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令施喝了個半醉,散場時還拉著吳姐咬耳朵“晴姐彆傷心,我陪著你噢”,吳姐哭笑不得地摸她頭:“嗯,我不難過了,昂。”
張應臣緊跟她,也聽得心軟,一邊摟著她一邊跟眾人告彆。男生的目光充滿曖昧,女生則是笑意盎然,帶著小小的警告:“我們施施喝醉了,張應臣,你可不能當壞人哦。”
說完,還搖了搖“110”的電話界麵。
張應臣笑著比“OK”,“放心,隻是送她回家。你們回家也注意安全。”
“張應臣,你跟咱們施施談戀愛後,可真是越來越平易近人了哦。”
張應臣無奈,聲音卻莫名弱下來:“我本來就這樣。”
“對對對,本來就這樣,那就是我們施施喚醒了你塵封的內心是不是?”
女孩們仍在開玩笑,張應臣聽得紅了耳朵,他招架不住,聲音還是冷冷淡淡:“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先走了?”
“走吧走吧哈哈哈!”達成目的後幾個姑娘互相撐著笑作一團,連連擺手,“注意安全啊。”
“嗯。”
陳令施覺得周圍又吵又刺眼,乾脆一轉身把臉埋進他胸口,嘴裡喃喃不清。
怎麼感覺更吵了?好煩……
趴在熟悉的胸肌上沒多久,陳令施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強行睜開眼,看到還是張應臣時又把眼閉上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張應臣抱她上了車,在後座給她係好安全帶才坐正身子。
陳令施父母在她高考後便給她買了代步車,這輛車一般都是陳張二人出遊吃飯時開,司機隨機,誰在當時更清醒、誰就坐主駕駛。
但顯然此時兩人都喝了酒,隻能請代駕。
陳家根基在金陵,所以金陵的房子不少,光是在陳令施名下的彆墅公寓小區房就有五套。張應臣帶她去了距離高中學校最近的那一套公寓。
“令施,醒酒藥在哪裡?你吃完再睡。”到了地兒張應臣仍不放心,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柔聲問。
陳令施的神智不太清醒,今天一個沒忍住,烈酒喝的太多。她皺眉,低聲回答:“……酒室,抽屜。”說著,她又捉住他的小指,生平第一次,喃喃裡帶了冷意,“不許亂翻。”
她後半句聲音太小,張應臣沒聽清她說了什麼,隻溫柔地理了理她的劉海,下意識應和:“嗯,等一等再睡,乖。”
單膝離床,他轉身離開。
陳令施家裡有酒室這點一直很讓張應臣驚訝,但驚訝過後反而有了種新奇感,夢境過後,每次和她接觸,好像都能發現她與眾不同的一麵。
公寓的酒室比彆墅的小一些,但種類都全,統統按國家年份種類整齊擺放。張應臣走到距門最近的長櫃,從頭開始拉。
各種顏色樣式的啟瓶器,酒的曆史發展名冊,漂亮又各異的酒杯……張應臣隻想找到醒酒藥,對旁的東西都是一掃而過,他拉出最後一個抽屜,忍不住愣了。
畢業照?
不是說找不到了嗎?
張應臣忍不住勾唇,看來自己幫她找到了。他把抽屜徹底拉開,想要把畢業照拿出來,可是在他看到整體畢業照時,瞳孔卻猛的一縮。
原本完整的畢業照……被剪爛了?
被誰剪爛了?為什麼?
長方形的畢業照狼狽不堪,上麵先是用彩筆畫成一團,隨後又能看出小刀劃過的痕跡,最後應是主人仍不解氣,用剪刀剪的支離破碎。
全班四十五人,除了陳令施,無一人幸免,包括張應臣。
他自己甚至被劃的最厲害,他的朋友次之。
這是陳令施做的嗎?如果是她做的,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解和未知恐懼織成大網盤旋在心頭,“不許亂翻”突然在耳畔驚起,驚詫之下,張應臣沒撐住身子,膝蓋觸地,手掌牢牢按在大理石地麵上。
入手冰涼。
他愣愣側首,身邊空無一人。
*
“張應臣?”陳令施把手移到他的麵前晃了晃,“回神?”張應臣眨眨眼,從數天前的回憶中抽身,“……怎麼了?”
“我怎麼感覺你這幾天有點怪呀,動不動就走神。”陳令施舀了一勺冰激淩入口,口感絲滑綿密,她忍不住笑起來,“你嘗嘗這個,蘸上麵包,特彆好吃~”
張應臣垂眼,順從地開口,咽下陳令施喂來的東西,“……嗯,好吃。”
“哥哥,你最近真的不太對,出什麼事了嗎?”陳令施皺眉問,“還是說大創不順利?”
