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應臣！聖誕節快到了，你給你對象買蘋果了嗎？”錫紙燙興衝衝地抱著筆記本打開宿舍大門，風風火火，帶著一番寒氣，“我今年打算給我女朋友一個驚喜，送她——蘋果花！”
虎子忍不住開口:“關門關門！你是想凍死我嗎？！”錫紙燙笑著勾他脖子:“哪裡就凍死你了？虛貨一個。”
張應臣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挑眉，“很不錯的創意。不過蘋果花的花期，是在春天吧？”
“所以是驚喜呀！”錫紙燙樂嗬嗬地鬆開虎子，“我提前在雲南定的花，讓專業花農培育的，花了我不少錢呢。嘿嘿，厲害吧？”
“……厲害。”張應臣一哽，默默比了個大拇指。
為了所謂（沒用）的儀式感，這哥們兒淨做虧本生意。
“所以張應臣，你打算送令施妹妹什麼好東西呀？”錫紙燙發問。
“不送啊。”張應臣低著眉繼續翻書頁，淡定回應:“我們不看重那個。”
“不送啊你？嘖嘖嘖，你這種人居然也能有那麼好的女朋友，真是沒公理。”錫紙燙感歎，隻覺得命運不公。
一旁虎子等人瘋狂點頭應和，“就是就是！張應臣不配有陳令施這樣的女友！但凡人家令施換個對象，估計得比現在幸福多了！”
聞言，張應臣隻是輕輕一笑，壓住內心不屑，語氣卻謙虛無比:“畢竟臉和身材在這兒擺著。我也很無奈。”
“靠！”
“張應臣你去死！”
“兄弟們，這還不打一頓？！”
張應臣不鹹不淡:“這都要打啊。莫非……你們又破防了？”
世界寂靜三秒，隨後——雞飛狗跳。
…………
發型被揉成鳥窩的張應臣麵色如常地洗漱上床，然後打開購物軟件——搜索“雲南花卉速達”。
雲南的花確實不錯。陳令施也應該會喜歡。而且……最好再配上一件她最愛的洛麗塔禮服。
張應臣記得那個牌子會在節慶日搞節日特供，不過數量有限，他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搶到。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張應臣莞爾，又聯係了幾位專業“搶票”的人員。
＊
“聖誕快樂。”
私密又布置可愛的包間內，張應臣雙手遞上一大捧粉荔枝。陳令施笑眯眯地接過，“謝謝你呀張應臣，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不過呢，我想等吃完飯再送，可以嗎？”
“都行。”張應臣彎彎眼，壓住嘴角的笑意，克製道:“能和你一起吃飯就很高興了，有沒有禮物都行。我不看這個的。”
陳令施托腮，半開玩笑半認真:“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給你了？反正呢，你也不看這個。”
“……其實，有總比沒有好。如果你實在想送，我願意收下。”張應臣忍不住紅臉，低聲說話。誰不希望自己能不時收到愛人的禮物？他就是習慣嘴上說無所謂。
吃到一半，陳令施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眼睛亮起:“張應臣，我出門拿個東西，你先坐這兒等一等。”
“要不要幫忙？”張應臣看她站了起來，自己也坐不住了。
“不用。”陳令施連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安生坐著，等我回來就好啦。”她朝他眨眨眼，“驚喜，懂不懂？”
張應臣啞然失笑，“好，我等你。”他頓了頓，又叮囑一句:“注意安全，走慢點，看路。”
“嗯嗯，坐著不許動，乖乖等我知不知道！”
“知道的。”張應臣笑著點頭。
許是緣分使然，陳令施剛剛離開包間，張應臣的手機也響了——貓咖店主給他打了電話。
“王哥，有什麼事嗎？”想到半個月前的事，張應臣麵上的笑意微減，但語氣依舊禮貌溫和。
王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嚴肅:“小張啊，現在我確實有一件事想問你。這幾天我帶貓咖裡的小貓去寵物醫院做檢查，小白被發現脖頸上有陳傷……”
張應臣笑容一僵。小白，陳傷？
“但你也知道，布偶貓金貴，我帶他做檢查做的最頻繁，所以他受傷也就是這個月的事。你們是月初來的，那時候小白身上還正常嗎？這個傷口一看就是人為的，細小又刻意……”
聽完王哥的話，張應臣的笑容徹底凝固，大腦閃過種種想法。
他抱住小白的時候摸過，那時候，小白身上沒有一點傷，性格也一直很溫順。但是令施一碰小白，小白就抓了人。
陳令施手上做了長款美甲，他被抓過，知道有多疼。以陳令施未知的真實性格，再加上那張被劃爛的畢業照……
張應臣心裡漸漸升起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他忍不住用力呼吸了幾下，顫抖的睫羽幾乎垂到了臥蠶上。
再次睜眼後，他語氣卻平淡:“我抱小白的時候，他很好，沒有傷。”說完，他又頓了頓:“我剛剛也問了我女朋友，她抱著的時候也沒有傷。”
王哥歎了口氣:“行，那我再問問彆人吧。先掛了啊，聖誕節快樂。”
“……聖誕快樂，王哥。”
