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焱到底是被沈時清又逗笑了。

因為她問完後，沈時清用實際行動表明他不僅隻會這一句，他沉默幾秒，開口：“對不起。”

陳焱笑了，雖然是被氣笑的，但是很奇怪，她莫名的，沒有那麼生氣了。

看陳焱笑了，沈時清也淺淺鬆了口氣，看著她的側臉，他眼睫微動，沒有收回視線。

傍晚那會陳焱回了家，他又待了會也開車回了家，但到家後他連家門都不想進，反正回去也睡不著，猶豫許久，他還是又走路去了陳家門口，他本意是走路能多熬點時間，也沒想到能再見到陳焱。

卻沒想到陳焱大半夜會突然出門。

這樣單獨相處的時間，像是偷來的。

他一邊開心一邊覺得自己無恥，覬覦彆人的女朋友，但卻又克製不住心底的開心和心動。

黑夜會放大人的欲望，兩種情緒交彙，他隻想再多看陳焱幾眼，再多看幾眼。

感覺到沈時清一直在看她，陳焱笑容逐漸收斂，她重新轉身往前走。

都出來了，不吃是傻子，到了小吃街，陳焱邊買邊吃，晚上的小吃街人很多，難免有人插隊。

前麵是章魚小丸子的攤，陳焱排隊到前麵隻剩下兩個人，一個男生突然插在前麵，陳焱本來就煩，開口：“前麵的彆插隊，沒看到都在排隊嗎？”

男生回頭，很凶的瞪了陳焱一眼，周圍本來想站出來的人看他這麼凶又噤了聲，陳焱剛想說“瞪誰呢”，一個女生突然走到男人旁邊，握住他的手，張口就來了句：“看我男朋友乾什麼，想勾引我男朋友。”

陳焱：“......”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塞了一口屎，惡心壞了。

沈時清剛剛主動去幫陳焱排烤苕皮的隊伍了，這時候剛好走過來，他遠遠就提高聲音道：“嘴巴放乾淨一點，不是誰都跟你一樣沒眼光。”

女生臉青一陣白一陣，但看沈時清不好惹的樣子，沒敢再出聲，她男朋友卻覺得沈時清罵了他，他沒麵子，開口就是：“你他媽......”

陳焱看著沈時清，沈時清說完走到她身邊，把烤苕皮遞給她，溫聲道：“你先吃，我來排。”

男生前麵剛開口，沈時清突然轉頭，一個眼神過去，他沒有很凶，隻是沒什麼表情，男生卻像被嚇到，一時閉了嘴，女生這時拉著男生要走，男生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還是順著台階下了。

陳焱看人走了，沒接烤苕皮，隻是道：“沒事，我自己排。”沈時清也沒強求，就站在隊伍一邊陪著。

等兩人離開那個攤，繼續往前走，沈時清猶豫了許久，還是道：“你自己在外麵遇到這種人彆硬剛，讓他一個就讓一個。”

陳焱從他開口時就壓著火氣，不是幫了她就又能來指點她了，她開口，聲音不冷不熱，“謝謝沈先生，不勞你費心。”

沈時清也沒生氣，隻是視線微垂，“外麵什麼人都有，先保護好自己。”他不是每次都能在她身邊，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所以明知道她聽了會不高興還是開了口。

陳焱一時吸了下氣，又吐出去，她不是不識好歹，遂沒有再說話。

買的差不多了，陳焱找了個路邊空著的長椅，坐下。

沈時清站在不遠處，陳焱看向他，說：“坐。”

沈時清沒動。

陳焱蹙眉，“彆搞的像我欺負了你一樣。”

沈時清立刻走過來坐下，“沒有。”

他這樣聽話，陳焱心裡一瞬不自在，把多買的推給沈時清，她坐著慢慢吃東西。

沈時清其實也沒吃飯，但是他沒什麼胃口，可又怕不吃陳焱又不高興，他拿起來吃了。

兩人安靜吃著東西，沈時清吃得快，早就吃完了，但是一直拿著一個串一點點吃著。

他在等她。

片刻。

“我哪裡惹到你了？”陳焱吃著東西，也沒看他，隻是突然道。

“沒有。”沈時清手一頓，立刻否認。

“那你為什麼凶我？”

