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為什麼給你發消息啊？”穆羽十分好奇，卻沒有探著腦袋看她手機，隻是問了一聲。
解鎖手機看到最新消息，渠聲睜大雙眼，聲音都有些結巴了。她胡亂找了個借口:“沒事啊，就是，就是他最近有一點心理問題……”
“帥哥也會有心理問題啊？難道是因為太帥了？”穆羽一下子就笑了，“真是夠凡爾賽的。”她沒把這事放心上，在得知沒有八卦後便起身去挑夏裝。
渠聲咬唇低頭，斟酌字句回答張應臣的問題。
心理委員渠聲:張同學，說實話，我們女生在戀愛初期可能會稍微小裝一下，但這也都是人之常情，畢竟剛開始時誰都不放開嘛。但是如果你和你女友已經談了一年時間，她卻始終維持一個狀態，那基本說明她本來就是這樣的女孩（一直裝蠻累的，而且天真開朗小太陽真的很難裝，不出意外的話，人家本來就這樣，不用想太多啦）[玫瑰]
張應臣的問題很簡單，他卻難得地發了一長串消息:“心委，很抱歉打擾你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谘詢。請問以女生視角來看，她是不是會對戀人刻意偽裝？比如麵上活潑開朗，內心冷淡無情之類。”
渠聲看完隻有一個想法——“原來帥哥有病的也不少”。秉持著關愛問題兒童的心理，她同樣回了一長段話。張應臣秒回。
18工81張應臣:好的謝謝，打擾你了。[玫瑰]
此時的渠聲心裡還在為“天呐，我到底吃到了個什麼驚天大瓜呀”而興奮緊張，但這份情緒到了考試周基本就沒了。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時隔半個月，張應臣這事竟然還沒完。
18工81張應臣:同學，請問你知不知道怎麼去打聽一個人的公共平台賬號？
渠聲匪夷所思，愣愣打字:同學，這不是很好吧……有點侵犯人家隱私了。
張應臣眉頭緊鎖，自從夢完自己的五種死法——即被刀捅、被淹死、被燒死、被毒死、被餓死後，他就再也沒做過和陳令施相關的夢境。
可是夢不到反而讓他更心慌。
哪怕是唯物主義者，也會因為愛人的未知狀態擔心。夢境與現實已經對上好幾次了，萬一這個夢就是真的呢？萬一陳令施的心理狀況真的不好呢？萬一她的理智即將決堤、而自己偏偏一無所知呢？
事關陳令施，張應臣不敢賭。
在這兩周時間裡，他想方設法地打聽陳令施的社交平台，但陳令施過於滴水不漏，手機從不離手，防窺膜貼的又嚴實，他根本沒法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同樣的，他也嘗試過和對方“開誠布公”，問她有沒有對自己不滿意的地方，可對方隻覺得奇怪，還笑著托下巴，問他“你很好呀，為什麼對自己不自信？”
思緒回籠，男生低下眼眸。
18工81張應臣:是這樣的，我想給我女朋友一個驚喜，但實在不知道她有沒有什麼隱秘的興趣愛好，就想著打聽一下她的社交賬號。
渠聲忍不住“哇哦”了一聲，沒想到冷冰山也會有這麼細膩的一麵啊？
瞬間，她把“張應臣是個神經病”的想法拋掉。
心理委員渠聲:同學你還挺浪漫哈。但這個術業有專攻，我隻負責心理問題，這種信息打聽實在不了解。建議你去問一下她關係不錯、但不是第一好的朋友哦。（如果你問了第一好的那位，你女朋友下一秒就絕對知道了）[玫瑰]
18工81張應臣:好的，謝謝你。[玫瑰]
他剛退出聊天界麵，背後便傳來歡欣鼓舞的聲音。
“哥！乾什麼呢？”
陳令施從身後猛一拍張應臣肩膀，笑眯眯地發問。
