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1 / 1)

“呼——”

秦紡這輩子沒這麼跑過,嗓子眼火辣辣的難受著,四周環境都沒看就先注意他情況怎麼樣,“沒事吧。”

事大了,夏節紀一把擼了帽子,鼻尖都是紅的,“你虐待盲人。”

“這不是來不及嘛,不會讓你摔的。”她嘀咕,順手拂了他衣袖上的雨,手心沾得濕漉漉的。

“這什麼地方。”房子裡是最普通的白熾燈,冷冰冰的沒有溫度,夏節紀把傘合上抵在牆邊,回頭往後看。

這一看,就沒了話。

“不知道。”秦紡縮在玻璃門旁邊偷瞄外麵的情形,成群的如同喪屍索命般的人跑過,她再次鬆一口氣,勉強奇怪了一瞬,怎麼他們就沒想到進這裡,真是笨啊。

“秦紡。”身後那人的聲音幽幽飄出,也跟索命似的。

乍一聽,還以為黑白無常要來鉤她魂到陰曹地府去了,她眨巴了兩下眼,後知後覺了一件事。

原來他記得我的名字。

她快速彎了下唇,又馬上壓平,才舍得回頭,“嗯?怎麼了。”

他的笑容蔫壞蔫壞的,甚至用了一種堪稱禮貌的語氣和動作請她,“來,您看。”

秦紡雖然很莫名其妙,但腦子已然是空白了,盲目地順從他的方向過去。

這裡空間不大,靠著牆擺了五個大機器,類似商場裡的自動售貨機,不過容量要大很多,透過玻璃罩子散發著淡淡的紫光。

離得近了,售賣產品上的字也就能看得清了。

“……”

“嗯?”夏節紀學她先前的表情,還重複她的話,“怎麼了?”

秦紡臉轟得一下唰紅,一口氣沒上來又下去,最後正兒八經地點了下頭,很有經驗很成熟的樣子,“什麼怎麼了,大驚小怪,沒見過啊。”

“還真沒見過這麼快變紅的臉。”他覺得好笑,雙手塞在兜裡,腰卻往她的位置彎了彎,“你的表情呢。”

“我天生沒表情。”秦紡雙手也塞在兜裡,咬著下唇低頭看腳尖,長發垂到臉側隨著她的動作一擺一晃。

夏節紀想起高中的事,她也是操著這個表情凶狠地來找他表白,當時他還以為她來尋仇,記了許久。

他突然揚了下唇,漫不經心的,“原來是麵癱啊。”

“你才麵癱呢。”她猛地抬頭,難得瞪他。

“嗯,我是。”夏節紀煞有其事地點頭,又裝模做樣地環顧一圈,眼神掃到玻璃門外麵遊蕩的幾人後,有點笑不出來,“秦紡。”

門是單向玻璃,外麵看就是一個黑鏡子,裡麵看是很清晰的街景,不得不說設計得十分人性化,充分保障顧客的隱私。

正門口處正站著四五個裝備齊全的男人,他們找不到目標,嘴裡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

“嘿,稀了奇了,還能憑空消失了?”

“會不會找錯了不是他們。”

“真他媽邪門。”

“錯不了,我認得他鞋,全球限量一雙,就那一雙。”

“是不是在這花壇裡躲著在,烏漆嘛黑的也看不清。”

“不可能,他那潔癖絕對不可能。”

“邪了門了。”

“說不準,走,去前麵看看。”有人提議真去樹裡翻,畢竟他們做代拍的時候躲劇組藏過樹,經驗豐富。

眼瞧著要走,那個最先發現夏節紀的男人轉頭往那玻璃上看,“等會,這地你們搜了沒。”

“嘁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媽太饑渴了。”

“饑渴個雞兒。”

