們馬上三十歲了,總要成家。”
聞言,穆曉槐低頭沉思許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才緩緩抬起頭:“那我們,分手吧。”
交往六年,不算楊延生出國讀研究生的那兩年,朝夕相處也有四年了。
穆曉槐原以為自己舍不得提出分手,可是話到了嘴邊,自然而然也就說了出來。
“什麼?”男人覺得自己在穆曉槐麵前,就像個陰晴不定的瘋子,情緒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延生,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的。如果你覺的時候到了,要成家了,我絕不纏你。”
“我是要和你成家。”楊延生伸手要抱她。
她卻側身躲開了。
“穆曉槐,你把我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說話啊!”
“你真要跟我分手?”
“......”
“媽的,分手就分手。”楊延生也有傲骨的,他也是天之驕子。
匆匆撿起自己的衣服,摔門而去。
整個房間都仿佛為之一震。
穆曉槐發了會呆,才起身將亂七八糟的房間收拾乾淨,再躺回去。她勸自己快點睡,卻睜著眼睛躺到了天亮。
她起床刷牙洗臉,叫了客房服務。
八點準時出現在市醫院的掛號處,她一個人打了點滴,拍了片子。感冒隻是小感冒,骨頭也沒斷。她有些失望。回到公司繼續處理工作。
她是個善於偽裝的人,尤其擅長偽裝不堪。
接下來的一個月,楊延生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們都有各自的事業,以前交往也常常數月不見,所以在外人眼裡,像無事發生。
穆曉槐也懶得解釋,準備將一切交給時間。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多月後,楊延生的舅舅楊斌卻突然打了通電話過來,說是合同有問題,要暫停和【沐風服裝廠】的合作。
“他們法務部門發來的文件,說是合同上有些問題,需要商榷。”齊溫很著急,“工廠那邊為了這批訂單,把工人都招滿了,如果這單黃了,工人的工資得照發...損失不小,接下來的計劃也都亂了。”
穆曉槐靠在轉椅上沉思。
齊溫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心直口快地說:“老板,你要不要打電話問問楊先生?”
“打過,那老家夥不接,他是故意躲著我。”
“不是,我是說楊延生先生。”
穆曉槐緩緩坐了起來,沒接這個話題:“工廠不停,按計劃先把第一批生產出來,不能浪費勞動力。”
齊溫:“......”
穆曉槐托著腮,接著說道:“如果最後是因為他們的原因,單子黃了,那首批定金他們也拿不回去。這麼算,我們虧得不多。”
“至於以後,讓我再想想辦法。”
“哦。”齊溫點頭,偷偷打量老板的神情。
“行了,你先去安排具體的工作吧。”
“老板,”齊溫鬥膽問,“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
話沒說完,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穆曉槐接起電話,示意齊溫先去。
手機裡傳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喂,曉槐姐。”
“怎麼了,賀惜?”
“我高考成績出來了,曉槐姐。”小姑娘的聲音裡都是悄悄的喜悅。
“哦?考的怎麼樣?”
“比濱州大學去年的錄取線,高了二十分左右,應該沒問題。”
穆曉槐笑:“二十分?那肯定沒有問題啊。”
小姑娘嘿嘿笑:“是啊,賀叔叔說會幫我擺個小小的升學宴慶祝一下,曉槐姐,你有空麼?”
她口中的“賀叔叔”其實是她爸。
這小姑娘叫賀惜,是賀家的私生女,七年前接回來的。
一直不受她哥賀良待見,被欺負,被孤立,被嘲笑,反正她哥就是不遺餘力地跟小姑娘過不去,不肯承認她的身份。
他們的爸爸也不是不管,是管不了。賀良那個臭脾氣,彆說爸爸了,天王老子,他都不放在眼裡。好幾次,差點鬨出人命。
後來實在沒辦法,賀家長輩出麵,找到穆曉槐。都是女生,希望她帶帶賀惜,彆讓景州城裡那些膏粱子弟再欺負小姑娘了。
賀家和穆家是世交,他們的長輩還找上門求,沒辦法拒絕。
穆曉槐就硬著頭皮接下了。
賀惜是個好姑娘,可穆曉槐不喜歡乾這種事,一個外人插手去管彆人的家事,每次都鬨得無比尷尬。
所以她打定主意,等這孩子高中畢業,再不插手。
況且,賀家不止跟穆家交好,跟楊家關係也不錯,萬一楊延生也去了......
她索性坦率地拒絕:“最近公司事多,升學宴我就不去了,等有空,曉槐姐單獨賀你怎麼樣?”
“也行,那你忙,我改天去看你,拜拜。”聲音明快。
小姑娘的性格很讓人意外,她的聲音和她過去的那些經曆絲毫不匹配,總是充滿希望的樣子。
“拜拜。”穆曉槐掛了電話,有些擔心。可想著擔心彆人純屬多餘,她現在,也是自身難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