張應臣下意識關了手機收進兜裡，微微勾起一個溫和的笑意，轉身看她時馬上扯出了謊話:“沒什麼，我媽讓我回家注意安全。”他頓了頓，“東西收拾好了？”
“嗯嗯。”陳令施點頭，忍不住笑起來，“不過張應臣，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幫我搬宿舍了？大學開學時我想讓你幫忙搬東西，你就是不樂意。怎麼，今天就樂意了？”
張應臣笑了笑，隻回答他想回答的問題，用逗她的語氣開口:“不想讓我幫？那我走？”
說著，就要轉身。
陳令施馬上不假思索地抱住他小臂，用力拉他往前走:“不許走！進來進來。今天阿姨說了情況特殊，男生也能進我們女生宿舍，但你千萬千萬不能亂看、更不能亂走，知不知道？”
“嗯，都知道。”張應臣隨意應和過後就是一驚，看向臂彎上搭著的纖細胳膊，“令施，你的勁怎麼又變大了？”
這一回都能直接拉著他往前走了。
“哎呀，人家有準時去健身房鍛煉身體嘛。”陳令施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著笑意，句尾上揚。
張應臣腦中一個想法流星似的劃過，他仿佛不經意出聲:“那除了去健身房，你平常還喜歡做什麼？”
如果順利的話，他就不用去問付霜了。
陳令施不假思索，“聽歌唱歌吧，好多人誇我唱歌好聽呢。對了哥，咱們今天晚上吃完飯就去ktv唱歌好不好？”
“好，一會兒我訂包間零食。”
聽歌唱歌？被誇好聽？
令施是蘿莉音，或許會出甜美女音翻唱？回頭在各大音樂平台上搜一搜。
張應臣順從地被她拉進女生宿舍，一邊走路一邊想。
“哎，那是張應臣嗎？被施施拉著誒。”
“還用問？不過可真高啊，施施被都襯得小鳥依人起來了哈哈哈。對了，今天晚上吃什麼？”
“你怎麼滿腦子都是早上中午晚上吃什麼啊……”
“好高、好帥、好美、好配啊。”
“呃，如果沒啥詞彙量，可以不說話的。寶寶，你這樣會顯得我也很沒文化呀。”
“吔屎啦你！”
周圍有一些驚詫的、被刻意壓低的竊竊私語，張應臣垂眸壓下帽簷，就當沒聽見。
進到宿舍，陳令施依舊滿臉的歡天喜地，笑著跟舍友打招呼開玩笑。等到沒人再關注兩人時，張應臣微微躬下腰，小聲說話:“你本來就很小鳥依人，不用我襯托。”
陳令施一愣，似是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說這話。反應過來後又忍不住臉紅，默默點頭:“嗯，知道的。”
張應臣記得，陳令施對“小鳥依人”有種莫名執念。
高二時，陳令施有一段節食期，甚至嚴重到了上體育課時低血糖暈倒的程度。
看見她昏倒的時刻，張應臣的心跳都停了一瞬。當時他也顧不得什麼眾目睽睽和同學議論，毫不猶豫地把對方抱到醫務室。在校醫的嘰裡呱啦的本地口音中，得知了對方已經節食半個月的事。
“為什麼要節食。”
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冷著臉，手裡卻拿著溫熱的紅糖薑茶，他插上吸管，麵無表情地放到安靜打葡萄糖的女孩麵前——剛好在她的唇下，一張口就能喝到。
躺在病床上的陳令施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張應臣，我不太方便接過來自己喝……”
其實還有一隻左手能拿杯身，但陳令施不想。
“我拿著，你喝。”張應臣垂眸，看進她的雙眼，“先喝一口。”
陳令施乖乖照做。
張應臣微微放了心，繼續最初的問題:“為什麼要節食。”
說是疑問，但語調平平，和陳述句沒什麼區彆。陳令施好像被他話裡的冷淡嚇到了，她用力抿唇，嘴巴向下彎成了一個小月亮。
