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1 / 1)

紀辛住院十天後才被主治大夫批準出院,出院後他先是回趟家洗了個舒坦的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便緊趕慢趕的去幼兒園接紀昀放學。

他邊係襯衫扣子,邊往外走,係左腕扣子時恰好被住院部分發的手環擋了一下,當時他著急出門,解開手環後隨手扔進了衣帽間的垃圾桶。

紀辛帶著周阿姨趕到幼兒園門口時,正好碰見鄒凱正蹲在紀昀麵前,手裡拿著一個航模,跟紀昀有說有笑的親密互動:“你和你媽媽真像,你媽媽小時候也喜歡航模和樂高,當時我的零花錢大多都給她買了禮物。”

幼兒園老師見紀昀的爸爸和家中的周阿姨到了,終於鬆了口氣,忙喚紀昀:“小昀,你看誰來接你了!”

眼前這個陌生男人一直圍著紀昀說個不停,她生怕他是個人販子,死死抓著紀昀不敢鬆手,幾次請他離開他都充耳不聞,她差點情急之下喚保安將他請走。

可偏偏他及時拿出了和紀昀媽媽的許多合照與視頻證明身份,又跟紀昀講了紀昀媽媽的許多小故事,成功吸引了紀昀的注意力。

她在一旁越聽越覺得故事不似有假,便猜想這個男人或許真是紀昀媽媽的老友,在這裡偶然遇到孩子,為了顯示自己的親和來跟紀昀客套的講幾句話。

為了紀昀的安全,她班主任隻好耐心的陪著紀昀應對,直到紀家人來接。

紀昀起初饒有興致的聽著鄒凱講媽媽小時候的故事,如今見到爸爸,便將一切拋到腦後,徑直朝紀昀跑去,嘴裡歡快地喊著:“爸爸!今天怎麼是你來接我放學呀?”

紀辛警惕的將紀昀抱在懷中,確認好紀昀無礙,才耐心解釋道:“爸爸今天正好在家,就來接你了,高興嗎?”

紀昀興奮點頭,久不見爸爸,他甚是思念,摟著紀辛的脖子大聲道:“高興,特彆高興!”

紀辛不想和鄒凱接觸,便指揮著紀昀和班主任說再見:“跟老師說拜拜。”

紀昀笑盈盈的跟班主任擺手,聲音很甜:“謝謝老師陪我等爸爸,陳老師拜拜!”

鄒凱早早起身,見紀昀將他拋擲腦後也不介意,反倒走到紀辛麵前,伸手自我介紹:“我叫鄒凱,是念念的青梅竹馬。”

紀辛沒想到鄒凱會騷擾紀昀,望向鄒凱時眼中冰冷一片,語氣更是冷硬:“無論鄒先生和我妻子是否認識,在我和紀昀眼中你都是個陌生人。鄒先生這樣貿然出現在幼兒園,給老師和小昀帶來了不少困擾。”

鄒凱受了冷遇反倒暗自高興,在他看來,紀辛這般無禮的對待他,定是已經知曉他和念念的關係,能讓紀辛感受到壓力和緊張感,正是他想達成的目的。

因此鄒凱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氣定神閒地出言刺激紀辛:“都怪我,是我太想小昀了,一時失了分寸,你彆見怪。小昀和念念小時候長得太像了,都是雙眼皮大眼睛,讓人看了就喜歡。”

不僅紀辛聽出了鄒凱的不懷好意,連聰明的紀昀都差距出父親和這個鄒叔叔之間的劍拔弩張,他忙摟著父親的脖子撒嬌道:“爸爸,我餓了,咱們趕快回家吧!”

紀辛順著兒子給的台階開口:“鄒先生,抱歉,先告辭了。”

周阿姨接過紀昀的小書包,就想跟著紀辛和紀昀回車上,卻被鄒凱喚住:“周阿姨,好久不見,您還是這麼年輕。”

周阿姨在許家多年,確實和鄒凱相識,如今鄒凱開口,她不得不停住腳步,回頭打了個招呼:“鄒先生好。”

紀辛順勢回頭,隻聽鄒凱跟周阿姨敘舊時語氣親熱:“周阿姨,您忘了嗎?我之前上學時,經常跟念念去許家吃飯。我記得大學畢業後我最後一次去許家找念念,您給我們倆做了一道紅油抄手,特彆好吃!我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呢。”

周阿姨側頭看了眼紀辛,見紀辛臉色陰沉,忙替許念解釋:“對,我記得那次念念找了十幾個朋友回家一起過聖誕,好多人都喜歡那道紅油抄手呢。”

鄒凱見周阿姨不肯配合他,隻得訕訕道:“是嗎?我怎麼記得那天是念念的生理期,我抱她回家休息,她留我吃飯呢。”

不等周阿姨辟謠,鄒凱忙打斷她,接著道:“好了,今天我就是路過,等念念從英國回來,我再提著禮物登門拜訪,嘗嘗您的手藝。小昀,叔叔先回去了,下次見!”

