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貓咖。

張應臣和陳令施是這家貓咖的常客了，平均一個月來一趟，時間長了，連老板都對上了他們的臉和姓名。

張應臣對一隻大眼睛布偶“情有獨鐘”，一到貓咖休息室就笑眯眯地喊“小白”。布偶很聽話，乖乖向他走近，還主動跳到他的懷裡喵叫幾聲。

“令施，你看這個小白長的像誰？令施？”來到貓咖，氣氛放鬆，張應臣也拋走這個月以來的疑慮，對陳令施笑了笑。可陳令施隻是專心摸著懷裡的暹羅貓，被喚了兩聲才回神。

她眉眼低垂，手上動作很輕地碰了碰布偶的耳朵，算是回應:“……不知道誒。哥哥覺得呢？”

張應臣莞爾，低聲說:“我覺得這隻布偶有點像你，很可愛。”

“……是嗎。”陳令施抬眼看他，溫柔地彎唇，“怪不得每次你都喜歡找它玩兒。”

她隨手拿了根逗貓棒，夾在指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著，暹羅貓配合度很高地伸爪去夠。陳令施聲音帶笑，“不過啊哥哥，明明我就在你麵前，你還非要去逗小貓，真討厭。”

張應臣沒多想，低頭看專心蹭他的布偶，“你是個人，和小貓小狗當然不一樣。我總不能逗你吧？”

他明白陳令施對自己的占有欲，但在張應臣的世界觀裡，寵物和人向來沒有什麼可比性，所以他並不覺得陳令施會在乎他對一隻貓有好感。退一萬步來說，他對小白有好感，根本原因還是愛屋及烏。

更何況陳令施本人就是喜歡貓貓狗狗的，不可能會因為這個生氣。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張應臣掃了眼來電人姓名，把貓抱下腿，起身:“令施，李老師給我打電話，應該是大創的事，我先接個電話。”

“嗯，”陳令施依舊撫著暹羅貓的後背，“哥哥去吧。

“好。”張應臣點擊接聽，“李老師好，是論文有問題嗎？……”

他走到回廊，安靜地聽著老師的建議，一邊聽一邊用備忘錄記下關鍵詞，不時應和，或提出疑問。

…………

“應臣，差不多就是這些了。總的來說，問題有，但都比較小，以你這個年紀，做的已經很好了。繼續加油噢。”

“謝謝老師，我都記住了。周末還麻煩您看論文，辛苦了。”

“你這孩子，明明是我周末打擾了你的約會吧？”李老師莞爾，“行了，咱們廢話不多說，這幾天改改就好。先掛了？”

“嗯，老師再見。”

張應臣剛收了手機，就聽到了聲熟悉的驚呼聲，甚至染上了幾分哭腔。他眼神一凝，毫不猶豫地收了手機，跑回“擼貓室”。

“令施？！”

他扶住門框，看到手上血紅一片的陳令施時瞳孔一縮。張應臣馬上快步進來，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腕，“這是怎麼了？”

陳令施或近或遠地身邊圍滿了驚恐的顧客，她用力抿唇，好像是想把眼裡的淚逼回去，卻越積越多，最後啪嗒啪嗒，全部落到了張應臣的手背上，燙的他心頭驚顫。

“我撓了撓小白的下巴，可他突然就抓我。哥哥，好疼……”

張應臣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低聲哄了幾句，隨後皺眉看向大驚失色的店主，聲音格外冷淡:“你們店的貓怎麼回事？”他掃了一眼被店員抱在懷裡、不住安撫的布偶貓，渾身冷凝，眼裡再沒了從前的喜歡，“這貓打過疫苗麼？”

店主很快冷靜下來，“您放心，疫苗一類的預防針，我們都打過的。可是張同學，我們家的貓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抓人，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誤會。”

“王哥，你的意思是我女朋友的錯？”張應臣聽得眉間緊鎖，他心裡生氣，但還是等店主說完才回話，沒有打斷，“不可能，她一直都很溫柔。”

心裡沒有任何猶豫，他扶著無聲落淚的陳令施起來，“這樣吧哥，我先帶著我女朋友去醫院。等處理好傷口，我再來看監控。”

說完，張應臣低眉順了順陳令施的後腦，低聲哄:“不哭，一會兒就好了。”他拿起一旁的圍巾飛快地給對方係上。

兩人走後，周圍的顧客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遠離了各類貓咪。小貓們心裡也納悶，它們抬頭朝兩腳獸喵喵叫了幾聲，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店主，那個……我們宿舍還有事，就先走了，拜拜啊。”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有的姑娘心裡實在害怕，抿著唇就離開了貓咖。

見有第一隊人離開，其他的顧客心裡也有了動搖，各自找了離開的借口。

店主心裡也憋悶，等安頓好離開的顧客後，就快步去前台看監控，聲音難免煩躁:“小季，把監控打開！”