張應臣沒由來地心一軟，不自覺放輕聲音:“可以告訴我原因嗎？我不會告訴彆人的。”
“因為我不想再長高了，”她低下頭，聲音裡帶上了隱隱的委屈，“我不想長高……”
高二時的張應臣身高剛突破185，他一直為此高興，所以並不明白不想長高的心理:“長高不好嗎？”
陳令施長得漂亮，如果個子矮又柔弱，以後肯定會被人欺負。
張應臣一直希望陳令施能夠長高變強。雖然他以後一定會保護她。
“你喜歡可愛的……”女孩過了好久才出聲，這一次甚至帶上了哭腔，“我高了，就不可愛了。”
張應臣一愣，隨即被她氣笑。
“聽誰說的？”
陳令施把頭埋得更低。張應臣一直默默注視著她，她每低一點腦袋，他就把杯子往下移一些，免得戳到她。
“我自己看出來的……”陳令施聲音很小，“文科班有一個雙馬尾的小個子女孩，戴了粉色圈圈的那一個，你不是有好感嗎……跑完操的時候，你朋友問你覺得文科班裡誰最好看，你就說個子最小、紮了雙馬尾的最可愛。”
她越說越難過，越說越酸澀，眼淚直直地掉在塑料杯蓋上，張應臣心尖莫名一痛，他放下紅糖薑茶。
陳令施見連薑茶都沒有了，心裡止不住地後悔，眼淚掉的更凶。
早知道不說了……
“你最可愛，也最好看。”她的心裡話還沒說完，張應臣清冷的嗓音就再次響起。
從陳令施的視角，隻能看到骨節分明的手掌伸到了自己眼下，拿著衛生紙輕輕幫她擦眼淚，“我沒記住文科班女孩的臉，所以說不上誰最好看。隻能挑一個說可愛，沒有彆的意思。她們的可愛，應該由她們的心上人來說，而不是我。”
“再喝一口。”
眼淚擦乾，紅糖薑茶又被遞了上來。
陳令施心跳如鼓，她顫顫地抬起眼睫，眼前的男生在水霧蒙蒙中好像更好看了。
她咬住吸管。
感受著手中薑茶逐漸變輕，張應臣被提起許久的心臟也緩緩放下。
聽校醫說，陳令施還在經期。
想到醫生的話，張應臣隻覺煩躁。特殊時期，也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嗎？
陳令施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薑茶，下一口卻撲了個空。她茫茫然地抬眼看他:“張應臣……？”
“涼了。”張應臣放下杯子，“等這瓶葡萄糖打完，再給你買一杯熱的。”
陳令施呆呆地看著被放到桌子上的紅糖薑茶，從心出聲:“可是沒喝完就扔掉很浪費。”
她家是有錢不假，但父母對她價值觀教導一直是“浪費可恥”。
張應臣仰眼看點滴，語氣如常:“我喝，不會浪費。”
陳令施盯著他輕微滾動了下的喉結，不知聯想到了什麼，耳垂泛上緋色。
“張應臣，你不去上課嗎？”
過了一陣，陳令施抬頭看他，試探性地開口。對麵人搖搖頭，語氣平淡:“不用，我都會。”
“你好厲害呀，張應臣。”
女孩聲音細小，男聲同樣很輕:“你也是。”
…………
事後，張應臣多次拐彎抹角地表示“我對可愛和矮個子”沒興趣，可陳令施都隻是嘴上說我知道，但平日裡，張應臣就沒見她穿過帶跟的鞋。
肉眼可見的，陳令施致力於把自己“變矮”。
到了後來，張應臣後來也不再提醒她這點，而是自己主動采取促進長高的措施——打籃球、喝牛奶、夠門框。
她矮不了，但他可以再高一些。
時光回到此刻，張應臣手上已經被塞了兩個包，“張應臣，你拿這兩個走，我提行李箱。”
他回了神，“不用。”張應臣一肩背一個，手上接過行李箱，“你拿幾個輕鬆的走就行。”
“走什麼呀，這還隻是第一趟呢，我目測還得有兩趟功夫。”陳令施莞爾，墊腳拍拍他的肩膀，“你先走，我馬上跟上呀，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