張應臣雖然隻是大二,但已經被某任課老師推薦,順利成為了國家級大創項目負責人。他在暑期和九月份時就完成了論文簡綱,到現在初稿都交上去了。
“順利的,就是感覺有點累。”張應臣抿唇,笑了笑,“放心,我好好的。下午還要去貓咖呢,我想著那家的小白才沒反應過來。”
“喜歡貓的大都是女孩,我第一次見那麼喜歡小貓的男生。”陳令施看起來像是放了心,她笑道。
張應臣隻是輕嗯,不置可否。
嚴格來說,他並不喜歡“貓”這種動物,比起狡猾不記恩的貓,張應臣更喜歡忠誠專一的狗。他的轉變隻是因為陳令施。
高一時,張應臣陳令施都是尖子班的前三,但他們並不在同個班級。他第一次知道陳令施還是通過軍訓教官。
張應臣所在的二班教官和陳令施所在一班教官是好友,兩個班常常在同一片區域站軍姿訓練。二班男生比較多,紀律差,和女生多的一班形成了鮮明對比,是以,二班教官特地請來了一班軍訓成果最好的陳令施等姑娘,專門給二班“混子”做示範。
陳令施高瘦白皙,人美聲甜,一到二班就引起了驚呼陣陣。
那時的張應臣對情情愛愛沒有絲毫興趣,滿腦子都是“教官有病吧?怎麼還不讓我休息”,雖然覺得這姑娘的聲音格外好聽,卻沒有多分給她一個眼神。
直到陳令施走到他的身邊,麵對麵地和他說話。
“同學,身體要微微前傾噢,這樣才不會太累。你這個姿勢繃得太緊,到了明天肯定會腰酸腿疼的。”
周圍男生的嫉妒眼神幾乎要化為實質,張應臣終於肯略略低頭,看向那個吸引他的聲音。
隻是一眼,他就有些呆愣。
原來動漫中的“蘿莉甜妹臉”真的能在現實中找到原型。眼前的女孩臉很小,可能都沒有他的巴掌大,一雙圓眼卻又大又亮,鼻頭微翹,唇瓣微紅。她認真地指出他的不足,聲音清脆。
也許是他看的時間有些長,那女孩微微紅了臉,嘴角也翹起,聲音裡有點試探,又有些不好意思,“同學,你聽到了嗎?”
張應臣看到她嘴角的小酒窩,莫名覺得心跳有些快。他默默喉頭一吞咽,冷淡地應了聲:“聽到了,謝謝。”
隨後,他抬起眼,目視前方,不再看她。
陳令施笑了笑,“那你加油呀。”說完,她離開,開始指點下一位動作不標準的人。
夏風隻是一帶而過,消失的很快,仿佛剛剛的對話僅是一場夢境。
但自那天以後,二班男生宿舍裡的談話都緊緊圍繞著“陳令施”這個名字。
“我艸,怎麼會有人那麼好看?聲音都和日漫小蘿莉一模一樣,絕了!”原本還算內向的舍友一拍大腿,又驚又歎。
另一位戴眼鏡的同學也滿麵神往:“陳令施長得好像貓啊,大眼睛小嘴巴,想談。誒,話說你們誰能要到她q.q?我請他吃早飯一星期!”
有人笑話他:“摳門貨,才一星期早飯啊?你知不知道人家多有錢?她那個發圈都好幾百,妥妥的貓中貴族!你這樣的湯姆就彆想她了哈哈哈!”
“我操你大爺的!”四眼瞬間紅了臉,作勢要打人。
“…………”
張應臣躺在床上,忍不住側了側身子,想要逃避他們的話題。可是,有關於陳令施的一切還是一句不落地進入了自己的大腦,白天來不及仔細看的姑娘在他麵前越來越清晰。
……真的很像一隻可愛的小貓。
張應臣垂下眼睛,默默地想。
之後,陳令施沒再去過他們班,再一次麵對麵看到陳令施,是在十天後的軍訓晚會。
她和另外兩名女同學代表一班表演唱跳節目《波斯貓》,二班在大禮堂的座位正對舞台,張應臣和無數觀眾一樣,覺得自己和活力四射、燦爛熱烈的陳令施對視了無數次。
人聲鼎沸,歡呼不停,小酒窩笑意盎然,大眼睛滿含期待。陳令施飛揚的裙角帶起微風,精準十足地吹進張應臣的心臟。
從那以後,陳令施在張應臣心裡就和“貓”畫上了等號。
高二大課間時,朋友們聊天,也問過他:“對了張應臣,你喜歡貓還是狗啊?”有人輕笑:“張應臣那個性子,我看他隻喜歡自己的書和羽毛球吧?”
張應臣彎彎唇:“那也沒那麼誇張。”他眼前閃過陳令施的笑顏,聲音輕下來,“我……更喜歡貓吧。”
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投向前幾排,定格在那個捂臉笑的姑娘背影上。不知道她在和朋友們說些什麼,馬尾辮一甩一甩,肩膀也微微聳動,最後把整張臉都埋了起來。
貓貓捂臉?
很像。
張應臣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