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搬完後,兩人去吃海底撈。晚飯結束後就剛好到KTV包廂時間。
“張應臣,你想聽日語版的還是韓語版的?”色彩繽紛的包間裡,陳令施回頭喊人,眉眼飛揚,“我兩個版本都會唱噢~”
“韓語版吧。”張應臣笑著提前給她擰開一瓶椰子水,“反正你唱的都好聽。”
陳令施彎唇,點擊《Mr.chu》。
陳令施這人不追星,但她很喜歡各國的可愛係偶像,想得起來時還會買專輯衝一衝銷量。她的小甜歌張口就來,可以說是精通中日韓英四國語言。平日裡看mv看得多了,自己也能跟著曲調跳幾步。
張應臣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準備隨時記錄她的開心時刻。
陳令施應該是昨天洗的頭發,每次發絲飛揚都會餘下清甜的櫻花香味,她單手拿著麥克風,另一隻手還不時挑起張應臣的下巴和他互動。
對上陳令施帶笑的眼睛,耳邊也都是她的聲音,張應臣覺得自己的心跳再次加快。
中途放伴奏,陳令施一邊跟著節奏點頭,一邊拿起清酒喝。
張應臣剛想出手攔,就被對方笑眯眯的阻止——她輕晃食指,趁著張應臣愣神,又把同一瓶清酒遞到他的唇角。
極富節奏感的音樂充盈大腦,五光十色的絢麗色彩附上瞳孔,張應臣還沒反應過來,眼睛就醉倒在了她的酒窩裡,一瞬不轉地看著她,身體誠實地拿過酒瓶微抿一口。
心裡微微發燙起來,張應臣又生了後悔。
色令智昏……古人誠不欺我。
一曲完畢,陳令施明顯地把自己唱開心了。
張應臣眉心一動,強行讓自己回歸正常狀態,語氣平淡:“對了令施,我剛剛進來時碰上了KTV老板。他問我能不能提供一些我們兩個的唱歌音頻,他想要剪宣傳片時用。”
陳令施不疑有他,舒舒服服地靠進柔軟沙發裡,“可以呀~就當咱們日行一善啦。”她向他身邊靠了靠,圓眼晶亮:“張應臣,我想聽你唱《唯一》。”
“《唯一》?”張應臣一愣,“這首歌不是挺悲傷的嗎?詞也不適合我們。”
“可是我就想聽你唱呀。”陳令施坐直身子笑著看他,“這首歌很悲傷,但你一唱就不難過了。”
“好。”張應臣看她想聽,沒想太多就點頭答應了。他起身去點歌。
“那哥哥,我可以錄下來嗎?”
聽到她問話,張應臣回頭,對上她的手機攝像頭時一愣。他克服自己對鏡頭的莫名排斥,努力撐起一個笑:“當然可以。”
*
第二天,張應臣用不為人知的最新微信小號登錄抖音、小紅書、微博、B站等多個平台,放上經過剪輯的陳令施唱歌片段,又帶了一大長串的tag,一副生怕沒人發現的樣子。
不出所料,沒多久,他就收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評論。
鈴鈴的狗:有一說一,這聲音好像我女神啊。甜甜的,很安心。
路人甲駕到:聽起來確實像小鈴誒,而且小鈴也會韓語。
墜入愛情海:我覺得不像,這個聲音也太甜了吧?平常小鈴就是甜,哪有這麼夾?
…………
得到有用消息,張應臣第一時間去各大搜索欄上尋找“小鈴”。
名字裡帶“鈴”的音樂博主不多,張應臣很快就鎖定了目標——晨光鈴。
晨光鈴賬號創建已有三年時間了,粉絲量也挺大,各平台都有幾十萬。她沒有露過臉,每周都會發一段幾十秒或是一兩分鐘的音頻,歌曲都是甜美風,動態用詞也可愛俏皮。
按理說,這種主打蘿莉音甜妹風格的博主男粉會比女粉多,但晨光鈴應該是個例外。她的女粉數量遠大於男粉,底下評論也很乾淨,幾乎沒有網絡屌絲男的無腦意淫。
微博動態的前排評論都是很明顯的女性ID女性頭像,評論內容要麼是祝福晨光鈴天天開心,要麼是表達自己對晨光鈴的喜歡,要麼是分享自己的日常……而晨光鈴也不讓她們唱獨角戲,前排幾十名都有回複,用語很用心。
這也是陳令施的風格。爭取不冷落在場的每一個人。
晨光鈴的置頂微博是“Double Chen”,張應臣看了便瞬間確定——晨光鈴就是陳令施。
他手指飛快切換,默默全平台關注,隨後刪除了那段音頻。
眼神飄忽,假裝無事發生。
完成好這一切,他呼出口長氣,又開始翻起晨光鈴的微博動態。
最新一條如下。
是晨光鈴呀:今天和男朋友一起唱歌啦~他唱了《唯一》,超級好聽![圖片][圖片][圖片]
張應臣點開圖片,看到了自己的半個背影,以及兩人的碼臉自拍、小食拚盤。
嗯,她確實拍過。
張應臣對這三張照片都有印象。
點開評論區,裡麵滿滿的都是“原來還是位高個兒老賊”“妹寶要幸福”“妹夫不好可要及時說,姐給你換”,不過也有男粉表示憤怒脫粉。
張應臣看到那群屌絲的發言就惡心,唰唰唰,全部無師自通地一一舉報。
他返回原界麵,繼續下翻。
