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沈翎算是怕這種難題了,統一敷衍,問就是不知道。
她逛了一天,很累了,晚上又喝酒,困意襲來,身體往一邊側倒,高懷禮趕忙用手臂隔住欄杆,就像在地鐵上幫她擋住彆人。
懷中就那方寸之地,沈翎被禁錮沒法動,頭痛難忍,身上也難受,竟擰眉閉眼,眼角沁出一抹水光。
高懷禮癡癡望著她道:“你還有哪兒難受嗎?要不先起來,回房間去睡覺,我送你上去?”
酒後是不能洗澡的,酒精加高溫容易造成血壓急速升高,對血管和大腦極為危險。
縱使沈翎再愛乾淨,今晚也得一身酒味上床睡覺了。
沾了酒味的床品得送去乾洗店洗,這些本可以交給高懷禮做,但他一整周都將不在家,而且,沒知會沈翎。
正當高懷禮煩悶時,沈翎突然踢了小腿,踢到了高懷禮的小腹,叫道:“我腿很痛。”
下午吃完飯就開始逛,徒步將近3個小時,沈翎的小腿發酸發漲,怪不得連一步都不肯走了。
高懷禮哄道:“新運動鞋是不是不好穿,我回頭給你買雙訓練專用的,你以後做手術穿就不會累。”
沈翎又踢他,命令道:“幫我捏腿。”
高懷禮:……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僵硬地收回手,輕輕把沈翎挪得能靠在欄杆上,然後開始捏她的小腿肚。
滑溜溜的長褲很難發力,高懷禮捏了半天,不得要領,再加上心的確亂成一鍋粥,稍用力,沈翎就惱怒地斥道:“你怎麼捏的,痛!”
高懷禮忙放手:“哪兒痛,我再捏。”
再來沈翎依舊不滿意,不是叫痛就是叫捏錯位置。
“捏跟腱和脛骨前肌,你在捏哪裡?”沈翎乾脆把眼鏡摘了,用眼鏡框拍打高懷禮的顴骨。
好在高懷禮是搞體育的,對這幾個名詞也不陌生,下手一按,酸爽感從沈翎脊椎骨竄過,不由高昂地叫了一聲。
高懷禮沉默,兩眼發直默念剛入行時教練教的蛙泳口訣。
“分手壓腕,雙錨拉纖……內踝向後,蹬夾下旋……浮升水麵……”
來來回回地背,大拇指指腹循著沈翎纖細的骨架上下滑動,隻要按到跟腱,她都會微微發抖。
高懷禮索性抓住她腳踝,架在自己肩膀上,然後放下頭發,推著她肩膀往台階躺去。
這是一個專業康複動作。
大賽的資格賽、小組賽往往在同一天舉行,甚至連著半決賽,由於泳池水跟空氣有溫差,賽前,教練都會幫運動員拉伸跟腱,調動肌肉積極性。
小組賽遊得成績靠前的頭幾名,半決賽會被分在4、5號等中間泳道,和邊道遊起來是有很大差彆的,稍有差池就會造成微秒落後。
接連比賽,運動員必須迅速調整溫差,這時教練也會匆匆在後台迅速拍打運動員四肢。
高懷禮經常幫汪川拉伸,一時沒控製好力度,按牢沈翎的腳踝,保持她腿伸直,上身前傾往下壓。
沈翎立刻感到整根腿筋都被拉長了,頓時朦朧的鳳眼睜大,對著高懷禮驚呼。
“痛——啊——”
又舒服,又酸痛,沈翎哭了出來。
高懷禮不吱聲,悶聲往下壓,額頭汗一滴滴,落在沈翎微張的唇瓣上。
很鹹,沈翎咬下唇,伸出舌頭慢慢舔,把水漬全都舔掉。
寬鬆褲子順著小腿往膝蓋滑去,堆在腿根,高懷禮被這一幕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他死死盯著大腿的線條收了進去,隱沒不見,而被捏成粉色的小腿肉就在他鼻子旁邊顫顫巍巍,白玉可愛地抖著。
快爆炸了。
越是沒法控製,手上就越沒收斂,他忍不住側頭,想用鼻尖蹭她的小腿,可腮邊冒頭的青胡子紮到了沈翎,令她難受直喘。
“不要這樣……太痛了……”
沈翎吸著鼻子低叫,要踹高懷禮,結果另一隻腳也被他抓住。
“拉伸完就好了,乖,不痛的。”
“我都告訴你痛了,你還說不痛?”
“我經常拉伸,有分寸。”
高懷禮冠冕堂皇反駁,但還是隨她的意,輕柔捏了起來。
溫熱的氣息噴在小腿附近,沈翎怕癢,還是想踹他,高懷禮又騰出手來把她肩膀固定住,卻沒想沈翎猛地尖叫:“痛!”
高懷禮嚇得立刻把她放下了。
光溜溜的腿又再次被衣服遮住,高懷禮愣愣的,喃喃罵了幾句,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後悔僭越。
更後悔沒僭越到底。
拉伸的效果還是很明顯,沈翎呆坐了會兒,不出三分鐘就腦袋如搗蒜。
高懷禮把她抱到沙發上躺著,拿來薄毯揶好,又打了熱水,用洗臉巾蘸水細細擦她的臉。
著重擦眼眶周圍,因為她塗了粉。
什麼粉高懷禮不清楚,但帶妝睡覺對皮膚不好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收拾好,睡著的沈翎咕噥什麼,側身翻睡,高懷禮這才發現是發卡硌到了她後腦勺。
他把早就歪了的發卡取下來,又不慎帶下一根發絲。
沈翎酣然進入夢鄉,高懷禮滿足地撫摸她鬢發,悄悄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天就快亮了,貪婪汙濁的欲念統統消失,他此刻唯一的願望就是她能好好睡一覺,不要做夢。
這夜,高懷禮趴在沙發旁陪睡。
瓷磚透上來冰刺般寒冷,但心是滾燙的。
-
6點多,手機鈴聲就把沈翎叫醒了。
沈翎坐起身,有點懵,往下一踩卻踩倒了又硬又軟的棍狀物。
沈翎:……
慌張但強行鎮定。
高懷禮痛苦捂著下腹蜷縮。
他也隻短短睡了兩個小時,腦子還是昏的,把臉埋在地上,屁股撅起來,大口咬牙吸氣。
“你怎麼睡地上?”
