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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也是折騰到三點多才睡,文思佳拖著疲憊的身軀睡眼惺忪醒來的時候,差不多又到中午了。

她的一天才剛開始,日理萬機的總裁已經結束半天的工作了。

迷蒙著雙眼看到季時銘電話的時候,想起昨晚的憋屈,氣不打一處來都懶得接了。

等了一會兒對方鍥而不舍沒掛斷還是點了接通。

“醒了?昨晚睡得如何?”

文思佳冷哼一聲,語氣裡充斥著毫不掩飾的陰陽怪氣:“睡得可好了。”

季時銘用真誠做了回應:“也是,你肯定睡得很好。畢竟把我擠到半個身子都懸了空,腳也搭在我身上,抱著怎麼夠不肯鬆手,還踢被子,半夜給你蓋了兩三次沒一會兒又不知道卷到哪裡去了。”

“......”

“......”

“......”

文思佳本來就氣,聽完季時銘的“控訴”就更氣了。

這麼不滿乾嘛要和她睡一張床?

又不是隻有這一個房間了。

季時銘見沒了聲,腦海裡已經浮現了小姑娘咬牙切齒氣鼓鼓瞪人的樣子,唇角又不經意上揚了。

“我一點半來接你,時間夠嗎?”

今天下午兩人要去參加在國際會展中心舉辦的“AI峰會”,季時銘是作為投資人受邀,而文思佳就是去瞎晃悠湊個熱鬨。

這個問題問得文思佳很無奈:“乾嘛?我還得盛裝出席做個造型不成?”

“把你的戰袍穿上也算大投資人了。”

“......”

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到這事兒被耍得團團轉的文思佳就來氣。

什麼人啊。

哪有總裁是季時銘這樣的。

太壞了。

要不是錢要到了,衣服也報銷了,她高低得跟萬惡的資本家展示一下無產階級打工人的魄力。

“晚上想吃什麼?”季時銘無視掉了她順著手機傳來的怨念氣息,問道。

文思佳斬釘截鐵拒絕:“不吃。”

小情緒都翹上天了,季時銘壓住笑意問:“生氣了?”

文思佳皮笑肉不笑:“沒有,我哪有權力跟季總生氣。”

“作為季太太,這點權力你還是有的。”

沒等她細想,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聲“季總”,季時銘說了句“等下來接你”後就掛斷了電話。

文思佳回味著季時銘的話總覺得狗男人有點樂在其中的感覺。

而且這才領證第三天,她好像都有些習慣“季太太”這個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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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袍是不可能穿的,文思佳隻穿了普通的T恤,牛仔褲,化了妝就已經是極大的尊重了。

要知道她平時上班可是怎麼邋遢怎麼來的。

文思佳剛上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想采訪“星海計劃”的負責人,她不喜歡拋頭露麵,之前的采訪都推給了彆人,這次也不例外。

“怎麼把采訪推了?”待她掛斷電話,季時銘問了聲。

文思佳聳聳肩:“不是這塊料子。”

“都從我這要到了讚助,怎麼會不是這塊料子?”

“那是季總心善。”文思佳笑笑,把功勞都推給了季時銘。

“換成任何一個人聽完你的話都會選擇出一份力的。”

“是因為眼睛裡的誠意嗎?”文思佳想起從他那裡學來的秘訣,把眼睛瞪成銅鈴,再次演繹了一遍:“像這樣?”

季時銘啞然失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寵溺地說:“嗯,我感受到了。”

跟“季太太”一起的習慣的還有摸頭。

她又不是貓貓狗狗,摸不夠嘛。

暗暗“嘖”了一聲後,文思佳順勢開啟了免費谘詢。

“對了,季總,就是說網站上線後反響還是不錯的,但也有質疑的聲音。例如僅僅這種計算機係基礎課程的內容是很難入行就業的。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我們也想了很多,的確是如此,想要入行的話還需要大量的練習和項目經驗。我們有想把各種公司的麵試題導入題庫,設計成類似於闖關升級的形式,答對的題目越多等級就越高,再和企業合作提供內推的機會。不知道這個方法能不能行。”

季時銘認真聽完她的話,沉思了片刻後開了口。

“首先你要明確你們的定位,不是就業培訓,更多的是作為一個引導,提供一個接觸行業的平台和契機。有了這個契機以後要怎麼去規劃接下來的職業發展更多是個人的事情。你們的用戶畫像是什麼樣的?”

