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會是多家影視公司聯合籌辦,邀請業內知名的製片、導演以及一些公司旗下力捧的藝人來露個臉,聊聊各自手頭待開的項目,地點定在盛爵酒店的宴會廳。
嚴承訓自然也收到邀請函。
而以往這類活動,一般由傅羲燃代表遠征出席,奈何前陣子被書懿摸胸口的動作整出陰影,怕上演什麼兄弟鬩牆——他自己腦補的——狗血戲碼,他堅決不去。
靳淮錚恰好有空,就陪嚴承訓一道過去。
挑高的琉璃穹頂,燈光璀璨,極儘奢靡。披著白絨布的餐桌上,置放著各式各樣的點心與酒水,來來往往的男女皆穿著西裝禮服,推杯換盞,衣香鬢影。
靳淮錚同幾位製片聊了兩句,便將見底的高腳杯放置在侍應生的托盤,踩著覆紋金紅毯的階梯,走至二樓走廊,嚴承訓正雙手插在白西褲口袋裡,斜靠著圓柱往下看。
“還沒找著人?”
靳淮錚看透他心思般勾起唇,“要我給你指一下?”
“不用。”
因為,他看到了。
宴廳入口,書懿穿著身westwood經典白鍛晚禮服款款走來,黑發盤成花苞頭,額角取幾綹碎發修飾,肩頸修長優越,大麵積露背設計儘顯她嫵媚動人。
燈光下,耀眼奪目。
當然,如果沒有身邊的男人,嚴承訓會覺得更順眼些。
靳淮錚站定在旁,順他視線望去,同時出聲介紹:“那位是匠聲的江總,說是她的老板也不為過。”
哦。
瞧身側的人不說話,靳淮錚有意刺激道:“但哪家藝人會挽著老板的手出席,你要不去看——”
話沒說完,人已經走遠了。
“真去啊?”
某位走遠的男士沒回頭,嘴硬道:“我去跟沈導聊兩句。”
靳淮錚見此,無奈地笑了笑。
再垂眼望去時,人群裡的書懿似察覺什麼般,回身看來。
江野注意到她頓住腳步,便也停下,問她在看什麼。
她眼神示意他看二樓,順帶提一嘴球場發生的事,越講心裡頭的小火苗燃得越盛,還是好氣。
“那是遠征的靳總,靳淮錚。”
“……?”
書懿略顯詫異地看向江野,愣怔一秒,問:“哪個靳?”
“望京靳家,那個佛口蛇心的靳四。”想到之前的一麵之緣,他繼續道,“早年幾位華悅的高層得罪了他,沒過兩天都進了局子,也是因為這,華悅直接走下坡路,咱們才能提前收購。”
所以,江野記著這份人情。
但,書懿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
蹙眉喃喃片刻,低聲否認道:“不對啊……我記得靳老爺子隻有三個孩子。”
多年過去,少時的記憶模糊了許多,再加上她與靳家沒什麼往來,有些東西變得零零散散。
“是隻有三位。”江野收回視線,“第二子前些年意外去世了,這位靳總好像是後來收養的。”
轟的一聲,似有什麼在耳畔炸開。
如果靳淮錚真是靳家的,他又跟嚴承訓認識,那嚴承訓——
這些天接觸的畫麵如電影般在腦內閃過,書懿眼神閃爍著,搭在江野小臂上的手緩緩收緊。昔日的猜測得到驗證,懸著的心落地的同時壓製著一絲憤怒,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真是他。
“在這等著,我去殺個人。”
“誒——”
江野把人撈回,再將一杯香檳塞她手裡,往另個方向拖去,“先乾正事,沈導來了。”
“……”
書懿勉強壓下火,轉身撐起笑臉,隨江野一道去見沈導和此次電影的編劇,聊了沒兩句,又陸陸續續地走來幾號人物,明裡暗裡地探口風和推薦自家藝人。
書懿插不上話,也懶得迎合,喝著杯裡的酒,視線在場內逡巡,人來人往,她忽然望見嚴承訓長身立於宴廳入口,背對著她,同有過合作的製片寒暄。
他的站姿沒那麼拘謹,單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動杯中淡黃色液體,眉眼間儘是遊刃有餘的笑意。
不知是他早有所圖謀,還是忽而察覺到什麼,他側身望來。
視線相撞的刹那,書懿將杯裡的酒一飲而儘。
真的火大。
而這時,江野碰了碰她的胳膊,神色憂急地低語道:“出了點事得先走了,你一個人在這沒問題吧?”
“什麼事?”
