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是打趣,饒有興致地繼續說道:“兩位覺得如何?”
霍根大公再次拿起一方絲帕,擦了擦臉,用求饒的口氣說道:“陛下,老臣歲數大了,上不了馬了。”
皇帝又把目光轉向西奧多,“霍根大公身體不適無法參加,你呢?”
西奧多摸不準這是皇帝的心血來潮,還是早有預謀,斟酌地道:“陛下,此行前往王城,我隻帶了一隊人馬。”
皇帝哈哈一笑,用有些可惜的語氣說道:“好吧,你們一個個,理由都多得很。”
霍根大公和西奧多二人連連告罪。
“陛下,您若是有興趣,老臣倒是有一個提議。”霍根大公說道。
“哦,說來聽聽?”皇帝意興闌珊。
“今日軍中小演雖然無法舉辦,但是可以從各個軍隊的士兵中挑選出幾個比試一番。我雖然年老,倒是身邊有不少的好手,若是能在陛下麵前露臉,也是他們的光榮。”
“聽起來,倒也不是那麼無趣。”皇帝沉吟道。
“怎麼樣,西奧多?能跟隨你來到王城的,應該都很不錯吧?”
聽到皇帝這麼說,西奧多自然不能再推脫,也隻能應聲:“是有幾個身手敏捷的。”
霍根大公一聽,撫掌大笑道:“那不如就這樣辦了。”
身側的財政大臣注意到了皇帝點頭的動作,連忙安排下去。
本以為閱兵結束的貴族們,聽聞了皇帝和兩位大公之間的遊戲,興致瞬間變得高昂起來。
不多時,表演台迅速清空,被改造成一個演武場地。
王城護衛軍,北境軍團和南方軍各自派出五位戰士進入。
隸屬於皇帝直接管轄的王城護衛軍,身穿白色銀甲,兩人手持長槍,兩人腰係長劍,一人盾牌橫擋胸前。
北境軍團則一水的黑甲,兩人用長槍,三人持劍,三名劍士中有一人持重劍。
南方軍的戰服由無儘海中獨有的藤草編製而成,在致命的位置則有特質的甲胄覆蓋其上,兩人手握三叉戟,兩人用長柄彎刀,一人拿鞭。
演武場上,五人為一組,三組互相對峙,以最後站在圈子裡人為獲勝者。
安列克看的十分認真,並且分析了局勢,護衛軍攻守皆有,看樣子是預備穩紮穩打。北境軍全部都是攻擊型戰士,應該是北境軍長期和魔獸打交道留下的戰鬥印記。而南方軍雖然被叫做南方軍,但是其實有兩個兵種,一是陸兵,二是水兵。聖布魯斯王國南方國境線其實就是漫長的海岸線,南方軍的戰力不如北境軍出名。
“你們覺得,誰會贏?”拉斯維克看熱鬨不嫌事兒大。
“如果單獨看戰力,恐怕北境軍的贏麵大一點。但這是在王城,又是皇帝眼皮子底下,贏的應該是護衛軍。”蘇威戴爾合理分析。
拉斯維克撇撇嘴,說道:“要是按照你那麼說,還比什麼意思?”
“從剛才的閱兵看,護衛軍實力不弱。而且場上現在是三方勢力,若是其中兩兩聯手,最終結局也未必。”安列克分析道。
“皇帝和霍根大公如此親密,可能護衛軍和南方軍會先聯起手擊退北境軍,然後再做打算。”蘇格也覺得蘇威戴爾說的再理。
“就不能北境軍和南方軍聯手麼?”拉斯維克下意識地頂了一句,話音未落,自己便噗嗤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南北兩軍團合起夥打護衛軍,那可太有意思了。
“看看場下,他們要動了。”
安列克等人的分析其實在每個貴族心中都一一閃過,也都好奇事態究竟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行下去。
演武場上,三方人馬正對峙。
和觀禮台上的嘈雜相比,三個隊長卻都十分謹慎,他們各自得到了主人的命令。
首先是西奧多,他給五人組的命令是,獲得勝利,提防南方軍和護衛軍聯手。
其次是霍根大公,他給自家戰士的命令是,靜觀護衛軍和北境軍廝殺,幫助勢弱的那一方。
最後是皇帝,他的命令是,可以死不能敗。
三道截然不同的命令,讓三個隊長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護衛軍選擇率先出手,選擇戰力更強的北境軍。
而南方軍在發現護衛軍的選擇之後,選擇了明哲保身,兩不相幫,甚至還後撤了幾步,讓出大部分演武場,引來觀禮台上一陣噓聲。
北境軍早有準備,準備抗下護衛軍的攻擊後,再另行反擊。
可是出乎北境軍的意料,護衛軍居然下了狠手,第一個照麵,北境軍就有兩個人掛彩。
看台之上,已經響起來了掌聲。
西奧多當然看到了自家士兵已經掛彩,但是麵上不顯喜怒。
霍根大公笑嗬嗬地說道:“陛下的士兵,果真勇猛。”
北境軍已經反應過來,對方是下了死手的,最有一絲擔憂也無,嘶吼一聲,反擊回去。
長槍互挑,長劍相擊,重劍被盾牌所阻。
護衛軍和北境軍纏鬥起來。
而在一旁的南方軍則緊盯著場內局勢,按照自家主人的指示,終於衝進了戰團。
場上形式逆轉,變得越發的複雜起來。
