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證(1 / 1)

“你在耍我嗎?”許念聽到紀辛的求婚,下意識追問,“你之前一直在相親,既然我不是你的首選,為何要說這樣的話。”

紀辛見許念的神情並不似尋常女生被求婚時的感動和慌張,反倒瞬間變得犀利起來,似乎十分在意他突如其來的求婚舉動。

“我是私生子,在許家,我沒有說‘不’的權力。當年父親拐走了有智力缺陷的母親,用母親做要挾騙光了姥爺的所有財產,轉頭和現在的妻子結婚,拿著我姥爺的錢創辦了紀氏集團。我高中時父親的發家史敗露,不得以才把我接回紀家。”

紀辛鮮少會在旁人麵前聊起自己的身世,可眼前的許念和其他人不同,因為這個孩子,她和他成了這個世間緊密相連的人,對她,他應該耐心的解釋清楚。

許念靜靜聆聽著,內心不斷權衡。

紀辛的身世她早就知道,她從未嫌棄過他的出身,她在乎的是——既然他之前無意和她在一起,如今貿然求婚,究竟是認準她這個人,還是隻為擔起責任。

如果是前者,她願意;如果是後者,她不需要。

“我從未嫌棄過你的出身,我問的是,為什麼這麼選?婚姻並非兒戲,你確定你未來不會後悔嗎?”

“相親非我所願,是我後母想要博個賢良的名聲,試圖通過為我找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兒,進而削弱我的勢力,讓我斷了和弟弟爭權的心思。紀家就是肮臟的泥潭,日後也少不了爭權奪利的戲碼,所以我確實猶豫著該不該跟你求婚。”

紀辛高大的身軀跪在她的麵前,隨著他的娓娓道來,許念的神情終於有了片刻鬆動。他將身世三言兩語概括給她聽,可其中的種種艱辛,可見一斑。眼前的男人是她喜歡了八年的人,關於他過往的經曆,說不心疼是假的。

紀辛是個優秀的談判專家,很擅長在談判桌上洞察人心,他迅速察覺到許念神情的細微變化,進而轉變了談話策略,選擇以退為進。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即便你不嫁給我,這個孩子你也有獨自撫養他/她長大的能力。可是我體驗過家庭缺失的痛苦,所以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孩子重蹈覆轍,像我一樣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許念,我會對你好,會對這個孩子好。”

許念聽到最後一句,再也繃不住情緒,淚水決堤,她要的本就不多,即使此刻這就是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是包裹著糖殼的毒藥,她也甘之如飴。

可她明白,紀辛並不愛她。他們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完全是因為她腹中的孩子。

既然這段婚姻並不是由愛情做為婚姻的基石,那就總要有些其他東西做保障。不然她什麼都不圖,就如此輕易的答應了這樁婚事,豈不讓人懷疑她早就喜歡紀辛,在他麵前落了下風。

她許念素來驕傲,絕不輕易將真心示人。就算這個求婚是她數年間夢寐以求的,她也妄圖使些手段為自己留下一絲體麵,這是她為自己築起的心牆,也是她對自己的保護。

“口說無憑,你總要付出些什麼,起碼給孩子一個保障。你們紀家是龍潭虎穴,我許念膽子大,我敢闖。可是稚子年幼,總要有人保駕護航。我要你保證,無論日後你能不能奪回紀氏,此刻都要給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半副身家。你可願意?”

提出這樣的條件,許念心裡是沒底的,可她就是想測一測紀辛的真心。她想知道他是想借她的勢力增加和紀家博弈的籌碼,還是真心對這個孩子好。

紀辛聽到這個要求並不意外,他們兩個都是生意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喜歡談好條件。他相信,許念並不是有意為難,她也隻是想圖個心安。她是真心想將婚姻經營下去,才會儘力為孩子謀好後路。

當初他的母親智力缺失,快要臨盆時又被父親騙光全副身家,靠親戚接濟才艱難生下他。生下他後,母親和姥爺並沒有因為父親的無恥而對他心生怨懟,反倒將拳拳愛子之心展現的淋漓儘致,讓他幸福的長大。

許念如今種種要求,與母親當初那番拳拳之心不謀而合,麵對一個偉大的母親為自己的孩子儘力爭取權益,他自然不會反對,反倒十分欣賞她的直率。

況且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血脈,如今他真心求娶許念,自然不會吝惜錢財,立刻直爽道:“自然,我會讓律師擬好婚前協議。”