對不起。
電話掛斷，張應臣默默垂眼看著手機屏。屏幕熄滅不久，又來了一條未知人員發來的信息。
“張應臣，陳令施就要離開你了，難道你還有心情在餐廳裡傻等著？[位置分享]”
煩心事又來一件。
張應臣深呼吸，隨後起了身。即將離開包間時，他又調頭，拿起架子上的手工圍巾——聽說這是陳媽媽親手織的，令施一直很珍惜。
長街角落，一男一女麵對麵對峙。張應臣迎著寒風，站在女生看不見的死角，不聲不響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王軒哥哥，你一定要這樣嗎？”陳令施的聲音很溫柔，“你一直都對我很好，所以我也一直把你當做我最親的哥哥。”
男生好像往前走了一步，急切道:“可我一直都喜歡你啊，施施你知道的，我對你從來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好。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我們是不會在一起的，王軒哥哥。”蘿莉音依舊輕柔和緩，“我是爸爸媽媽唯一的女兒，我不可能和一個普通男人在一起，你明白嗎？”
“可是，可是我會努力的，我現在已經保研青大了施施……”男聲慌亂，女聲沒有絲毫遲疑地打斷，語氣更加平和了:“不要說可是。王軒哥哥，我不看學曆，我隻看家世。門當戶對傳下來自然有它的道理，我也沒興趣挑戰傳統、追求大小姐和窮小子的曠世之戀。”
男生好似是愣住了，女生卻依舊不停口，亦不改溫柔。
“王軒哥哥，其實連你自己都不清楚、你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喜歡我未來的財產和公司吧？彆急著開口——我並不需要你的回答。你現在隻需要安靜地聽我說話，閉上嘴，好嗎？”
她笑意盎然，他呆呆愣愣。
“我不信真愛、隻要自己開心。我的東西，都得是親自挑的才好，包括男朋友。而你，不行。”
張應臣聽得抿緊了唇，眼中劃過迷茫不解。
這是陳令施的聲音，卻完全不像是她會說出的話。
為什麼？
“相貌，聲音，身高，家世，性格，智商……王軒哥哥，恕我直言，你通通不夠格。”
女孩的話太過無情，王軒馬上感受到了當頭一棒，他漲紅了臉，忍不住反駁:“……那張應臣就夠格嗎？除了家世，他又比我好到哪裡去？！”
“他當然夠格。”陳令施微微一笑，“他是我親自挑選的男朋友，除非我不要，否則，他走不了。”說完，她頓了頓，腳步聲起，好像是離王軒更近了些，張應臣慢慢地抬起眼，轉過了角落，直麵王軒。
陳令施背對著他，聲音含笑，“王軒，你好像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如果沒有我們陳家的支持，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呢？過去搶了我的父母，未來，還想搶我的家產麼？”
“其實我一直很希望你們記住，我是育初唯一的繼承人，公司裡的員工，隻能是我的下級。我不會讓任何人爬到我的頭上叫囂，明白嗎？你想通過婚姻實現階級躍升，未免太可笑。”
在沒有監控的角落，她放肆又溫和地宣泄自己長久以來、日日累積的不滿。
“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也配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呀？想吃絕戶，找錯人了。”
王軒個子不高，陳令施隻是微微墊腳，就輕而易舉地把手拍到了他側臉上——隔著手套，輕蔑又不屑。她的聲音壓的很低，但足夠讓在場的兩個男人聽清了。
張應臣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一步一步，幾乎是無意識地走近。
陳令施……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陳令施嗎？
不是可愛蘿莉，不是溫柔妹妹，更不是他默認的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擇偶標準”。
而王軒，被戳中內心隱蔽的心思，他立馬就惱火起來:“陳令施你說話未免也太難聽了！我真心對你，你怎麼能說這麼難聽的話？！”
無數羞恥感衝上心頭，臉上仿佛挨了數不清的巴掌，他咬緊牙關，揚起手就想落下。
陳令施眼神一冷，但沒等她出手，王軒的胳膊就穩穩被攔在了半空。
心跳猛然停下。
“你想做什麼？”張應臣的聲音響起，下一秒，他一把甩開王軒的小臂，慣性讓王軒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是張應臣？
震驚中，陳令施瞳孔放大，心臟在胸腔中停滯。再次跳動時變得格外劇烈，幾乎要讓她渾身泛上窒息感。
她說的話，張應臣……都聽到了？
眼睫顫抖，陳令施緩慢地轉身，對上了對方情緒莫名的雙眼。
有震驚，有不解，有茫然，更有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