她順嘴一問,可看他那樣,指定跟舊情人有關,就不再多說,揮揮手讓他放心走。
楊立方還在外頭呢,能出什麼事。
不曾想,還真有。
沈決明年紀大,精力有限,電影和客套話都講完了,就提前離場,書懿自然沒繼續待在原地的必要,一心隻想衝到嚴承訓麵前算算賬。
但沒邁出一步,一位體型臃腫、麵相精明的中年男人擋住她,身後還跟著位二十出頭樣貌端正的小生。
書懿對他倆有點印象。
男人姓餘,至於這位小生嘛,好像叫楊綸。
剛沈導在這的時候,這位餘製片句句不離寶貝藝人,似想爭取電影裡戲份僅次於兩位女主的網傳在接觸嚴承訓的男角色。
書懿不懂他們要做什麼,拎拎唇角問:“餘製片還有事?”
“不是我有事兒,”餘聰佯裝嫌麻煩,眼底卻滿是喜愛地覷一眼楊綸,“是小楊,跟我說特彆特彆喜歡您,但臉皮薄,非得拉我一塊過來打聲招呼。”
說著,眼中打趣意味更甚。
書懿忽略他那陰柔惡寒的語調,目光移向楊綸。
男生被她直勾勾地看著,耳朵唰的一下紅了,拿在手中的酒杯微微朝她傾斜,靦腆地打招呼道:“那個…書前輩好,我看過您很多作品,沒想到今兒能見著本人,特彆特彆開心。”
“是嗎?”這樣的場麵,書懿見得多,隻是笑笑,內心毫無波瀾,但又不好不給麵子,便拿起杯香檳,同他輕輕碰了碰。
一飲而儘時,她特意朝嚴承訓的方向看了一眼。
對視時,挑釁般抬了下眉。
嚴承訓:“……”
他故作淡定地彆開臉,微微抿了一小口。
澀中帶酸。
他其實不常喝酒,因而酒量一般。
況且香檳易醉,他看向書懿,也不知道她的酒量如何。
事實是,她也一般般。
三四杯下肚,已然有些微醺。
餘聰見書懿肯給麵子,將楊綸往前推了推,滿臉堆笑,“哎呀真好,要是之後能跟書懿你合作,小楊啊估計做夢都能笑醒呢,就是不知道沈導要怎麼安排……”
末句漸漸消聲,在暗示什麼,書懿聽得懂。
想讓她幫忙抬轎,在沈導麵前多多引薦他的寶貝藝人。
可惜——
書懿放下空了的長笛杯,把話捧回去,“沈導的心思確實難猜,我都發愁之後的試鏡呢,至於合作,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言外之意,老娘的女主都沒個定數,還操心你的藝人?
餘聰和楊綸神色一頓,暗暗互視一眼。
書懿懶得再跟他們掰扯,酒意上頭,隻想跟嚴承訓把賬算清楚,然後回家睡大覺。
“書——”
餘聰見她要走,情急之下想抓住她的胳膊,但幾乎同時,另有隻手先一步扣住她手腕,稍用力一拉。
書懿順著這力道朝前踉蹌兩步,跌進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不等她抬頭,一道沉而緩且帶了點不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餘製片這是要做什麼?”
動靜鬨得大,有不少目光投來。
餘聰悻悻地收回手,藏起厭惡,強笑道:“是楊綸特彆喜歡書懿,我就想聊聊合作,承訓你這樣,倒顯得我欺負人。”
“特彆喜歡?”
嚴承訓拎出話中關鍵,沒在乎周圍看客,挑眉看了眼那模樣同他有兩三分像的後輩,稍稍低下頭,靠近書懿的左耳,語調親昵又曖昧,但仔細聽還有點吃味,“那書小姐還要繼續聊合作?嗯?”
柔軟的羽毛掃過心臟。
書懿抬眼睇他,手掙紮一番無果,改為瞪,“不。我比較想和嚴老師談談。”
那眼神殺意騰騰。
嚴承訓的嘴角卻釣起一點弧度,“行。”
“餘製片,先失陪了。”
說罷,他反握住書懿的手,在眾目睽睽下,拉著她離開宴廳。
餘聰和楊綸仍杵在原地,望那兩抹背影漸遠,笑容漸漸卸下。楊綸眼瞅著計劃被打亂,不免著急地問:“那還要叫那些人過來嗎?”
“為什麼不?”
這等電影大餅,能攀上,日後影視資源基本不發愁,所以交流會前餘聰就聯係好了狗仔,讓楊綸和書懿炒作一番,提升點關注度。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計劃行不通。
餘聰眯起雙眼,現出一絲狡詐,“這圈子哪有什麼不崩的人設啊,他形象毀了,你不就有機會了?”