晨光鈴經常發動態,一半是自己翻唱的音樂,另一半就是她的直播回放和日常飲食圖片。但神奇的是,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她居然能屏蔽住自己的ip地址,平時發的圖片也花式打碼,任誰看了也扒不出她的真實身份。
晨光鈴的直播回放亦都是黑屏,一小時的內容大概有兩類:一,粉絲點歌她來唱;二,兩方閒聊,互相提供近日難題的幫助。
最新的直播是在前幾天晚上。
張應臣點進去。
“大家可以聽到聲音嗎?……能聽到就好~大家晚上好呀,今天吃了什麼?我吃了彩椒牛肉披薩,超級香,還喝了一小杯芋圓奶茶,非常滿足。”
熟悉的聲音通過電子設備傳到耳朵裡有些陌生,但聽習慣還是很好聽。
張應臣嘴角不自覺微翹,看時間,那杯奶茶還是他點的。他打開電腦,打算一邊聽回放一邊玩會兒遊戲。
“怎麼關了打賞?”女生似乎是念了一句彈幕,她笑著回答:“因為我手頭還挺寬裕的,家裡也不指望我現在賺錢呀。大家要是有錢,就多給自己買點東西吧,我開直播,就是單純想和大家聊聊天、唱唱歌。你們有什麼想聽的歌嗎?可以直接提噢,我挑幾首我自己會唱的。而且不開打賞就是不商業盈利嘛,版權擔憂也沒了。”
張應臣登錄遊戲賬號,修長手指熟練地敲下鍵盤按鍵,聲音清脆。
“《戀愛告急》?可以呀,我聽過這首歌的。讓我看看允不允許翻唱哦……誒,是允許的!那我這就準備放啦。”
張應臣操作人物前進、放技能、繞圈躲避攻擊、擊殺敵人。
沒過多久,熟悉的音樂響起,清甜的嗓音緊隨其後。陳令施在網絡上的聲音聽起來要比現實中的更清脆一些,比起“甜”,更多的是帶有一種“幼態”。
張應臣默默點頭,怪不得吸長輩粉。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很想揉一揉令施的腦袋。
實在不行,理一理她的劉海也很好。
分開的第二天,張應臣有點想陳令施了。
原本三七分的精力分配逐漸變成五五開,等到陳令施開始回答粉絲問題時,張應臣心裡的天平甚至傾斜到了七三分。
“和父母關係不好怎麼辦?嗯……其實我和我爸媽的感情也一般。”
張應臣手指一頓,隨後離開鍵盤,眼神飄到了一旁的手機上。
在他印象裡,陳令施和父母的關係特彆好。陳爸陳媽支持女兒的所有愛好、給她留足了私密空間,陳令施也理解父母的工作不易、努力把事事做到最好不讓兩人擔心。
陳令施的聲音很溫柔,“我爸媽屬於工作狂魔,我從小是跟保姆長大的,很少有機會和他們進行尋常的親子活動。如果他們隻是單純的工作達人,我不會很難過,可是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們愛表哥表姐多過愛我——他們還會陪表哥表姐去遊樂園,但從來沒帶我去過。聽起來挺好笑的,但確實一直有這個想法。後來慢慢長大了,也和他們疏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的那種。”
張應臣眉頭淺淺一擰。
陳令施和他說過,她的父母都是獨生子女,她幾乎沒有表親堂親,哪裡來的哥哥姐姐?
“歡歡,你和父母關係不好具體是因為什麼呢?我給你線上連個麥吧?”
得到名為歡歡的女孩的允許後,張應臣聽到了另一個女聲。
“鈴鈴,我家情況和你家有點像……我家是重組家庭,我是爸媽二婚生的孩子,但不是最被愛的那一個。媽媽對爸爸的頭婚子女很好,爸爸對媽媽的頭婚子女很好,每次我和哥哥姐姐發生矛盾,爸媽都會把責任推到我的頭上,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做錯……”
女聲帶上明顯的委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應臣的錯覺,他覺得陳令施好像也有了些難過:“雖然能夠理解,可是這個確實很傷人心,摸摸歡歡,不要難過,你還有我們呢。”
她沒有給出解決措施,彈幕上倒是有一條“要不然試試和父母私下裡聊聊這事?得把誤會說來呀,不然肯定越積越深。”
歡歡顯然看見了,但她隻是抽了抽鼻子:“我不太敢,因為感覺說委屈這事就是很矯情……我很害怕我爸媽反而會覺得我小題大做,然後更不喜歡我。”
彈幕聲音多樣,一半表示不解“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另一半卻深以為然“確實,還是不說得好,免得二次受傷”。
張應臣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拿起了手機,沒有再分給電腦遊戲一絲精力。
他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陳令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