“百分之七十是學生,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社會人士。”

“嗯,的確該是如此。高中生或是大學生在這個階段接觸到編程的話若是覺得有興趣,適合自己自然會在之後的專業和職業選擇上有所傾向。而關於社會人,在已經工作後決定轉行到全新的領域本身就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會自發地去學習更深層的知識。”

“所以季總的結論是?”文思佳眨巴了兩下眼睛,想直接聽答案。

季時銘本來想說結論前先逗一逗再要個“谘詢費”的,但看她興致勃勃想要知道答案的迫切眼神,也就作罷了。

“可以做,但沒有很大的必要,想要有很高的效果需要付出很多。”

意料之中的回答,文思佳撇撇嘴說:“好吧,也是。理想都是好的,但實踐起來難度好大。”

“和就業直接關聯起來確實有難度,但提供一些基本的支持還是可以的。”

早就絞儘腦汁了的文思佳已經不想思考了,想直接白嫖正確答案:“比如說?”

“你們比我更了解現階段的用戶情況,還是得你們自己討論。”

“切,小氣鬼,不說就不說。”

文思佳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虛著眼毫無道理地埋怨了一聲。

“那我說了這麼多,沒有點報酬嗎?”

如此儘心儘責還挨了批評的季時銘決定為權益爭取道。

“你要什麼報酬?”文思佳瞥了他一眼問:“要錢可沒有。”

季時銘的要求很簡單:“晚上一起吃個飯。”

雖說複雜了她也辦不到,但如此單純甚至透露著些許卑微的要求還是讓文思佳有點吃驚:“啊?這就行了?”

“嗯,想吃什麼?”

文思佳脫口而出:“大排檔。”

還以為會以身份不符遭到拒絕,沒想到季時銘直接欣然答應了:“可以。”

就是隨口一說,哪裡敢真帶總裁去大排檔。

她的胃是鐵打的,科技與狠活傷她不了分毫,但總裁那個嬌弱的胃怕是吃不了一口。

“季總不是能在大排檔出現的身份。”

文思佳說著還故意使壞去扯了季時銘的領帶,卻被反手擒住了。

季時銘抓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畔壓低聲線撩撥道:“這裡不行,等晚上回家。”

她掙脫掉束縛,狠狠瞪了“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一眼。

昨晚是誰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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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國際會展中心後文思佳就獨自去晃悠了,投資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明白,還是自己隨便走走好。

閒逛了十來分鐘到了Deepfake攻防挑戰表演賽的展區。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高速發展,利用Deepfake的AI換臉受害事件層出不窮,僅用肉眼很難去判斷視頻,圖片的真假,對公眾的隱私和財產安全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Deepfake犯罪在韓國引起大量女性恐慌後,中科院女性工程師將參加全球Deepfake攻防挑戰賽的AI模型開源提供,用於檢測虛假的視頻,音頻,圖片內容,防止虛假信息的傳播。

她一直想著找時間看看模型,但時間哪裡是找就有的。

大屏幕上展示了十張湯姆克魯斯的照片,其中有三張是AIGC偽造的。用肉眼去看完全無法分辨,哪張都像真的阿湯哥。

選手們需要用自己的模型給出每張圖片的偽造概率值。

Deepfake生成器在偽造的過程中會留下痕跡,基於Deepfake檢測器裡的CNN能夠提取特征值,再去分類辨彆真偽。

文思佳正看得認真,身旁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聞聲去看是以前研究室的師姐。

今天的“AI峰會”京大有參展,不少熟人都來了,文思佳和大家天南地北聊了會兒近況。

晚上導師也要來師姐就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想著好長時間沒聚了,文思佳把要和某位季姓總裁一起吃飯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欣然答應了下來。

話音剛落沒多久,身後就響起了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看得如何?”

