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句話說出後,在場人表情各異。
明姐是防備。
董耳耳則是一臉懵,她沒聽懂。
“什麼意思。”秦紡跟她的表情有一分相似。
“我看你們誰也說服不了誰的,給了個解決方法出來而已。”夏節紀的語氣像個善良的好人,他補充道:“你跟在我身邊體驗一段時間,再決定要不要考慮她的話,也省得她不甘心煩你到死。”
明姐:“……”
隻能說夏節紀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一句話給點得死死的,她今天說服不了她,明天秦紡的信息就能出現在她手機上,後天她就能花掉所有空閒時間去算計她。
他的意思是,他要護著秦紡。
明姐意有所指,“喲,這麼好心。”
夏節紀挑了下眉,誠摯道:“我是真的缺助理。”
“???”眨眼的功夫工作要沒了,董耳耳指著自己,“我,我?”
“你太火了。”夏節紀正麵向她,“咱們這裡缺個臉生的人,就今天這情況,一個都跑不了。”
明姐懶得說話,踩著高跟鞋出去談工作。
他的團隊上到經紀人,下到司機保鏢,一個個都是老熟人了,隻要發現他們的身影,十米以內就找他吧,一找一個準。
秦紡沒忍住揚了下嘴角。
也就不到一秒,還是被捕捉到,夏節紀說:“來嗎。”
“有工資嗎。”
看她表情,他話口一頓,“兩百五。”
“你也太摳門了吧。”秦紡脫口而出。
夏節紀慢一步補充,“日結。”
“行吧。”秦紡繃著小臉,好像有多不情願,說:“什麼時候開始工作。”
“就現在。”夏節紀把ipad關上,隨便往沙發上一扔,站起身說:“帶我出去。”
董耳耳問:“哥,宵夜不吃了?就到了。”
“你們吃。”夏節紀快速扒了兩下頭發,邁動長腿到沙發後的衣架旁,選了頂帽子壓到頭上,眉眼被帽簷緊緊蓋住,“還不走?”
秦紡默默說:“你這樣出去會被扒掉一層皮的。”
夏節紀笑了聲,沒說保鏢在外麵的話,重新坐回到沙發架起二郎腿,放縱她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來。”
秦紡也沒多話,走過去到服裝區,手扒拉半天衣架搭配了兩套衣服,一套是黑色長款羽絨服加黑色休閒褲,另一套是咖色短款夾克加黑色牛仔褲。
董耳耳手撐著下巴看她忙活,想說點啥又沒開口。
“起碼先換套衣服吧。”她手勁大,提溜著四個衣架外加衣服。
夏節紀伸出手指,抬高了些帽簷,選妃一樣衝著夾克揚揚下巴,“這套。”
“這是給你替身穿的。”秦紡把羽絨服放到他身邊,“你穿這個。”
夏節紀又把帽子蓋回去,“不穿。”
“為什麼。”
“太土了。”
秦紡:“……”
董耳耳對她投向了一個同情的眼神,姐啊,以後一段日子,受苦的可能就是你了。
“隻穿一會。”秦紡心平氣和,“不土彆人不就認出你了嗎,讓人代替你引開記者,我們偷溜出去。”
夏節紀思考兩秒,勉強應了,“嗯。”
她抱著另一套,轉身準備往外走,“你先去換吧,我去找人。”
門板打開又合上後,董耳耳嘀咕了句,“脾氣真好啊。”
“說什麼呢。”夏節紀還在原位沒動。
“我說哥你聽力真好。”她瞬間諂媚的笑。
夏節紀伸手拍了拍那慘淡的羽絨服,“你知道你特彆像那秋田犬。”
“……”她接著諂媚,“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重新訂個手機到酒店。”夏節紀吩咐完摘了帽子往裡麵換衣間走,路過那一排排衣服時駐足了兩三秒,眼裡閃過一絲糾結,才轉身回到沙發旁說:“我對家是誰。”
“周裕蒼啊。”
夏節紀沒骨頭似得抵著靠背,“誰定的。”
董耳耳說:“網上十萬票池投出來的。”
“哦。”他又回到服裝區,自己挑了套衣服進換衣間。
董耳耳過去抱著那件被冷落的羽絨服,長長地歎氣。
等秦紡帶著換好衣服的替身回到休息間,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坐在沙發上看雜誌的大少爺,他換了件咖色的中長款西裝,甚至搭配了領帶。
“你的衣服呢。”
夏節紀先掃過她身後的人,跟他身形大約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他看了一眼便沒了興趣,說:“身上。”
她知道他不喜歡,不喜歡就算了,她再想彆的辦法。秦紡轉頭對那男生說:“我先幫你做造型。”
“我還沒體驗過當明星呢。”男生是場館內的場務,長相清秀,現在雖然氣質還不符,但捂上口罩帽子後應該大差不差。
秦紡拿了卷發棒插上電,“等會麻煩你了。”
“都是工作,不麻煩。”本身就在他的工作範圍,更何況她態度還這麼好,再加上她長得漂亮,都不用多說兩句他就麻溜地跟著走。
大部分頭發都要用帽子遮住,所以秦紡隻幫他把額前會露出來的頭發燙卷。
她工作得認真,眼睛也看得專注。
對她來說,不管是誰,由她裝扮的時候,都會如同她桌上剛出土的文物,眼神既愛惜又小心。
然後鏡子中那男生的耳朵變得越來越紅,堪稱紅燒豬耳。
