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博覽(1 / 1)

“蘭蘭,怎麼了?不高興啊?”白悠悠進來了,她把手裡捧的花隨意放到了蘭之容桌邊,然後掰了掰蘭之容的嘴角,強行掰出一彎微笑來。

蘭之容把她的手拿開,佯嗔地說:“好了,彆玩了。”

白悠悠還是和以前一樣,“毫無分寸感”。蘭之容並不介意,反而還很慶幸。很多時候,“沒分寸感”恰恰是關係親密的體現。她和白悠悠三年室友,畢業後還在同一單位工作。相處多年,她們早就水乳交融了。蘭之容慶幸她有個如此親近的朋友。

她拿起桌邊的花:“是誰送的?你有情況?”她抬頭,露出曖昧的笑。

白悠悠壓低聲音:“是你有情況。你的前男友,客平湖。”

聽到這個名字,蘭之容臉色馬上黑了:“他送的花,你怎麼能不經我同意就接受了呢?”她強壓住怒氣,冷冷地說。

白悠悠眉毛一擰,擺出了一個道歉的手勢:“對不起,蘭蘭,我看他站在學校門口站了好久,實在有些可憐,一時心軟就答應幫他把花帶給你了……以後我不這樣了,我一定事先問問你的意見。”

蘭之容喝了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又聽白悠悠說:

“可是,蘭蘭,我覺得客平湖是個很好的人,你看他天天在校門口千等萬等的,多癡情啊。更彆說,他還是個海歸才子,是法國名校畢業的大藝術家,和你也挺般配的。”

“噗——”一聲,蘭之容開水噴了一桌,被嗆得不停咳嗽。白悠悠嚇壞了,趕緊拍了拍她的背,問她沒事吧。

蘭之容抹去了咳嗽咳出的兩撇眼淚:“你認真的嗎?他那叫癡情?他那叫道德綁架!”

她最厭惡客平湖的就是這個,她都明著拒絕多少回了,還每天巴巴地來校門口做望妻石,看上去多麼忠貞不渝啊,其實是無形之中向她施壓,“他都這麼愛你了,你還不接受他,是不是太不識好歹了”。

她搖了搖頭,張臂一拋,毫不留戀地把那束花丟進了垃圾桶。

“當初,不尊重我的是他,如今裝深情的也是他,他還想怎樣!如果下次再遇見他,請你如實告訴他,我把他的花扔了!”蘭之容甩下一聲長長的冷笑。說什麼情深似海,他所謂的愛,更像他的表演,他感動了所有看客——包括他自己——唯獨對手演員不願意配合。

白悠悠看她那麼生氣,更加自責了:“對不起,蘭蘭,真的對不起,我……我不說了……但……”

白悠悠不是不明白,客平湖的追求方式不太對。可她認為,人是複雜的,她從客平湖的言行談吐判斷,他應該是個溫和有禮的人,或許隻是一時情急做錯了事,並非不可原諒……

當然,那時她不知道蘭之容和客平湖之間發生了什麼。現在聽蘭之容的意思,好像當初是客平湖有錯在先……白悠悠抿抿嘴,不禁懊惱,她怎麼信了這家夥的甜言蜜語。

“你不用想太多,我沒事。”蘭之容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倦倦地擺手說。

朋友總有觀點不合的時候。這並不是多不可原諒的大事,彆說白悠悠幡然改變態度了,即使她們在這方麵聊不來,大不了以後不提客平湖就是了,就像當年,她們不聊娛樂圈一樣。

至於客平湖,他願意在校門口站多久,就由他去吧,等他站累了,他自然會走的。

“不好了,蘭老師,大事不好了。”看著杜老師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蘭之容才驚覺,她竟和白悠悠聊了這麼久。話題開始前,杜老師出門去教室上課;現在,杜老師都下課回來了。

然後,她才意識到,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發生什麼大事了?”白悠悠語無波瀾地問。這個杜老師,平常就愛一驚一乍的,幸好她教的不是小學,不然那些幼小的孩子得被她嚇死。

“就校門口那個天天站著的男的,被17班的班長帶著一群人打了!”杜老師忍不住笑了,雖然打架鬥毆不是值得提倡的行為,但看著那煩人的家夥受了報應,她還是覺得很爽。

蘭之容停下了手裡的動作。17班……她教的是不是17班?