季時銘的突然出現把文思佳嚇得打了個寒戰。

在師姐帶著疑惑的神色問出“這位是?”時,她在慌亂中腦子飛速旋轉脫口而出“表哥”。

當著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的麵,她可沒那麼強的心理素質說她結婚了。

況且結婚本就隻是為了應付家裡,注定要離的,越少人知道越好收場。

這聲鏗鏘有力的“表哥”聽得季時銘一愣,緩緩側頭把幽暗的視線投了過去。

文思佳對著季時銘焦急地一陣擠眉弄眼,祈求總裁能配合她一下不要戳穿。

季時銘讀懂了她的意思,微微虛眼後扮演起了“表哥”的角色:“你好,我是文思佳的表哥。”

聽到這聲她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掉下來了些。

今天過來“AI峰會”的不是出展人就是投資人,季時銘的身段氣質過於惹眼不太像技術人員,引來了好奇的詢問。

“佳佳,你表哥是投資人嗎?”

季時銘正欲開口就被文思佳搶了先:“不是不是,怎麼可能?他是投資人的秘書。”

“......”

又喜提了新身份的季時銘好看的濃眉動了動,望向她的目光裡又多了幾分無奈。

就這麼怕被人知道兩人的關係嗎?

還給自己編了個“秘書”的身份。

師姐還是有眼光的,這身熨燙服帖,剪裁特體,版型完美的西裝怎麼看都是高定款的,而且全身上下的矜貴氣質也不像秘書,便對她的胡謅展現出了懷疑:“秘書?氣質看著不像誒,倒像是大老板。”

文思佳趕緊打起了哈哈:“是吧,他經常被人這麼說。其實就是給大老板當秘書的,耳濡目染氣質也跟著起來了。”

“......”

季時銘看著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她內心是哭笑不得,還有了幾分想使壞的心思。

不過看她如此賣力還是作了罷。

季時銘離開的時候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意思是晚上好好給個解釋。

文思佳被盯得都不敢抬頭。

她這也是迫於無奈啊。

況且對總裁來說,難道不也是儘量讓少的人知道兩人的關係比較好嗎?

她的表哥是大投資人這事兒肯定說不過去啊,當然隻能編個合理點的身份了。

但季時銘那個眼神就差把她打包到工地打灰三百年了,還是得解釋一下的。

於是她趕緊發去了消息:【季總,你彆誤會啊,我這也是為你著想啊。結婚又離婚太尷尬了,況且季總這樣的大人物跟我結婚傳出去實在有損名譽】

季時銘這會兒正在聽一個VR的項目,中途看了眼手機,原本平靜看不出情緒的眉眼沉了下稍顯無奈歎了口氣,搞得對方以為大老板沒了興趣。

沒收到回複,知道他肯定在忙,文思佳就又發去了一條:【我晚上要和研究室的人吃飯,下次再帶你去吃大排檔。不用等我,我結束了自己回去】

準備等晚上回去了再好好解釋一下,精明如他這麼簡單的道理不可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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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佳和研究室的人吃完飯已經九點多了,飯桌上沒少被導師提以前的糗事。

本來按照既定的軌道,還算小有天賦的文思佳研究生畢業後應該要繼續深造。

可惜她是個是非黑白一定要刨根問底弄清楚的人,偏偏AI是BlackBox,決策和推理過程缺乏透明性和解釋性。

你隻知道你輸入A,AI經過複雜的RNN,CNN,DNN,GANs等算法得出了B。至於為什麼是B,為什麼調整了一個參數它的準確性就提高了或者下降了,是很難用人類認知的邏輯去解釋的。

偏微分方程和向量的維度太低,從A到B的完整推演過程怕是隻有創造了數學的上帝才能理解。

誠然,正是因為AI會對數據進行複雜的計算和模式識彆,構建出龐大複雜且人類無法理解的模型,才能在很多領域顯示出超越人類的能力。

不過她還是在一次又一次參數調整和質問為什麼是“B”裡失去了耐心。

算了,她這種傻子還是老老實實做點能做的事,天才們好好加油,當個愛好沒有KPI說不定還有機會靈光一現。

畢業後本來是準備在大廠當個算法工程師混混日子,結果強度差點把她物理超度了,還碰上了個要她解釋為什麼是“B”的蠢貨領導。

她要是有這個能力早就組建星際戰艦君臨地球成新世界的王了,還在這裡跟你嘰嘰歪歪?

於是果斷跑路,輾轉到了螢火科技。

聊得太儘興,文思佳難得喝了點酒,腦袋暈暈乎乎的,情緒卻高漲亢奮,把季時銘對她頗有微詞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出來後就給季時銘去了個電話:

“季總,我結束啦,你現在在哪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