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哥哥是膽小鬼 荊問 4923 字 4個月前

許珩卡進溫漾唇瓣的指節頓住,低下的眼睫凝住般,“……什麼?”

她沒有再說話。

隻有洶湧而出的眼淚,和這一刻失控的哭聲。

路邊穿過的車水馬龍全都變得遙遠。

-

彆墅大門從外打開,客廳裡的兩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見到許珩和溫漾一前一後進來後,這才鬆了口氣。

“小漾回來啦?”

許硯先是關心地問候了一句,而後又轉向許珩,語氣很不滿,“你這孩子,讓你去接你妹妹,你倒好,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電話也不接,知不知道我和你阿姨有多擔心?這麼大人了,辦事還這麼不靠譜。”

薑煙忙在一旁打圓場,笑著道:“彆說阿珩了,肯定是路上耽擱了,學校拖堂或者路上堵車也是常有的事,既然回來了,就先去吃飯吧,都餓壞了吧?”

“算了,”許硯說,“先去吃飯。”

說完後,他又刮了許珩一眼,道:“回頭再跟你算賬。”

許珩看了兩人一眼,沒太大反應,隻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帶著溫漾朝餐廳走去。

許硯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轉頭和薑煙道:“你瞧瞧,真是越大越沒禮貌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知道一天在忙什麼。”

薑煙笑笑,摸了摸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孩子們都餓了,先讓他們去吃飯吧。”

許硯這才沒再說什麼。

而餐廳裡的菜一直熱著,許珩和溫漾都沒說話,安靜地吃完晚飯,一同上了樓。

溫漾沉默地回了房間,甚至忘了回應哥哥的呼喚。

她將書包拉鏈拉開,而後翻了過來。

所有書本筆記文具全都傾斜而出,落在地上,發出一陣稀疏聲響。

直到聲響結束,重新安靜下來。

她將書包倒了回來,看著最裡層,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不會再有她的白色絨毛小狗了。

她低著頭,一動不動地注視片刻。

終於。

像是接受了這個現實,她將書包丟在了地上,轉身進了浴室。

嘩嘩水聲響起。

她盯著鏡子,透過鏡麵望著自己,如同審視一般。

許久。

她慢慢低下頭,拆開腕表,扯著表帶用力撕下,上麵黏著的乾掉的膠水也一並帶下,皮膚上還剩下一些殘餘的部分。

她將手腕放在水下,一遍遍搓洗掉剩下的膠水,直至洗淨為止。

而後,她對著燈光,抬起手腕,看著上麵洗得發紅的皮膚。

紅腫的手腕內側有一條極為清晰的陳年疤痕。

一條鋒利的橫線。

仿佛割裂而出的痕跡。

她伸出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麵不平滑的凸起。

如同一個提醒。

告誡她。

記清自己是什麼。

房門外忽地傳來一道敲門聲。

溫漾一頓,眼眸微微動了動。

隔了兩扇門,聲音顯得沉悶而模糊。

卻又一字不落地落入溫漾的耳朵裡。

“阿漾,哥哥有話跟你說。”

頓了頓。

聲音再度響起。

“我在外麵等你。”

過了幾秒,腳步聲才響起,逐漸遠去。

溫漾垂下眼睫,沉默地站到花灑下,任由熱水衝刷。

半小時後。

她穿好衣服,慢慢走了出來,一步步來到門邊,卻並沒出去。

她盯了一會兒門把手,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

她轉過身,踩過一地的狼藉,來到了陽台邊,蹲坐在欄杆邊上,盯著窗外的景色,視線慢慢放了空。

身後不遠處,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似有消息進來,卻因為長時間不操作,屏幕又熄了下去。

房間再度陷入黑暗。

不知過去多久。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直到門口,停了下來。

一道熟悉的聲音隔著房門響起。

“阿漾。”

溫漾眼睫輕輕一動,慢慢側過頭,望向門口。

“既然你不願意出來,那哥哥說,你聽,行嗎?”

有片刻寧靜。

而後,聲音再度響起。

“阿漾,還記得你剛搬進來那天嗎?”

“哥哥給你調了一杯飲料,你當時不肯喝,說不能喝彆人給的飲料,還記得哥哥當時說過什麼嗎?”

“哥哥不是彆人。”

“還記得嗎?阿漾。”

“你當時喝了那杯飲料,是不是代表你相信哥哥了,嗯?”

“所以後來有人欺負你,你想轉學,誰也沒說,隻跟哥哥說了,對不對?”

“阿漾,你相信哥哥的,是不是?”