話是這樣,但還真說不準呢,畢竟他們這一行,就是哪哪都能藏,哪哪都能拍。

幾步路的距離,秦紡眼疾手快一把就給人推到售貨機與牆的夾縫間擠著,手勁忒大,自己也瞬間擠進去,衣服上瞬間多了一大片白灰。

“秦紡。”他低聲,咬牙切齒。

“就一會,就一會。”秦紡雙手祈禱,眼裡閃著淚光,像是被嚇的,“拜托拜托,求求你了。”

“……”夏節紀低頭又抬頭幾次,還是把腳邊的死老鼠踹遠了些,用他全球限量一雙的鞋。

剛推開門就被眼睜睜看到,“哦喲,躥出來個耗子。”

秦紡微微睜大眼,“?”

他避開眼神。

這群人裡麵有兩個人手上隻拿著手機,另外的則是掛著牌或是舉著相機,掛牌的是正式工,沒掛牌的都是代拍,搶一手視頻賣fo賺錢。

“這也沒人,走吧。”

“傘在這人呢?”

“彆人的吧。”

“誒,你還在那看什麼。”

被喊的仍然是那個眼睛尖的代拍,他跟了夏節紀很長時間,每場機場都拍,每次橫店都跟,對他的熟悉程度不亞於親粉絲,現在正往那死老鼠的地方看。

逐漸走近……

秦紡低著頭氣都不敢吸,心裡求爺爺告奶奶,拜托拜托拜托走吧走吧走吧走吧……

“紀哥?”他扒著機器,怪有禮貌,“你怎麼躲這店裡了?買東西啊?”

夏節紀:“……”

秦紡:“……”

她該怎麼說,跑了這麼久,藏了這麼久,努力了這麼久,還是被發現了,電視劇裡都是假的!!!

“夏節紀在這!”

“在這在這!”

“請問您在演唱會上宣布的是否屬實。”

“請問您宣布的退圈是否有隱情?”

“請問您出現在成人用品店裡是想做些什麼?”

拿著設備就往人家臉上懟的是代拍,擠著小型錄音筆向前的是記者,很好區分,他們各有目的,唯一相同的也就是閃光燈都很大。

“不好意思我們不接受采訪。”秦紡最不喜歡這些人了,她仗著胳膊細繞過他脖頸擋住他臉護著,防止閃光燈晃到他眼睛。

“這位小姐是?”沒成想目標被轉移到了她身上,她這邊也擠滿了記者,懟著她臉拍,“請問您跟夏節紀是什麼關係,他退圈是否與你有關。”

“你是他女朋友嗎。”

“請問您是為了結婚才宣布退圈嗎。”

“請問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相戀的。”

“請問你們認識的契機是什麼。”

……

各種各樣的問題混在一起聽得人頭昏腦脹,看一眼就是幾十個鏡頭對著自己,秦紡側著臉躲閃光燈,被壓迫得一時有些呼吸不過來氣。

忽然間,她的手被他扯下來,她仰頭看他。

夏節紀掀起眼皮開口,“讓開。”

“請問……”

“我讓你們讓開。”

周邊漂浮著的塵埃因子仿佛在他的話裡發生了變化,緊張而微恐,搖晃著彙聚在燈下。

不是說他衣袖上沾了灰有多狼狽,更不是他被堵在夾縫裡有多無奈。

而是隻要他想,他就能走。

堵在最前麵的人吞一口口水,他身形大直往後退,連帶著後麵擠著的人也不得不退,貼著售貨機或牆,沒有路也必須擠出一條通道。

各處的人都得到消息聚集在這小小的店裡,甚至連進門都是一道坎,來得晚的隻能被擠在外麵。

夏節紀攥著她手腕從裡麵出來,緊緊擋在身後,他臉上沒有一點遮擋,瞳孔在閃光燈下一動不動,襯得有些陰鬱,“拍我可以,素人彆拍了。”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機器,勢必要照亮臉上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寸表情。

秦紡一愣,仰視著他,隻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背,以及他攥著自己時手上冒出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