沈翎越過他去鏈條包裡翻手機,急匆匆一看,是醫院的電話。
電話那邊火急火燎,沈翎表情也很凝重。
“好,我馬上就到,二十分鐘!”
掛斷電話就蹬蹬上二樓洗手間洗漱。
周一,雞飛狗跳。
高懷禮趴在沙發上,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待那處痛楚消下去,他才想起來。
車票!
他改簽了8點的車票!
他齜牙咧嘴跑去光速梳洗,換了條褲子就拎行李到門邊,外套亂七八糟卡在拉鏈裡沒空弄。
沈翎也隻是簡單刷牙洗臉換衣服,聞了聞,身上味道還是很濃,尤其頭發沒洗,她渾身難受,表情便不太好。
發圈這回放在玄關雜物框了,沈翎邊迅速紮頭邊問:“你拿這麼大包乾什麼?”
高懷禮開門出去:“來不及,車上說吧,我打了車,先送你去醫院。”
沈翎聽取了他的安排,她酒氣不一定過了,現在開車有酒駕風險。
兩人飛奔去大門等出租,高懷禮等沈翎上車後,就把行李包扔後座,自己跑副駕去,對司機道:“師傅,我們倆趕時間,最快的速度開,先去醫院再去車站。”
沈翎道:“車站?你又要去比賽了麼。”
往常高懷禮是隨隊走的,今天拎包就跑,有些異常。
高懷禮係好安全帶,扭頭對沈翎道:“小比賽,我自己報名的,沒跟學校說,回來再跟你解釋吧,你記得好好吃飯睡覺。”
沈翎啞然。
“哦對了,正式祝你生日快樂。”高懷禮笑一笑,隨口問,“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嗎?”
“昨天?”沈翎微微皺眉,不像記得什麼不該記得的東西。
“昨天我喝了點酒,沒想到後勁那麼大,弄不清楚時間,對不起。”
聲音輕飄飄的,每當高懷禮鬨脾氣,她都這樣跟他說話。
聽到道歉,高懷禮捏緊了安全帶。
“我讓方決送我回來,然後就暈斷片了,不知道是幾點……蠟燭,我沒有吹,是嗎?”
“嗯,太晚,三點多,我睡著了,聽到門禁才下去接你的。”
喝醉了還知道讓自己來接,沈翎是真的把他當成家人。
又高興,又不甘心。
沈翎沒有任何異常,隻是歎道:“你是不是又跟方決說了什麼?他昨晚給我留了消息,讓我不要罵你。”
太好了。
什麼都不記得。
秘密的牢籠為他敞開大門,他獲得了隨意進出的鑰匙。
高懷禮心中暗流激湧,假裝不屑地說:“嗬嗬,他明知你酒量淺,還讓你喝成那樣,彆讓我再見到他,不然讓他知道知道拳力300公斤有多痛。”
6點車子不算多,緊趕慢趕掐著紅燈趕到南軍附屬,沈翎拿著包直奔手術樓,頭也不回。
司機打了個急彎上大路,看了眼後視鏡,隨口說道:“喲,醫院現在安檢這麼嚴的嘛,都要查包了。”
高懷禮:“查包?”
“對啊,我以前也送過病人來的嘛,那時候進醫院哪要查包的哦,你看,急診樓,還有手術樓,都裝了門禁嘛。”
高懷禮琢磨道:“查包也好,現在醫鬨很多。”
司機附和:“是喔,唉,現在什麼人都有,你看我這車,礦泉水啊傘啊,都準備得很全是吧?就是因為平台總部那邊被人砸了,說高端車服務不到位,硬要公司賠錢,說什麼欺詐宣傳……”
到車站還剩下20分鐘,高懷禮去小超市買了10個鹵雞蛋和3瓶功能飲料。
他帶了測尿酸的工具,周末連著吃了兩天,運動量沒跟上,而東明的飲食又重糖重油,得重新調整食譜。
想到沈翎也沒吃,便發消息叮囑她下了手術台趕緊吃點碳水補充,然後又上網買新運動鞋,尺碼昨晚手丈量過,有數。
寄到“阡18號”,備注放門衛傳達室。
車子準點進站,南江站是始發,東明市終點,全程長達7個半小時,到小玉的出租屋,天就差不多全黑了。
高懷禮拿出平板,把行李包扔座位頂上的架子,旁邊一堆情侶見狀,趕忙請求他也幫忙放行李。
上車後還不怎麼困,高懷禮拿著營養液去水箱接水,狼吞虎咽吞了5個雞蛋,回到座位,開始玩掃雷。
高樓大廈漸平,出現綠油油的農田,列車飛馳,陽光見縫插針塗抹他微咪的眼睛。
高懷禮抱著平板,掙紮在困頓和清醒之間。
腦子被轉移出了沈翎搭建的牢房,換到另一間門楣刻著“小玉”的牢房繼續監禁。
去年夏,大運會即將盛大開幕,高懷禮跟教練同學們由同樣的鐵軌前往東明市。
比完壓力最大的100自後,離下一個項目僅剩1天,高懷禮在團結路派出所,第一次和披著酒紅波浪卷發的小玉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