還算清晰的監控畫麵裡，雙馬尾女孩在男友離開後不久，主動抱起了小白。手上動作很溫柔，一會兒撓撓下巴，一會兒摸摸後背，看上去和周圍顧客沒有任何區彆。

但就是一瞬間，沒有任何預兆，在女孩又撫上它的下巴時，懷裡的貓突然暴起，身子弓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抓向她的手背。

而看上去格外機靈的女孩一動不動，仿佛是被嚇住了，隻愣愣地等著利爪入肉。

下一秒，鮮紅的血液馬上飆出，觸目驚心。

…………

醫院。

“醫生說了，這幾天不能沾水，最好也彆吃辛辣食物，都是小事，不用擔心。”長椅上，張應臣輕輕地順著陳令施的後背，低聲安慰:“彆怕，以後我們不去貓咖玩了。”

陳令施已經止住了眼淚，隻是眼周微紅，“嗯，其實也沒有多疼的，哥哥彆擔心……”

張應臣看她這樣更心疼了，“這幾天你多注意，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最近不看書、不玩遊戲、也不打羽毛球，不要有什麼顧及。”

“受傷這麼好嗎？還能隨時聯係你……”陳令施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還有點躍躍欲試。張應臣好笑又好氣:“受傷一點都不好，不許想有的沒的。”

陳令施聞言低頭，輕輕噢了一聲，聲音很小地為自己辯解:“其實我也沒想讓哥哥一直陪著我的。張應臣，我知道你在忙大創，而且也重視自己的私人生活，你和彆的男生不一樣，我喜歡你的時候就想到這些了……”

張應臣安靜地聽陳令施說話，手上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另一隻手，心底愈發柔軟。

“重視私人生活”也正是他選擇陳令施的理由，畢竟，一個人除了親情友情愛情之外，更應該有自己，怎麼能一直把樂趣和陪伴寄托在彆人身上？

但不知為何，他的胸口又隱隱發悶。他看過不少戀愛中的男生，他們對女友的陪伴力度好像都遠超自己，和他們相比，自己陪伴陳令施的時間、自己對陳令施的關注確實太少。

陳令施尊重他，所以，不論自己有什麼委屈和期望，都不會主動向他訴說，隻是用自己的改變配合他的習慣。

可戀愛好像不應該是這樣。自己好像也應該……為她付出。

他有些愣神。

“請365號、到一號窗口取藥。”

機械女音響起，張應臣回神，看向陳令施，聲音溫和:“坐著彆動，我去拿藥。”

聽不到張應臣的腳步聲後，陳令施睫羽輕輕抬起，盯住他的背影。

張應臣的脊背始終都是挺拔的，他微微彎腰，從小窗口裡接過醫生開出的藥品。富有骨感又有力量的手腕從灰色毛衣袖裡伸出，白皙的皮膚幾乎襯亮了取藥台。

這麼好看的人，會一直是她的嗎？

陳令施有些失神。

＊

步入十二月冬日，圖書館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都是準備考研考公的同學。

陳令施雖然嘴上說“我受傷你就對我更好了”，但她的飲食起居用藥一直嚴格遵循醫囑，張應臣看了都驚訝。

他事後去過寵物店看監控，確實挑不出什麼毛病，受傷一事，隻能歸根於令施倒黴。

不過，陳令施聽話地遵循醫囑，他倒是沒想到。居然這麼乖？

轉眼又到了自己規定的休息時間，張應臣抬眸，瞥了一眼對方細膩如初的手背，嘴角微微上揚。

“乖乖”的陳令施此時正在轉筆——她的中指食指之間夾著隻簽字筆，修長的指節微動，黑筆便轉出一個又一個好看流暢的花樣，像是翩躚的蝴蝶。

張應臣靜靜看著，卻莫名覺得她的轉筆姿勢有點奇怪，不像尋常在炫技視頻裡看到的那樣，倒像是……

張應臣微微皺眉，努力回想。

但是，沒等他回想到這是什麼姿勢，陳令施就突然停住了動作，簽字筆停在指尖，調笑十足的氣音在張應臣耳畔響起:“張應臣，我的手好看嗎？”

“偷看”被現場抓住，原本的思路被打斷。張應臣垂下眼瞼，說話都不太利索了，氣音很輕:“好看的……”陳令施笑意盎然地捉住他上了粉色的耳垂，“你害羞了？”

公共場合，張應臣實在不好意思，連忙把她的手從自己耳朵上取下，和她偷偷在桌子下牽手，“沒有，想多了。”他抿了抿唇，半天又憋出一句:“好好學習。”

陳令施眼中劃過“果不其然”，忍不住撇撇嘴，想要把手掌從他手中掙出，卻不想根本抽不出來。她有些驚訝地看過去，隻見張應臣又低下了眼，直直的睫毛落出一片陰影，在她的心頭顫呀顫。

“想牽手。就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