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節紀目光沉沉地看著董耳耳奉上的平板。
“瀲灩一片，雙目猩紅，欲語淚先流……”他嘴裡吐出來這幾個詞，“寫的什麼惡心玩意。”
秦紡腦子一抽一抽的疼，她緊抿著唇，低頭看微博上彈出來的消息，還有微信裡來自同擔的狂轟濫炸，突然想把自己埋了。
“我們這邊看到第一時間就去找他買視頻了。”董耳耳縮頭縮腦的。
夏節紀和秦紡同時看向她。
這段證明他們清白的視頻死哪去了！
董耳耳苦澀道：“被彆人買了，五萬獨家。”
“……”
“……”
再看網上，代拍賬號下的轉讚評麻溜得漲，
【不懂就問，這是在吵架還是在調情。】
【放你娘的屁！！！】
【夏節紀雙目猩紅？你怎麼不直接說他死了。】
【視頻哪個富婆買走了啊，放出來給大家見見世麵，聽說這段賣了五萬。】
【是信夏節紀談戀愛了還是信我吃屎了。】
【哦，所以呢，不就有個矛盾嗎，能讓他不退圈嗎。】
【你快刪號吧，我怕那群瘋子把你賬號投訴沒了。】
【你號沒了。】
【律師取證了。】
【@丁檸文化，滾出來解釋！】
【不是，還解釋啥啊，人家都半退圈了，乾完最後一票跑路了，你們還管他談不談戀愛？】
【不是這寫的是夏節紀嗎，我不信他會一臉寂寞痛苦為情所困。】
【難道你們不好奇嗎，怎麼吵的，為什麼吵的。】
【不過這照片是拍的好啊，這構圖，這光線，有點磕到。】
【臥槽你快刪了吧，其實我也有點磕到了體型差，助理長得好漂亮。】
【難道你們不好奇嗎，夏節紀為情所困的樣子是啥樣的。】
【求富婆放飯，餓餓！飯飯！】
莊小威也在這湊熱鬨，夏節紀這的小洋樓環境好，客廳裡的立式空調呼呼送著風，他看得“嘿嘿”直笑，湊過去瞅他臉，“最後一段，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真的假的。”
“那他媽是我胃疼。”夏節紀咬牙切齒，直接掛了手機上顯示的電話。
“讓你不吃飯。”莊小威說：“我去讓廚子給你做點。”
“十一點。”夏節紀指著窗戶外麵，“就咱們這還亮著燈。”
“那怎麼辦啊，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胃疼不吃點東西影響明天拍攝。”導演還真是喪心病狂。
秦紡早就想說了，見縫插針接著導演的話，“廚房有掛麵，我給你煮碗麵吧。”
夏節紀表情不太自然，“你還會做飯？”
“會一點。”秦紡已經起身了，輕門熟路地往廚房去。
董耳耳在旁邊聽明姐的電話，肩膀一縮又一縮的，電話裡的咆哮沒開擴音都聽得清。
“讓夏節紀接電話！讓他接電話！”
董耳耳糊弄過去，又聽了幾句掛斷，苦著臉說：“哥，明姐說在聯係買主了。”
夏節紀半躺在沙發上，手鬆鬆搭著胃，臉色蒼白，他冷眼睨著某位禿頭導演。
莊小威門清，蓋著自己的毛線帽就走，“明天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我保證，今天是意外嘛，這邊沒拍，就沒往山上捉。”
夏節紀懶懶給他揮了一下手，滾吧。
廚房裡，鍋中的水鼓著小泡，水還沒開。秦紡靠著櫥櫃看手機，三言兩語解釋了下晚上的事，讓她彆再刷屏了。
另外一則是，韓佶。
【韓佶：夏節紀跟你說什麼了。】
【小紡：沒什麼。】
【小紡：有點誤會，說清楚了。】
【韓佶：哦。】
【韓佶：今晚沒帶你看成。】
【小紡：看什麼。】
【韓佶：發現一個鬆鼠，想拉你去看，你不是喜歡嗎。】
【韓佶：我再過去的時候，它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紡看了眼鍋，水已經沸騰，她火速打了字暗滅屏幕。
【小紡：沒事，下次再看。】
秦紡洗乾淨手，握了一把掛麵進去，又拿筷子攪拌鍋裡，看著挺少，她又握了一把進鍋，把掛麵放櫥櫃裡的時候，她看著鍋猶豫了一下，還是又抓了一小把往鍋裡放。
鍋裡的水足夠，不擔心會煮糊，秦紡在冰箱裡翻了翻，除了雞蛋和水，彆的什麼都沒有，她隻好拿了兩顆雞蛋出來。
最後關火時刻，秦紡端著大碗皺了皺眉，煮多了。
她把麵挑滿大碗，再盛了湯，又把兩個雞蛋都盛到碗裡，但還是看著有些寡淡。
至於味道，秦紡以前都是這麼做給自己吃的，總之她吃著是沒有問題的，她覺得還可以。
外麵客廳裡導演走了，隻剩下還躺在沙發上的夏節紀和蹲在茶幾旁咬指甲的董耳耳。
屋子裡的溫度在十六度，秦紡的白毛衣因為洗碗挽了點，露出手腕，左手腕上有一圈紅痕。
她把碗放到茶幾上，說：“還有多的，你要不要吃。”