“你對哥哥來說,從來不是麻煩。”

“阿漾。”

話音忽然停了下來。

而後是長久的安靜。

門外,似有一道極輕的歎息。

“阿漾總把哥哥關在門外。”

溫漾長睫微微顫了一下,而後閉上了眼睛。

可是哥哥。

我就是個累贅。

我什麼都做不到。

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沒有保護好。

這次連媽媽給的報名費也弄丟了。

他說得對。

我就是什麼都不配擁有。

也不該爭取。

本來就不是屬於我這樣的人的。

根本就遮不住。

總是掉、總是掉……

根本就……

一道落地窗劃開的聲音響起。

在這片黑暗又安靜的角落顯得尤為明顯。

溫漾下意識地抬眸。

有一個身影從視野裡一閃而過。

緊接著,她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頭頂傳來熟悉的、方才在門外響起無數次的聲音。

“阿漾總把自己關起來,哥哥隻好自己闖進來了。”

溫漾怔怔地望過去,撞進了哥哥溫柔的眼底。

他輕輕抱起她,而後轉身走進房間裡,視線從散落滿地的書本和書包一掃而過,卻仿佛沒看見般,將人放到了床邊。

“哥哥今天不問你學校發生了什麼事。”

他半跪在溫漾麵前,自下而上地看著她。

像是一個信徒在望自己的信仰般。

房間裡陷入了一片寧靜。

屋內沒有開燈,仍舊是一片黑暗。

彼此的麵容都在昏暗下變得模糊,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良久。

他輕聲問:“阿漾是討厭哥哥了嗎?”

溫漾垂著眼,看著半跪在自己麵前的哥哥,忽然伸出手,像是想要撫摸般,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動作微凝。

許珩呼吸仿佛屏住,淺棕色瞳孔一瞬不錯。

“不討厭。”

她溫軟的嗓音響起,輕得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而後她慢慢收回手。

忽地。

許珩抬起手,捉住了她退卻的手,隨即握住,收緊。

“彆把哥哥關在外麵了,嗯?”

他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

“不然……”

他唇角似無奈地揚了一下,“哥哥隻能再翻一次陽台了。”

“……”

溫漾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說:“……嗯。”

之後許珩沒再問過溫漾為什麼哭,也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

他給溫漾蓋好被子,轉過身去收拾一地的狼藉,將地上散落的書本和筆袋一一撿起,重新裝回了書包裡,隻是收拾到一半時,忽然低著頭瞧了一眼書包內層,不知在想什麼。

很快,許珩收拾好了房間,將一切恢複如初。

他走到床邊,摸了摸溫漾的頭發,聲音溫和而堅定,“沒事的,阿漾,哥哥來解決,彆擔心。”

“早點休息。”

他掖了掖被子,站了起來。

溫漾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忽地道:“哥哥,晚安。”

許珩一頓,回過頭朝她笑了笑,“嗯。”

-

這個周末溫漾幾乎沒怎麼出過房間。

直到周一早上,她才背著書包下樓,卻看到哥哥站在門口,仿佛早已在這等候。

“今天我送阿漾。”

許珩含笑道。

溫漾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平時許珩經常會接她放學,卻很少有送她上學的時候。

今天是第一次。

“謝謝哥哥。”

溫漾乖乖說了一聲,然後跟在了許珩後麵。

兩人一起來到車庫,許珩輕車熟路地接過了她的書包,放進後座,溫漾則自己往副駕駛走。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是第一次早上送她,溫漾都係好安全帶好一會兒了,哥哥才從後座出來,走進駕駛室。

許珩已經很熟悉一中的路了,並沒有輸導航。

路上兩人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天。

直到車停在一中門口,溫漾正要下車。

許珩忽地道:“阿漾,我從沒覺得你是麻煩。”

溫漾微微一愣,回過頭看他,不明白為什麼哥哥忽然說這句話。

但許珩並沒解釋,隻是笑了笑,揉揉她的腦袋,“去吧,好好讀書,不開心告訴哥哥,哥哥養得起一個小阿漾。”

溫漾神色怔了一瞬,而後凝視著哥哥此刻的神情,仿佛想要將其刻在記憶裡。

她背上書包,朝學校走去。

此刻教室裡已經有了不少學生,有抄作業的有吃早飯的還有圍在一起聊天的。

溫漾穿過人群,回到自己的座位。

沒過一會兒,同學們便到得差不多了。

這時。

班長拿著名單走到講台上,揚著聲音,“之前報了暑假班的,這周之內把錢交到我這裡。”

話音一落,底下的同學們紛紛開始翻著書包拿錢。

“終於讓交了,再揣一周我都要忍不住犯罪了。”

“哎班長,你再說晚點,我都要充遊戲了。”

“幽默,你敢拿這個充遊戲,你信不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笑話,玩的就是一個刺激。”

……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然後把錢遞給班長。

溫漾垂著眼,默默地將書包裡的作業拿出來。

拿到一半時,她動作忽地一頓。

隻見書包最裡麵的隔層有一個異常明顯的凸起。

她遲疑著,而後慢慢拉開了拉鏈。

一個白色絨毛小狗靜靜地躺在裡麵。

溫漾的呼吸幾乎停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盯了片刻,才拿了出來,打開錢包。

是疊放整齊的嶄新的二十張紙幣。

不多不少,剛好是暑假班的報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