……

“好,遊麟老師,再換下一個動作。”攝影棚裡,幾個攝像師舉著相機或蹲或立。

立方體上,靜坐的遊麟驀然回首,朝鏡頭微微一笑,一雙眼睛脈脈含情。

“好,非常好。”

機房裡,幾個工作人員都對他讚不絕口。

“咱們合作過這麼多明星,很少見到哪個頂流私底下待人接物和屏幕前毫無區彆的。”打工人甲話音上揚。他也看過遊麟的綜藝,原本對他的顯眼包人設不感冒,結果合作一次後,發現他情商真的高,很照顧彆人的情緒,對工作人員幾乎有求必應,這下他很難不被圈粉。

打工人乙喝了口水,表示不屑:“你怎麼知道這是‘私底下’。說不定這也是裝的呢?他待我們好,並不能說明他人品就好,或許隻是更長袖善舞罷了。你看宮鬥劇裡,心機深沉的反派妃子也會對宮女很好呢。”

乙比甲資曆更老,見過的明星也更多。她大學畢業時,喜歡當時的一位頂流,後來工作接觸到他,發現他也是情商極高、對工作極其配合。她深深慶幸自己沒喜歡錯人,陷得越來越深。

結果,那位頂流塌房了。他去一家賓館□□,被警察叔叔當場抓獲。剛巧警察叔叔正在拍攝一部記錄派出所瑣事的紀錄片。於是,全網見證了這位頂流被抓獲的過程。

乙當初把對那位頂流的愛宣揚得滿世界皆知,那事一出,什麼親戚朋友、鄰居同事都來采訪她的感受。她受不了這極度的社死,換了居住城市,到現在的雜誌社工作。

從此,她對娛圈封心鎖愛,還樂此不疲地教導後輩,不要追星,不要相信明星的任何人設。

甲卻不以為然:“裝的又怎麼樣?總比某些連裝都不願意裝的人好。反派妃子對宮女好,我們作為‘宮女’,難道就不能感激她嗎?”

乙搖了搖頭,放棄了說服甲。

這時,他們看到玻璃牆外遊麟帶著他的團隊路過,連忙閉了嘴。

“很愉快跟你們合作。”《中外博覽》雜誌的總監向遊麟伸出了手。

《中外博覽》,是一款知識科普類的雜誌。這些年,雜誌受到短視頻的衝擊,銷量越來越低,雜誌社也將麵臨倒閉。

後來,不知哪位出了個主意:借助明星粉絲的氪金能力,盤活雜誌社。

於是,《中外博覽》每期的封麵,從山川河流換成了明星美照。

這是遊麟第一次上《中外博覽》封麵。總監對他很滿意,遊麟是典型的濃顏長相,出片量極高,360度無死角的好看,人還隨和沒架子,他真巴不得每個明星都像遊麟一樣。

“謝謝。”遊麟握住他的手,微微鞠了個躬。

“說起來,你之前和我說,你們找了新攝影師來為麟麟拍照,可我怎麼看來看去,還是老一批人啊。”蒲菖悠悠地開口。

她不是第一次來了,賀加貝還是頂流的時候,每月都有各式各樣的雜誌等著拍。演員的時尚資源,終究難以與愛豆相比。她很在乎雜誌社給遊麟的待遇。

總監隻當蒲菖是在閒聊,臉上還掛著毫無破綻的笑:“原本是要找新攝影師過來的,那攝影師可厲害了,法國馬賽……”

攝影師母校的名字實在太長了,總監記不住,咳了聲嗽,故作輕鬆地繼續說,“他剛從法國回來,就簽了我們社。他大學是Z大的,是個十足十的高材生呢。”

總監把重音放在“高材生”三個字上,努力證明他對遊麟的重視。

“Z大的?”遊麟沉吟了許久。

“對,Z大的……怎麼,遊麟老師認識他?”

遊麟眼眸閃了幾下:“不,不認識。”

蒲菖注意到他的異樣,不動聲色:“然後呢?那麼厲害的攝影師為什麼又來不了了?”

“他住院了,他說他是走在路上摔了一跤,我也奇怪呢,在路上摔一跤能摔得住院?估計他是被仇家打了,不敢明說,所以用這種荒唐的借口向我暗示。”總監自認閱人無數,深諳人情世故,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自信。

“那你們的攝影師是有些慘,願他平安吧。”蒲菖說著,做了個合十的手勢。

遊麟看看蒲菖,又看看總監:“我為他墊些醫藥費吧,雖然沒合作成,但相逢即是緣。”

總監欲拒還迎一番後,才答應下來:“期待小客痊愈後,還能與您再度合作。”

見總監帶著遊麟團隊離開了,甲、乙兩位員工終於舒了口氣。他們已經停下手頭的工作竊聽很久了,總算能發表意見了。

“我為我剛才的話感到抱歉,遊麟他有錢是真的給啊。”乙輕輕地搖了搖頭。她不待見裝出來的善意,可如果這善意能給她帶來錢財……那管他是不是裝的呢,有錢她就喜歡。

“遊麟這種人,一定會走得長遠的。”甲祝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