“姐姐為什麼對彆人都很溫柔,唯獨對哥你沒好臉色啊。”董耳耳磨蹭過去,實在是好奇他們高中時發生的事,小聲問:“哥你到底怎麼得罪人家了。”
夏節紀淡定地翻了一頁雜誌,頭都沒抬一下,“我不想對秋田說話。”
董耳耳:“………………”
“什麼時候走。”他催促了一句。
秦紡最後把墨鏡給他,又幫忙把衛衣帽子給他戴上,“好了。”
“哇,真像了誒。”董耳耳驚呼出聲。
除了氣質還是不一樣,但身形真的大差不差了,在外麵黑夜裡再由人包著百分之九十的幾率是分不清的。
男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刻,夏節紀已經向前走了一步。
“等等。”秦紡喊他,“你也要打扮一下。”
“不了。”
“那你就把羽絨服套外麵。”
“……”
幾秒後,他坐到化妝鏡前,先前化的舞台妝還沒來得及卸,離得近了能看到眼尾描的小鉤子。
秦紡站在他身前,手心攥著一個框架眼鏡,遲遲沒有動作。
“怎麼?”他抬頭仰視她。
她心臟要跳爆炸了,秦紡搖頭,彎腰把眼鏡戴到他臉上,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她有絲慌張的臉。
時間仿佛在她的心跳聲中加快,他的氣息拂過她的指尖,身體裡香根草的味道混著木質香將她緊緊包裹,仿佛在經曆大雪後重新回到家裡,冷冽得喘不過氣,卻伴隨著一股安心。
“你不要呼吸好不好。”她忍不住說。
“?”
秦紡找補了一句,“我沒給活人化過妝。”
“……”
夏節紀沉默了好一會,眼睛複雜了好幾瞬,還是起身去把黑色羽絨服穿上了,一步拉拉鏈到頭,擋住半邊下巴,“就這樣吧。”
製止她呼吸的屏障終於被打破,秦紡背著身連續呼了好幾口氣,快走幾步把包掛到肩上,側頭看他的時候踮腳把衣服自帶的大帽子給他戴上,說:“記得低頭走。”
“就這樣我也看不到。”夏節紀把帽子往後扒。
“放心,不會摔的。”她又給他戴回去,然後就去找董耳耳聊做戲的事。
一切準備就緒,司機的車已經在往出口處開了。
董耳耳帶著“夏節紀”往外走,保鏢椿哥正等在走廊上,明姐不知道去了哪就不管了。
秦紡則是帶著一個裹得十分怕冷的男生從另一個門走,那個門是觀眾退場的門。
晚上外麵隻有兩度,細雨絲絲綿綿,潤物無聲的勢必要清刷所有汙穢,伴隨著十二月的寒風,連空氣都是冷冽的。
秦紡的大衣已經完全扣上了,立領擋了大半脖頸,但還是有風爭先恐後地往身體裡鑽,她被冷得一顫,整個身體都是涼的。
還好勸他換了羽絨服,不然這麼冷可怎麼辦,她抬頭看他。
夏節紀看不到,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隻手撐著把傘,走得十分緩慢,低著頭的視角隻有身前半米。
“出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守在這裡的大部分人扛起相機就跑。
另一小部分是跑得慢的。
夏節紀抬頭往那群在跑八百的人的方向看,“這麼聰明呢。”
“當然了。”秦紡笑笑,有點小得意,“文科狀元呢。”
“到底是什麼工作。”他實在好奇。
“無業遊民啊。”
“鬼話。”
“嗯……”秦紡吸了吸鼻子,“暫時的無業遊民。”
她去年全年無休,換來了今年十七天的假,用在今天算是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這話也沒錯。
外麵隻有星零幾個遊蕩的人,這兩人埋藏在黑暗裡毫不起眼,夏節紀的頭偏向她,但眼睛還是看不到,突然說:“娛樂圈不適合你。”
秦紡說:“我不是已經拒絕你經紀人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神動過心,說出口的話卻是拒絕,夏節紀說:“拒絕得不夠徹底。”
“哦。”秦紡的眼眶被凍得淚盈盈,“所以你要讓我見識一下娛樂圈的險惡嗎。”
“先看路。”夏節紀拉了她胳膊,前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就是格台階,說:“要不把我這身換給你,讓你光明正大做盲人。”
呼,差點就摔了,秦紡也低著頭走,“我又不是明星。”
“是夏節紀嗎?”兩人身後幽幽傳出一句詢問,鬼片似的。
“!!!”
秦紡扭頭,麵無表情,“你認錯了。”
“真是夏節紀!”他大聲吼了一句反而更確定,眼裡迸發出對新聞的渴望,相機呢相機呢相機呢!!!
秦紡倒吸一口涼氣,挽起身旁人的胳膊拔步就跑。
然而這邊動靜引起前麵大部隊的注意,又喪屍似的跑回來。
馬路上沒什麼遮擋,除了高聳的沒葉子的樹,隻剩下一排排關閉的店門,連個地方都沒得躲。
棋差一招,忘叫車了!秦紡被風和雨撲了滿臉,悔得嘴唇發白。
眼見著前麵拐角處有個亮燈的店,她慌不擇路抓著人胳膊就推門往裡進。
然而卻忽略了,店牌上閃亮的標的八個大字——
《成人用品,無人售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