鄒凱一邊模糊他和許念的關係,一邊話裡話外間像紀辛展現他對許念的行程了如指掌,毫不遮掩他對紀昀的喜愛。

紀辛一眼識破鄒凱的目的,鄒凱今天故意來此挑釁,就是擺明了要他誤會,要他吃醋。雖然理智告訴他不該中計,可他對許念的占有欲作祟,讓他不由得在意、吃味。

周阿姨畢竟在許家工作多年,見過不計其數和許家有往來的商政名流,早就習慣了他們打謎語般的對話習慣,更能參透一語雙關背後的含義,她生怕小姐和先生因為鄒凱起嫌隙,忙幫著遮掩道:“定是他記錯了,我們小姐和他沒這麼熟。”

紀辛如何聽不出這是周阿姨為了消除他疑心的假話,沒有言語,抱著猜他情緒的紀昀朝商務車走去。

待給紀昀係好安全帶,紀辛才開口問道:“小昀,你怎麼這麼沉默?”

紀昀許久才回答:“爸爸,我錯了。我不該不聽話,隨意跟陌生人說話。”

紀辛感歎兒子早慧,又怕他養成看人眼色的習慣,解釋道:“你一直牽著老師的手不放,爸爸就知道你心中有數。但是壞人不會把壞寫在臉上,平日還是小心為上。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紀昀忙不迭點頭,連連跟爸爸保證:“好的爸爸,以後我會注意的!”

眼見臨近暑假,紀辛便猜測許諾又該沉浸在初戀突然消失的痛苦中,一到晚上就悶在家中不出門。他便讓周阿姨把紀昀的書包和玩具帶回去,他先是陪紀昀買了些他不常吃的快餐,隨後便跑到許諾家去聚餐。

紀辛帶著兒子到許諾的彆墅時,天還沒黑透,許諾已經有幾分醉意,見門口站著的是姐夫和外甥,雖然他想獨處,還是閃開身子,放興奮的紀昀和一臉擔憂的紀辛進門。

“舅舅,爸爸給我買了披薩和薯條,咱們幾個偷偷吃,你可不許跟媽媽告狀哦。”

紀昀年紀太小,不太能理解許諾的複雜情緒,還是紀辛拍了拍許諾的肩膀,進廚房給他倒了杯水:“才幾點,就喝成這個樣子。”

“我難受。”

紀辛明白,許諾說的不是喝酒後胃難受,而是心裡難受。可這種事,也不好勸慰,隻得歎了口氣:“都已經七年了,也該忘了。”

許諾仰倒在沙發上,閉著眼,搖了搖頭,言語中滿是後悔:“要是能忘掉就好了,我真後悔,當初朝夕相處時,為什麼不直接跟她告白。明明我們互相喜歡,卻生生錯過。姐夫,再見到瑩雪,我一定要抓緊她,絕不會放手。”

紀辛給許諾蓋了個毛毯,就轉頭陪兒子吃晚餐去了。

紀昀見舅舅一臉頹唐,躺在沙發上落淚,有些擔憂道:“舅舅不舒服嗎?”

紀辛也不知該怎麼跟兒子解釋許諾那段無疾而終的暗戀,摸了摸兒子的頭,輕聲道:“你舅舅他累了,讓他睡一會兒吧。”

紀昀很喜歡許諾,往日也總跟許諾一起玩兒,見舅舅似乎不舒服,便想住下照顧下舅舅:“我保證我會很乖,不吵舅舅。”

紀辛坐在餐桌前,看著紀昀像個小大人一般守在沙發邊,不時給許諾蓋蓋被子,整理下頭發,倒好溫水放在茶幾上。對兒子的體貼,紀辛十分欣慰。

可思緒放空時,紀辛又想起許諾剛才的話。

許諾說他無比後悔,後悔沒有在朝夕相處時更主動、更勇敢。許諾如今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如果高中時他能更主動,他和周瑩雪的結局也許會截然不同。

紀辛反複咀嚼著這段話,醍醐灌頂。

之前他總是痛恨鄒凱覬覦阿念,忙著和王畚桐商量如何對付鄒凱。卻忘了阿念本就優秀,沒有鄒凱也會有旁人,如果他一日日的忙著拔除那些禍患,反倒失了和阿念朝夕相處的時間,是在做無用功。

雖然他不會放棄收購迪美的計劃,但此時此刻,他與其向外求,不如先緊緊抓住阿念的心,隻要讓她的心居留在他的身上,剩下那些拔除禍患的事情,都可以徐徐圖之。

紀辛讓原樺定了晚上飛去英國的機票,他先是陪著兒子度過一段溫馨的親子時光,陪紀昀看動畫片、玩兒電子遊戲,又給兒子講天文故事哄睡,待紀昀睡著後,將他交給許諾這邊的阿姨,才匆匆趕去機場。

英國的天氣變幻無常,夜裡許念不太願意出門,夏荷和其他下屬約她去享受夜生活,許念也婉拒了。現在國內正好是工作時間,許念便留在酒店書房和員工開個例會。

許念翻閱著手中的文件,吩咐道:“這批新藥物已經到了臨床試驗的階段,你那邊盯緊一點,所有數據都要如實反饋。”

“好的許總,我們已經整理好一期的報告,最晚本周五呈遞給您查閱。”

許念對當前進度很滿意,眼看也到了國內該用午飯的時間,她再次詢問下本次會議的其他員工:“好,還有什麼其他需要溝通的嗎?”

還不等員工回答,套房便傳來一陣有序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