沈時清又不說話了。

陳焱眼睫微垂，遮住眼底情緒，半晌她道：“就是那天看我不順眼是嗎？”

“不是。”沈時清出聲很快，但說完他頓了下，又道：“對不起。”

一口一個的烤蝦仁突然有點吃不下去了，陳焱不想浪費，三兩口吃了，她把嘴裡的嚼完咽下，起身收拾東西，沈時清很快也起身收拾。

陳焱沒出聲，兩人把椅子收拾乾淨，沈時清接過所有垃圾去把垃圾扔了。

陳焱看著他的身影，等他回來時，兩人又重新往家回。

等到陳焱到家門口，她腳步頓了頓，幾秒後開口：“算了。”

沈時清心臟一瞬提起，他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陳焱眼睫微垂，聲音如常，聽不出太多情緒，“這件事...就這樣吧，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次。”

她說完轉身往家走。

她說算了，沈時清卻心裡更慌，他下意識道：“陳焱。”

陳焱又站住。

沈時清喊住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張了張嘴，他又想說對不起，但是本能覺得說對不起她會更生氣。

就這樣沉默好幾秒，沈時清氣自己不會說話，但想說的又不能說。

陳焱看他又是這樣，喊了她又不說話，但她已經懶的再跟他生氣，她沒回頭，隻很淡的笑了笑：“回家吧。”

陳焱說完推門。

沈時清往前跟了一步，脫口道：“我們還能當朋友嗎？”

陳焱手推著門，停在原地，月光剛好照在兩人站著的地方，半晌安靜，她出聲：“做不了朋友。”都說開了，陳焱也不想假裝，很累，“我怕你哪天又看我不順眼凶我。”

她回頭，笑了笑，“朋友無緣無故凶我我會很傷心。”

陳焱說完就進去了，沈時清還站在門口，平時她會覺得人還沒走鎖門不禮貌，但是她依舊把門鎖了。

她說的是真的，她之前以為他們以後會是朋友，甚至是他們已經是朋友了，但是現在看可能是她單方麵認為吧。

在她這就這一次機會，有些人，不適合做朋友。

門關上，沈時清聽到她的腳步聲漸遠，腦海裡還是她剛剛回頭的那個笑，禮貌，疏離，甚至是溫和的笑，但她分明在笑著，卻笑的他心口疼。

他傷害到她了。

她的話的意思是，算了，她不生氣了，但是她傷心了。

他們的關係到此為止。

但他們之前本可以做朋友的。

她之前是把他當朋友的。

沈時清不記得自己站了多久才回家，他躺在床上，一直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黑暗中沒有一絲聲音，連呼吸聲幾乎都聽不到。

腦海裡是她跑步跑到臉紅的樣子。

是她玉米不小心掉到地上懊惱的樣子......

她胡說八道時很可愛，撒嬌時也很可愛。

她背後說他被抓包後會心虛。

她感謝他也不會直說，傲嬌又乖巧。

她看著很乖，其實一點也不乖。

她會擔心他的傷口。

她給他遞水，拿的是他愛喝的口味。

她留他吃飯，偷笑他，記得給他買棒棒糖。

她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她生氣了依舊會給他也買一份吃的......

沈時清閉上眼，唇瓣抿緊，無聲咬著牙，他想要的怎麼會是朋友，隻不過他們之間最好的結果是朋友。

但現在，朋友都沒得做了......

