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超市。
薑品糖推著購物車一個箭步衝到零食區,哐哐往車裡扔了好些薯片和飲料,購物車裡光是黃瓜味的薯片就堆成了小山。
約莫著,下麵的一整月,她都不用再花時間在超市裡了。
她瞥見角落架子上放著的最後一個小熊曲奇盒子,眼疾手快跑過去,伸出手還未碰到盒子的外緣,架子上的曲奇盒子就被人搶先一步拿走了。
眼前,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拿著她心心念念的曲奇,她抬頭看麵前這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瘦瘦高高,黑色短發,清秀麵孔,渾身散發著蓬勃的朝氣,穿著一件純灰色的帶帽衛衣,黑色的休閒褲,肩膀上挎著一個黑色的雙肩背包。
少年約莫二十歲,禮貌的看她一眼,潤聲說道。
“不好意思,我先拿到的。”
薑品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小熊曲奇餅乾,朝著他擺了擺手。
“沒事。”
誰讓她的胳膊比人家的胳膊短呢,如果她是個長臂猿就好了,或者她的祖輩是長臂猿,這最後一盒曲奇餅乾肯定被她收入囊中。
這個口味這個牌子的曲奇,酥脆微甜,奶味十足,可是聞茶姐的最愛。
少年看出她的不舍,拿著曲奇餅乾盒子的手往後收了收,說道。
“這是我送人的,實在不能讓給你。”
薑品糖點點頭,通情達理極了。
“沒關係,我改天再來買吧。”
她推上購物車轉身正要走,薑聞茶拎著手提包迎麵朝她走過來。
“聞茶姐。”
“聞茶姐。”
兩道聲音,一男一女,異口同聲。
薑品糖瞬間扭過頭去,疑惑的看著剛才跟自己搶曲奇餅乾的少年。
他怎麼也叫聞茶姐?
少年把曲奇餅乾的盒子藏在身後,另一隻手撓了撓後腦勺,麵色微紅的說道。
“你也認識薑老師啊。”
薑老師?
薑品糖更詫異了,這人究竟是聞茶姐的什麼人,怎麼一會兒喊她姐姐,一會兒喊她老師。
薑聞茶朝著她們走過來,看到席城,一抹驚訝的神色,介紹道。
“是你呀。”
“品糖,他是南湖大學的學生,叫席城。”
薑品糖哦了一聲,麵不改色的跟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聞茶姐的堂妹。”
見她伸出手,席城趕緊握上她的手,隻一霎那便立刻鬆手了,目光落在薑聞茶的身上。
“薑老師,好巧啊,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說話之間,他的心都快要跳出來,跳的劇烈,直逼嗓子眼,藏在身後的手,手心裡沾滿了汗水,五根手指牢牢的抓緊曲奇餅乾的盒子。
他看到薑老師辦公桌上有好幾個這個牌子的曲奇盒子,猜到她肯定喜歡,想著下周一去上課的時候送給她的。
薑聞茶並未注意到他背在身後的手,她對這個學生印象並不深,隻是每次上課他都坐在第一排,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她講課,讓人想看不見也難。
席城,是個愛學習的,在大學裡如此認真聽課的學生,少見。
“嗯,我就住在這附近,離這個超市最近。”
“你也出來逛街啊,正好周末,散散心也好,你們直博生平時學業壓力還是很大的。”
薑聞茶完全就是一副老師的做派,和藹的笑著關心他。
“謝,謝謝薑老師的關心。”
席城突然結巴,耳朵和脖子都紅了,他甚至不敢直視薑聞茶的眼睛,默默的低下頭。
直到薑聞茶和薑品糖推著購物車離開,他才抬起頭來,望著薑聞茶的背影,滿眼的愛意。
看來,聞茶姐早就忘記他了,隻知道他是南湖大學的學生,卻忘記了他是她在大學的時候資助過的孤兒。
那時,他們住的很近,就在南丹路上,她22歲,他14歲。
後來她考上了國外的碩士,緊接著就是博士,又去了偏遠地區支教,這一晃就是六年沒見。
可是她的私人賬戶,還是定期每個月給他彙一千塊錢,這六年,從未中斷過。
席城落下藏在身後的手,看著手中的曲奇餅乾盒子,陷入了惆悵的深思。
相隔六年的重逢,看似他們距離更近,同在一個學校,甚至說是同在一個樓上,可實則距離卻是更遠了,她當他是學生,他卻沒有當她是老師。
酒品櫃台前,薑品糖側站著,單手搭在櫃台上,薑聞茶拿著一瓶葡萄酒,細細的端詳著。
“聞茶姐,我怎麼覺得你的那個學生有點不對勁。”
“他跟你打招呼為什麼會臉紅呢,明明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嚴厲。”
薑品糖自言自語,突然好似明白過來了什麼,張了張嘴巴,驚訝的說。
“他,他該不會是暗戀老師吧。”
學生暗戀老師,這很習以為常,特彆是在大學裡。
前不久她還看到一個熱門新聞,說是南湖大學的一個老教授離異多年後娶了自己教的女學生,兩人年齡差三十多歲。
薑聞茶目光一怔,思慮的神色轉瞬即逝,放下手中的葡萄酒,望向她,辯解道。
“彆瞎說,他就是怕老師而已。”
“你看到的我不嚴厲,不代表他們看到的我也是這個樣子。”
“我對待工作可是很認真嚴肅的。”