……
休息室沿襲宴廳的裝修風格,書懿抱臂坐在沙發,冷臉看著嚴承訓開門又關門,接過酒店侍應衝泡好的蜂蜜水走來。
“言晟訓。”
嚴承訓彎腰放下杯子的動作一滯。
“你知道我叫哪三個字。”
握著杯壁的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良久,他站直,卻也沒看她,溫聲道:“先喝點溫水吧。”
“不需要。”
書懿睬都沒睬一眼,盯著嚴承訓的眼神像是要將他戳好幾個洞。她緩緩站起,冷聲質問:“為什麼騙我?”
她明明跟他說過,她最厭惡的就是欺騙。
一字一句敲擊在嚴承訓心頭,也讓他捫心自問為什麼。
其實一開始他說過的,他們曾見過,可惜她早忘記他模樣。
後來一次一次地接觸,包括那枚白玉,都未曾在她心裡蕩起半點波瀾,就連那日在茶舍,她說,不想再見他。
那一刻,像有什麼鈍物磨過心臟。
七千多個日夜,全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的執念嗎。
周身安靜,時間也好似變得漫長。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屈起,抓了把虛無的空氣,他抬眸看著書懿,看她眼眶氣紅一圈,忽然什麼解釋的話都不想說了,隻覺抱歉道:“對不起。”
“本來,是打算找個合適的時候……”
“合適的時候?”書懿募地氣笑了,憤然高聲道,“你怎麼不乾脆等死了再告訴我!”
她吼完,胸腔微微起伏,鼻翼翕動著,喉頭像咽下苦澀的東西。酒精作用下,各樣的情緒開始發酵,連同那久遠的、孤立無援的無助與委屈都在深深翻湧著。
太陽穴傳來陣陣針紮般的痛感。
看著眼前人,她隻想發泄一通。
當時避而不見,現在又為什麼要出現!
不是不想跟她扯上關係嗎!
她手攥成拳,一下更比一下重地打在眼前人胸口,同時,一遍又一遍痛罵著混蛋。而嚴承訓皺著眉,一動不動地站那兒任由她發泄,那映著她身影的眼眸滿是內疚與疼惜。
忽地,她倒吸一口氣。
那拍打他的右手被他衣襟上的胸針劃了一道口子,立即現出一條血痕。
嚴承訓見狀,神色緊張地握住她手腕。
可書懿排斥他的觸碰,雙手用力掙紮著,最後推了他一把。
嚴承訓重心不穩,跌坐在身後單人沙發。
書懿被他一拽,身體不受控地向前撲,一瞬天旋地轉,倒在他溫暖又熟悉的懷抱中,雙手壓在他的肩膀,右膝抵著沙發邊緣——他的兩腿間。
額邊碎發垂落,輕撫過他眼皮。
酥酥癢癢的感覺帶起心頭一陣顫栗,隔著咫尺之距,他看向她的眼睛,那有多少怨,他心裡便有多少疼。
沉而急促的呼吸糾纏著,他的餘光落在她滑落至手臂的肩帶,胸貼邊緣若隱若現,又隨她喘息時起時伏。
喉結自下而上滾動,嚴承訓緩緩抬起手。
指尖擦過發梢,想幫她拉起。
可還沒觸碰到,陰影壓下,遮蓋他所有視野,緊接著,下巴傳來痛感。書懿捧著他的臉,也不在乎他是否破相,用了點力咬了下,眨眼間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
看著自己的傑作,再看這張臉。
她心裡頭依舊不痛快。
正要起身離開,後腦突然被扣住。
那原本想勾起肩帶的手穿進了柔軟發絲間,溫熱柔軟的唇瓣緊緊貼著,很快陷入難舍難分的啃咬,喘息愈加沉重急促,漸漸地,舌腔漫開鏽味,一點點鮮血從嘴角流下。
瞧他被自己咬破的地方,書懿才覺積攢在心頭的悶氣排解不少。
而嚴承訓的掌心托著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拭去她嘴角殘留的血跡,滿目憐惜亦甘願奉陪到底地問她:“還氣嗎,還想咬哪兒?”
書懿怒目切齒地看著他,偏頭,又咬住他的手。
一樣的,留下淤痕。
見他皺眉,她才鬆口,然後站起,頭也不回地離開。
門開了又關,她話語決絕:“短時間內,我不想看到你。”
砰的一聲重響,周遭陷入死寂。
嚴承訓弓身垂頭,思緒一片混亂。
室內窗簾未拉,玻璃映著他身影。
遠方高樓的天台閃爍幾下,在黑夜中,猶如轉瞬即逝的流星。
淩晨過一刻,一個名為「野生瓜報」的營銷號朝網絡深海投下一枚炸彈,不過多時,掀起滔天巨浪。
[三字頂流夜會美女,零緋聞人設崩塌?還是有新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