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紀辛不願提起紀家人,許念忙轉換話題:“爸媽說兩個月後回來陪我待產,他們想知道,能不能有機會見見媽媽。”
許念結婚快半年,卻一直不曾有機會見一見紀辛的母親,之前是她體諒紀辛剛把辛璐從紀家接回來,媽媽可能狀態不好,不便見生人。
因此即使爸媽屢次提起她嫁給紀辛許久,於情於理她應該見一見紀辛的母親,儘儘孝道,她都幫著紀辛將他不曾帶她見媽媽的事情敷衍過去。
可眼見父母覺得一直不曾拜會過親家,實在太過失禮,屢次敦促她促成此事,她才鼓足勇氣和紀辛提及。
提起辛璐,紀辛神情複雜。
之前母親常年被紀沛關在精神病院,狀態十分糟糕,剛接出來時連他都不認識。雖然這幾個月在療養院中靜休狀態有所好轉,他每周去見麵時,偶爾有一兩次能認出他這個兒子,可整體來說,這段時間的治療還是見效甚微。
紀辛明白許家人是好意,可他無法讓母親以這種姿態見他們,讓母親暴露在憐憫和可惜的眼神中。他雙眸微垂,輕聲道:“昨天去見媽媽,她沒有認出我。”
許念素來聰穎,紀辛如此平淡的一句話卻將他的無奈儘數展現在她眼前,引得她無比心疼。
“許家和三甲醫院合作更多,我們的私立醫院和療養院在國內也數一數二。紀辛,如果你需要,請務必跟我開口。”許念怕紀辛因為他們提議見他母親的事情為難,緊接著開口,“見麵的事情,我會和爸媽好好解釋,他們會理解的。”
紀辛望向許念的眼神中多了一絲不明的情緒,他怕情緒外露太多,起身朝浴室走去。
“該泡腳了,我去打水。”
許念略微浮腫的腳泡在溫熱的水中,紀辛高大身軀坐在與他身材並不相符的矮凳上,一邊為許念的小腿塗抹潤膚油,一邊輕輕幫她按摩腿部肌肉。這樣的小事,紀辛每天都不辭辛勞,從不厭倦。
“昨晚你腿抽筋,為什麼不叫醒我?”
自從許念月份大了,紀辛很難睡個安穩覺。無論是半夜攙扶她起夜,還是她腿抽筋時紀辛聽見她呻吟後立刻從睡夢中驚醒起身照顧,都消耗了紀辛大量心神。
短短幾個月,她麵色紅潤,長了不少肉,精神越發好,可紀辛卻明顯憔悴了許多,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
許念心疼紀辛辛苦,這才不肯攪擾他來之不易的好夢。
他的投資公司最近業務繁忙,每天都有開不完的會。他經常先陪她洗漱,哄她睡下後跑到客廳和海外部門溝通,一熬就是大半宿。好不容易抽空睡下,又被她幾次起夜和抽筋吵醒,一晚上也睡不了三四個小時。
再加上他平日裡公司和瑞江製藥兩邊跑,還要不時抽空利用白天時間短途出差,長時間的熬夜和精神消耗,竟讓他的鬢角生出幾根白發。
許念心疼紀辛,幾次要求跟他分房睡,都被紀辛嚴肅拒絕。
聽紀辛提起昨晚的事情,許念眼神閃躲,假裝打了個哈欠,呢喃道:“昨晚?應該是我睡迷糊了吧,忘了叫你。”
紀辛如何不知許念的小心思,不再說什麼,隻是將許念的腳從溫水中撈出來,用毛巾細致擦乾後搭在他的腿上,轉頭又去擦另一隻腳。等兩隻腳都擦乾淨後,便起身攙扶著許念側躺下,幫著她調整好睡姿。
紀辛望著許念較之前稍稍圓潤的側臉許久,直到許念被他盯的發慌,轉頭問道:“怎麼了?”
紀辛忽然鼓起勇氣,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晚安。”
許念眼睜睜看著紀辛將洗腳水端走,消失在浴室方向,她感受著額間殘留的溫度,心情無比雀躍,恰逢肚子裡的孩子轉了個身,許念摸著肚子,用極低的聲音和肚子裡寶寶說道:“寶寶,你說爸爸這是什麼意思?”
許念睡前心思活絡,醞釀了許久睡意,才漸漸睡著。
紀辛洗完澡出來,輕輕坐在床邊,將遮住許念口鼻的被子扯開,又為她整理好淩亂的長發。望著許念的睡顏,紀辛久久不曾移開視線。
他何德何能,能擁有如此通情達理、設身處地為他著想的妻子。
他現在越發覺得,許念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借此彌補他前半生所有的苦難。他之前遭遇的種種不公,都是為了攢夠運氣,兌換能跟許念攜手一生的機會。
紀辛想到這裡,越發乾勁十足,他得給許念和寶寶一個更好的生活條件。他希望公司能儘快發展壯大,讓他和許念的身世不再相差如此懸殊。這樣寶寶出生後,就不會聽到些時常縈繞在他耳邊的閒言碎語,許念也不會因為婚姻而遭人詬病。
在客廳開完最後一場跨國會議,紀辛的眼睛酸澀不已,他揉了揉因血脈僨張而隱隱作痛的頭,見還不到十二點,他撥通了好友王畚桐的電話,電話那頭響起熟悉的牌桌上麻將碰撞的聲音。
“幾點了,還打呢?明天都不上班了?”