隔了一天，沈時清有事耽擱了快中午才去了陳家，林姨出去接他。

一進去，陳焱正坐在餐桌邊拿著勺子吃著什麼，她穿著睡衣，臉上帶著笑，看他來了，麵色不變，笑容也沒收，但隻是淺淺對他點了下頭就收回了視線看著對麵。

陳奶奶坐在她對麵，對著手機笑容滿麵說著什麼。

林姨拉開陳焱拐角的椅子招呼沈時清坐下稍等一下，沈時清卻沒坐，他站在一邊，溫聲道：“沒事，不急。”

手機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奶奶，我想去看你，陳焱不讓我去，你快說說她。”

陳焱看陳奶奶開心，沒有出聲，陳奶奶確實開心，她道：“想來就來，讓焱焱帶你去玩。”

裴鉞故意委屈道：“我不敢，她背後會收拾我。”

陳焱微笑，如常喝著桂圓紅棗牛奶西米露，實則心裡已經在偷偷記仇。

沈時清視線微垂，麵色不變，實則嘴角已經提不起來，他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轉身往門口走。

陳焱聽見動靜抬頭看了他的身影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勺子裡的牛奶。

等陳奶奶又聊了兩句，陳焱道：“好了，彆讓人等太久。”

陳奶奶點點頭，又對電話裡道：“回頭你來了一定在家裡吃飯，上次太匆忙都沒請你來家裡坐坐。”

裴鉞自然一口應下。

陳焱放下勺子，起身把手機拿過來放在耳邊，一邊說著話直接上了樓。

“你彆以為你跟我奶奶搞好關係就能一直往這跑，你跑了我的酒吧怎麼辦，當初是你......”

沈時清聽著她的聲音逐漸變低直至聽不見，又過了十幾秒才轉身進去。

紮了針，沈時清起身告辭，林姨開口留他中午一起吃飯，說飯都做好了，菜馬上就好，沈時清還沒出聲，身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沈時清微頓，淺笑道：“不了，我下午要去外地，收拾一下就得走了。”

陳奶奶已經可以下地走動，她聞言道：“再急也不能不吃飯啊。”

林姨道：“這樣，我做了小點心，你帶著吃一點，你等我給你裝一下，很快。”

林姨說著已經轉身，聽著身後腳步聲靠近，沈時清渾身不自覺有點繃直，陳焱從他身邊經過，沒有停留，直接往廚房去了。

沈時清視線落在她的身影上，很快又移開，垂下眼睛。

陳焱進了廚房跟林姨並肩站著，沒一會，林姨出來，提著兩個袋子，一個是紙袋裝著點心，一個裡麵裝著一次性杯子，有蓋子還有吸管。

“我早上給焱焱做的紅棗牛奶西米露，你也嘗嘗。”

陳焱在廚房裡還沒出來，沈時清道謝接過，跟兩人告辭離開。

林姨跟著去送，等人走了，客廳裡隻剩下陳奶奶一個人，陳焱轉身出了廚房，手裡什麼也沒有。

陳奶奶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眼神狐疑。

陳焱在之前的位置上重新坐下，看了眼陳奶奶，眼神莫名，“怎麼了？”

陳奶奶道：“你倆吵架了？”

陳焱心裡一咯噔，麵上倒是還掩飾的很好，“沒有啊，怎麼了？”

陳奶奶看她幾秒，點點頭，“沒有就好，我就是看你倆今天一句話也沒說。”而且沈時清最近幾次來陳焱都找借口出去了，一次兩次的，多了林姨都注意到了，她總是突然有事，沈時清也不再留下來吃飯，這快一個月裡一次都沒有。

有時候沈時清好像還在找陳焱，紮完針了也沒立刻走，像是在故意等陳焱。

兩個人氣場變了，像是故意避嫌，周圍人不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陳焱在心裡暗自佩服她的機警，一邊道：“你這話好有意思，我們都不熟，有什麼好說的。”

“你們還不熟，之前一起在外麵打羽毛球，你之前還主動送他出去，怎麼現在也不送了。”人家還救了她一次，但這話陳奶奶沒法說。

“天天腦袋裡琢磨這麼多，林姨送不是一樣嗎？”陳焱垂著眼睛，用勺子攪著碗底。

陳奶奶看她幾秒，突然道：“你覺得小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