“奇怪,南方軍在乾什麼?”安列克眼看著一個南方軍幫助了護衛軍,可視線一轉,又看到南方軍在幫助北境軍。
“他們在擾亂局勢。”蘇格看的分明,一名手持三叉戟的南方軍偷襲了北境軍的重劍士,本來占據上風的重劍士被迫撤回,讓護衛軍盾牌手有了喘息的機會。而另一名手持長鞭的南方軍則牽製了一名護衛軍的長槍,讓北境軍的長槍手挑飛了護衛軍,摔出了演武場界限。
“啊,北境軍團,果真名不虛傳啊。”霍根大公咋舌,衝著西奧多豎起了大拇指。
西奧多則淡淡地開口,意有所指地說道:“比不得您麾下,下場的時機總是這麼巧妙。”
霍根大公聞言隻是笑笑,似自謙般說道:“上年紀的人,總是喜歡偷懶。”
皇帝自然知道兩個人在打什麼機鋒,“兩位彆謙虛了,這第一個被掃出場的,可是我的士兵。”
“陛下,場下的哪一個不是您的士兵呢?您可真幽默。”霍根大公說道。
西奧多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老狐狸,也不得不接一句:“大公此言甚是。”
皇帝搖搖頭,指了指演武場,道:“且看到最後。”
就在幾位上位者說話之間,演武場之內形勢更加複雜起來。
南方軍的加入讓戰局十分混亂,護衛軍和北境軍乾脆也不特意去挑選對手,隻要到了眼前的不是戰友,就會被攻擊。
這就導致第二個被踹出圈外的是南方軍,這位手持三叉戟的戰士,去偏幫北境軍的時候,被另一位護衛軍找到破綻踢了出去。
而死在圈內的第一位戰士則是來自北境,他被長鞭鎖住了喉嚨,在掙紮間,被人用長劍捅穿了胸口。
戰士的身體軟綿綿地癱倒在地,卻引來觀禮台上的喝彩聲。
北境軍見到戰友的死亡,心中悲慟,下手也越發狠辣起來。
第二個死亡的則是南方軍,北境軍用長槍擊殺了長鞭使用者。
而北境軍則被趁機下手的護衛軍撞到了圈子邊緣,那名用槍的北境軍乾脆死死抱著護衛軍,兩個人一起摔出了圈子。
鮮血,纏鬥,屍體,吼聲,刺激著人們的神經。
刀劍相撞的聲音,讓觀禮台上的一些貴婦們忍不住摘下頭上的飾品,紛紛扔了下去。
一名護衛軍死了,他的劍卡在了一名南方軍的肋骨之間,而那名南方軍則用同樣的方式貫穿了他。
北境軍的長劍戰士和南方軍的彎刀戰士在互相比拚,一劍一刀在生死之間僵持。然後下一秒,被護衛軍的一杆長槍捅穿。
護衛軍的長槍手一擊即中,盾牌手將過來支援的北境軍長劍戰士擋在外麵。
然而,南方軍最後一位在場的三叉戟戰士順利越過被牽製的盾牌手,三叉戟插進了護衛軍長槍手的後胸,護衛軍長槍手猝。
但不等南方軍慶幸,一柄重劍砸在了他的三叉戟的槍身之上,三叉戟被攔腰砸斷。
接著,重劍橫掃,南方軍的最後一名戰士,被重劍擊中胸口,吐血跌出界限之外。
此時,場內隻剩下護衛軍中的盾牌手,北方軍剩下兩名劍士。
一切明朗起來,兩名劍士對一名盾牌手,北境軍勝利在望。
霍根大公則搖頭歎息道:“真是老嘍。”
西奧多雖然下令要取得勝利,但是真勝利在望了,他又不得不去觀察皇帝的神色。
沒想到,極為好強的皇帝此刻仍然饒有興致地看著演武場內,一點也沒有開口叫停的意思。
西奧多不相信皇帝看不出來場內的形式,但皇帝不開口,他也隻能陪著看下去。
盾牌手和兩名戰士站在場中央,一南一北對峙。
北境軍的劍士說道:“認輸吧。你贏不了了。”
盾牌手搖頭拒絕,從腰間掏出一柄匕首,右手持盾牌,竟然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北境軍的劍士上前一步,和重劍士戰友一左一右,鉗形攻勢。
重劍不如長劍靈活,但是殺傷力遠比長劍強悍。
盾牌手不出所料的用盾牌抗下了重劍的攻擊,然後出乎意料地主動丟棄盾牌,隨手抄起地上的一柄長劍,向北境軍長劍戰士的方向揮了過去。
北境軍的長劍被擊飛,下一秒盾牌手整個身子壓了過去,避開了橫掃過來的重劍。
等到盾牌手貼地滾到一邊的時候,剛才被盾牌手壓在身下的北境劍士竟然無聲無息地被割喉了,血像是噴泉一樣湧了出來,劍士茫然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等看到滿手都是鮮血的時候,劍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歪向了一側。
盾牌手居然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絕地反殺,演武場上究竟誰會是那名最終的勝利者?
盾牌手從地上站起來,撿起另外一支無主的長劍。
觀禮台上,皇帝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