夏節紀攸得睜開眼。
董耳耳忙擺手，站起來往樓上走，“你們吃吧，原視頻有人發出來了，我去網上瞅瞅。”
秦紡就坐在地毯上，也不跟他說話。
“怎麼不喊我。”夏節紀自顧自坐起身。
“你不是醒著嗎。”她站起來，既然沒人吃，為了不浪費，她自己去盛了。
再出來的時候，夏節紀在地毯上，碗裡還沒動。
秦紡把碗同樣放到茶幾上，碗裡就更清淡了，除了一層冒著油光的湯，隻有白麵條。
她坐在他斜對麵，離得有些遠，下筷前特意看了微博。
原視頻放出來，他們的舉動其實很正常，除了前麵那幾十秒他握著她的手腕。
雖然沒有聲音，但他們吵得很明顯，視頻也並不是很清楚，糊得很，隻能勉強看清動作，兩人顯然都帶了氣，一個聲音大，一個紅著眼。
網友紛紛呼喊詐騙。
【就這啊？】
【還真是吵架，吵得好凶啊，倆人的嘴都跟機關炮一樣哈哈哈哈。】
【雖然聽不見聲，但一看就吵得很認真。】
【詐騙！我要告他詐騙！誰說的為情所困，老子一秒都沒停，哪來的為情所困。】
【雙目猩紅呢！掐著脖子呢！肆意妄為呢！我還以為能看到什麼強製愛，他媽就這？】
【這助理這麼狂的嗎，對著老板發脾氣，最後是還打了他一下吧，是打了一下吧，沒看錯吧？】
【不過我比較好奇夏節紀說了什麼，能把人逼得打他，我看助理是很溫柔的人啊。】
【難道隻有我覺得她哭得很好看嗎，難道隻有我覺得很好磕嗎，組織在哪裡，紀律在哪裡！】
【求能聽到聲音的手機，到底吵了什麼啊啊啊啊！】
【磕個屁啊，這倆一看就互相不對付，夏節紀怎麼招了個這樣的助理，脾氣比他還大。】
【還有人能比夏節紀脾氣大？放屁吧，小姐姐長得那麼溫柔，白月光級彆的，應該是被罵哭了吧，他那張嘴常規操作了。】
【詐騙！！！！】
秦紡沒點進視頻，隻劃了劃屏幕，翻到幾條評論鬆了口氣，都知道是在吵架就好……
等等！吵架？她和他？
秦紡悄悄瞄他。
巧了，他在光明正大盯她。
“看我乾什麼。”他惡人先告狀。
秦紡脫口而出，“你不也在看我嗎。”
“……”
“……”
南方的冬天並不乾，空氣潮濕，被暖風一烘，格外燥熱。
夏節紀向來說話直接，“離我近點。”
秦紡往他那邊挪了挪，兩人之間隔著一個桌角。
忽然間，他伸出筷夾了一個雞蛋到她碗裡。
秦紡睫毛動了動。
“你到底在跟我氣什麼。”他自問不是個耐心的人，卻一次又一次對她心平氣和，就跟欠她什麼似的。
秦紡把雞蛋往湯裡壓了壓，小聲說：“沒有。”
“怎麼不跟我說話。”
“我不愛說話。”
不知道想起什麼，夏節紀彎起唇，“是，吵架的時候話才多。”
秦紡又把麵往湯裡壓，“彼此彼此。”
胃裡一陣陣犯痛，夏節紀吃了口麵，沒什麼味道，實在說不上好吃，他囫圇吞了，半聲沒吭。
他不開口，秦紡自然也不會，低頭安靜的吃麵，加了香油，她覺得味道還可以。
夜裡哪哪都是安靜的，有人吃著不合口味的麵，也有人心裡糾結了又糾結。
麵還剩一半的時候，秦紡低著頭開口，“那些話，你以後彆再說了。”
夏節紀停了筷。
“我是喜歡周裕蒼，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裕真如果出道我也會喜歡她，也會粉她。”秦紡仔細地說：“我沒幾個朋友，所以我做不到你說的離誰遠點，分寸我有，彆人也有。”
“我看他沒什麼分寸。”夏節紀眼神冷著。
“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吃醋的表情啊，很容易讓人誤會。”秦紡無奈。
夏節紀嗤笑，“這叫吃醋？”
秦紡重重點頭。
夏節紀預備糾正，“我這叫……”
“還是彆說了。”秦紡打斷他，“越說越黑，就這樣吧。”
討論這種話題實在是有些難為他，夏節紀問：“你的喜歡還分種類？”
“喜歡，可以喜歡很多人，因為熟悉，因為想要靠近，因為性格相和。”秦紡語氣很輕，“你說的那種喜歡，也是喜歡，但它多了獨特，它隻屬於兩個人。”
夏節紀隻“哦”了聲，或許是天生對這種話抵觸，沒聽進心裡，在琢磨她的前一句。
“你胃還疼嗎。”
“不疼。”
秦紡也好奇自己的廚藝，“還可以嗎這麵。”
“不難吃。”他抽出張紙擦嘴。
不難吃不就是好吃，秦紡笑笑，“我也覺得還可以。”
“……”
在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二那刻，夏節紀琢磨出她的話了。
他身子前傾，又聞到了那股香草冰淇淋的味道，夏節紀瞳孔顏色還是很淡，隻是在暖光燈下多了深意，他說：“秦紡，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