“他們如果敢曠課,或者不交作業,是會被我扣平時分的。”
薑品糖信以為真,乖巧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還真有人上大學了還害怕老師呢,這個叫席城的少年還真是夠靦腆內向的。
下次如果再見,一定要告訴他,聞茶姐私下可是一點都不凶的,心腸可軟了,如果翹課被抓到一定要跟她求情,保準沒事。
突然,她肚子有些痛,彎下腰捂住肚子,忍痛說道。
“聞茶姐,我好像吃壞東西了,我去一下衛生間。”
估計是因為剛才試吃了太多種類的小蛋糕,不知道是什麼食材跟什麼食材碰到一起,在她的肚子裡開始作妖。
“好,我在這裡等你。”
薑聞茶站在酒櫃前,擔憂的看著她跑進衛生間裡。
櫃台裡的工作人員一身製服,手上佩戴著黑色的手套,拿起她看過的葡萄酒,問道。
“小姐,需要我幫您打包裝起來嗎?”
薑聞茶應了一聲,點點頭,指了一下櫃台上的一個精美的袋子。
“就用那個裝吧,送人的。”
這酒除了貴,一無是處,口感比不上品糖釀的葡萄酒的十分之一,隻是因為同事結婚,她要拿來送禮才買下來的。
她站在櫃台前,等著櫃哥打包好,這時,身旁出現了一個男人,堪比電影明星的俊美五官,一襲黑色風衣,黑色西褲,身材頎長,肩寬腰細。
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抬手指了一下架子最頂層的一排紅酒,聲音悅耳。
“這些都包起來。”
他在家裡鼓搗了許久,都沒有弄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釀酒的,乾脆跑到這裡把所有貴的酒都帶回家,看看能不能找到靈感。
工作人員顯然認識這個男人,二話沒說便將櫃台上的名貴紅酒取出來,小心的裝進袋子裡。
“蘇先生,我等下讓人送到您的家裡。”
“好的。”
蘇承葉點點頭,轉身離開。
“誒,蘇先生。”
身後有人出聲喊住他,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他轉過身去,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你認識我?”
他駐足,一隻手抄在西褲口袋裡,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靜靜的開口問。
薑聞茶拎著剛才打包好的葡萄酒,朝著他走過去,來到他麵前,語氣平淡的說。
“我不認識你。”
“但是,我看你把櫃台上所有十萬塊以上的紅酒都買走了,想必是有急事。”
“我這裡還有一瓶,法國的勒樺奧維那騎士蒙哈榭,剛才櫃台上的人說是最後一瓶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它讓給你。”
“我已經付過錢了,你可以直接拿走。”
她站在蘇承葉麵前,一字一句的說著,臉不紅心不跳,實則手心裡早已滲出了汗珠。
她緊緊的拽著禮品袋,伸了伸手,把打包好的葡萄酒遞到男人麵前。
這是她頭一回對一個男人一見鐘情,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隻小鹿不停的撞擊她的心臟,整個心臟在身體裡猛烈的晃動著。
蘇承葉掃一眼她兩手攥著的紅酒,酒是好酒,隻是他並不需要。
“謝謝,不必。”
冷冰冰的話音,如同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到薑聞茶的身上,她肩膀顫抖了兩下,緩緩放下手,臉頰發燙,支支吾吾的說。
“好...好的。”
當眾被拒絕的感覺並不舒服,誰都能看出,她是什麼心思,隻要這個男人收下她的紅酒,她就可以趁機索要聯係方式。
一來二去,兩人自然就熟悉了。
她看著男人的臉龐,還像說什麼,剛張開嘴,男人就冷漠的轉過了身去,好似壓根眼裡就沒看到她一眼。
這樣遙不可攀的一個人,竟然會是她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動心的人。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人,理想型是模糊的,不固定的,直到今日,她才看清自己的內心,她喜歡的就是這種男人,有品位,有氣質,如同神邸裡的神仙一樣從天而降,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這驚豔的邂逅,讓她遲遲沒有緩過神來,杵在原地癡癡的望著。
薑品糖來到她身旁,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巧看到蘇承葉停在一個貨架前麵,隻是一個側臉,她也認出了他。
“那不是蘇主廚嗎?”
她喊出聲,薑聞茶回過神來,驚訝的問道。
“你認識他?”
薑聞茶又驚又喜,品糖竟然認識這個男人,這是老天爺在幫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