王畚桐見是紀辛的電話,熟練的將手機打開擴音,放在牌桌上,牌桌上的眾人立刻豎起耳朵聽,手上的動作都輕了許多。
“讓你來,你不來。我們打,你還那麼多意見。”
李鈞宇性子急,最先抱怨:“自從結婚後,你就跟種在家裡似的,怎麼著,成妻管嚴了?”
紀辛難得和他們逗悶子,立刻回懟:“你又好到哪兒去?當初你追在隋雨身後,跟個哈巴狗似的,聽說那時候你回回缺席聚會,他們可沒少跟我吐槽你見色忘友。我起碼是照顧孕婦脫不開身,你是什麼理由?”
李鈞宇當初確實沒少為隋雨推脫朋友的間的聚會,自是敗下陣來,“好好好,咱倆半斤八兩,我說不過你。”
蕭繪習慣了紀辛的牙尖嘴利,相較其他人,也更成熟。他能切身體會紀辛對家庭的渴望,自然對他多幾分體諒。見紀辛聽到“妻管嚴”幾個字,非但不生氣,還頗為得意,就知他如今生活幸福,對這段婚姻十分滿意。
“好了,說正事兒。什麼時候讓我們去你家做客,見見弟妹啊。”
紀辛卻連連拒絕:“可彆,你們幾個這麼能鬨,我家阿念可受不了。我們阿念是事業女性,到現在還每天坐鎮公司呢,哪有閒工夫陪你們鬨騰。還是等寶寶出生,你們再來上繳禮物吧!”
王畚桐母胎單身,平日最恨兄弟們秀恩愛,最先吐槽道:“你小子,真是夠了!再三句不離老婆孩子,我就拉黑你!”
紀辛卻十分驕傲,全然不將王畚桐的威脅放在眼裡,反倒追問道:“你小子少耍嘴,戒指到底什麼時候能出來?”
王家是珠寶世家,寶石資源豐富,收藏著不少世間難尋的珍惜寶石,藏在王家的保險櫃中,若不是紀辛和王畚桐關係硬,哄著王畚桐把王家私藏的珍品寶石拿出供他挑選,尋常富商有錢都未必能有機會同時看到那麼多頂級寶石。
紀辛之前說他和許念結婚時時間太匆忙,沒來得及定製一枚婚戒,因此十分想在婚後補上一枚定製戒指做許念的生產禮物。
最後紀辛千挑萬選,選中了一顆9克拉豔彩藍鑽,VVS2淨度,方形切割,還沒鑲嵌就已經光彩照人、奪人眼球。
紀辛想要讓藍鑽呈現最完美的狀態,幾次讓團隊修改鑲嵌方案,前幾天剛敲定最終版,就等王家高級珠寶工匠的工期。
王畚桐自然將這件事放在身上,畢竟這顆藍鑽價格不菲,這次紀辛也是狠狠出血。
起初王家是準備將這枚藍鑽上拍的,誰知紀辛付款爽快,倒為王家節約不少上拍費用。因此王家也很痛快,免費為紀辛設計圖紙,幫他節約了不少鑲嵌費用。
能將這枚頂級藍鑽賣出去,王家父母也是高看王畚桐一眼。畢竟王畚桐素來遊戲人間,全然沒有接受公司的打算,誰知他稍一出手,就打破了王家今年單款寶石的銷售記錄,倒讓王家長輩看到了小輩繼承家業的希望。
“快了,保證不會耽誤你送禮!”
聽到滿意的答案,紀辛笑意更深,真摯道:“謝了!”
許念半夜起夜,見另一側依舊冰涼一片,開門出來喚紀辛休息,聲音裡還夾雜著困倦和喑啞:“紀辛?”
紀辛聽見臥室那邊傳來的呼喚,來不及掛斷電話,忙從沙發上起身,疾步走到許念身邊,攙扶住睡眼惺忪的許念,溫聲道:“我在。怎麼醒了?要不要喝水?”
這夥兄弟們何時聽到過紀辛如此溫聲細語的和人說過話,彼此無奈的對視一眼,王畚桐才掛斷電話。
眾人暗中感歎:紀辛這小子,算是徹底被許念拴住了,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
許念這胎超預產期八天還不見發動,陪在許念身邊的許家人皆憂心忡忡。
紀辛也早早陪著許念住進了許家的私人醫院待產,除了安撫緊張焦慮的妻子,還要時刻寬慰許家人。其實紀辛也十分不安,生怕出什麼意外,每日都精神緊繃。
紀辛送走嶽父嶽母和小舅子,拎著周阿姨送來的晚餐陪許念進食,恰逢邱主任來查探許念的情況。
“邱主任,您來啦,阿念情況如何?”
邱主任檢查一番,見兩人都十分緊張,乾脆直白道:“狀態倒是沒問題,不過確實超預產期很久了,拖太久對許總和孩子都不太好。如果今晚還不見發動,明後天就需要催產了。”
許念沒有生育過,十分緊張,紀辛握著她的手,靜靜給予她力量。
邱主任見桌上擺了辣菜,講解道:“有些孕婦吃辣椒後會發作,而有時候適當的性/生活,也能促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