紀辛的爽快讓許念鬆弛下來,她不再如剛才那般渾身是刺,反倒善解人意的俯身去攙紀辛起身。

紀辛順勢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報告單,坐在許念身旁一頁頁翻過,許久才出聲解釋:“我沒什麼經驗,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照顧你,但是我會儘快學習。下次產檢是什麼時候?我陪你來。”

“三周後,下次來建檔。”

“好,那我讓助理把那天的時間留出來。”

紀辛和許念並不相熟,此刻兩人之間的氣氛格外詭異,莫名的尷尬氛圍在兩人之中蔓延開來。

紀辛在外人麵前總是能言善道,可不知為何,在許念麵前總是有些放不開手腳,唯恐自己嘻嘻哈哈的性子引她不快,因此總是有意壓製自己說話的欲望。

還是許念見紀辛衣著單薄,手已經凍的發紫,率先提議回家,“已經很晚了,回去嗎?”

紀辛這才恍然大悟般接過許念手裡的B超單子和手提包,跟著她朝醫院門口走去。

從背後看許念,她真的瘦弱無比,紀辛不敢想幾個月後腹中的孩子發育起來,腹部的重量會對她瘦弱的身體造成多大的負擔,下意識問道:“你吃飯了嗎?”

許念停下腳步,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我怕主任等太久,耽誤她回家,下班直接趕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吃。”

紀辛一抬手,才發現現在居然已經快十點了,他眉頭一皺,提議道:“一起吃點兒?你肯定餓壞了。”

兩人在珍記點了幾道菜,牛肝菌蔥燒海參、脆皮雞、鬆茸黃魚蒸餃,怕許念反胃,紀辛又選了幾道清淡的青菜,等服務人員將鬆茸等食材做展示時,許念整個人都已經有些發蔫了。

孕婦本身就很容易疲憊,許念今天早上七點多起床,在公司忙了一天,又在醫院耽擱許久,如今早已經筋疲力竭。

紀辛抬手屏退了滔滔不絕講述食材的服務人員,關切道:“困了?”

許念眼皮打架,手撐著頭,輕聲應答:“嗯,有點兒。”

紀辛了然,將木椅往許念的椅子邊挪了挪,身子緩緩湊近許念,小心翼翼的將她的頭挪到自己的肩膀上。

許念被紀辛的舉動驚到,睜開眼睛,下意識想抬頭,卻聽見紀辛安撫道:“眯一會兒吧,菜來了我叫你。”

許念隱隱察覺身後有一隻寬大的手正在輕輕按揉她酸澀的腰/肢,她先是一愣,隨後勾唇笑了笑,神情中儘是滿足,安然的閉上眼睛在紀辛的肩膀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她早就知道他是個善良的人,所以答應他的求婚,她不後悔。

紀辛哄著許念喝了兩碗魚湯,又盯著她吃了不少菜,見她險些反胃,才不敢再催她多吃。

見許念吃完已經臨近淩晨,紀辛提議:“我家比較近,湊合一宿?”

許念再次踏足這套平層時,才有機會安靜欣賞起落地玻璃外的繁華夜景,雖然她見慣了世間的繁華,可還是不禁感歎:“好美啊。”

紀辛給她拿來一身休閒服,走到她身旁站定。

“還沒問你婚後想住在哪裡,我名下有幾套房,明天我發給你看看,回頭我好讓人提前收拾一下。”

許念戀戀不舍的從夜景中回神,轉頭看了看客廳的格局,對眼前這套平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紀辛見她似乎有些喜歡這間房子的視野,禮貌問道:“我帶你轉轉?”

許念跟在紀辛的腳步在房間各處轉了轉,聽他詳細介紹了這套房子的格局。

“這套大概平450平左右,有三套帶配套衛生間的臥室,一間書房,一間健身房,一間傭人房,有兩個露台,平時陽光不錯的時候可以出來曬曬太陽,白天在露台上看風景也是挺不錯的選擇。”

許念倒是挺滿意,這套房子離瑞江的辦公樓開車也就十幾分鐘的距離,離她家醫院也很近,裝修是利落的現代風,房子的動線也合理,比較適合小夫妻帶孩子生活。

而且關於這套房,她確實有私心。

那一晚她懷著放縱一次的心思引誘了紀辛,畢竟是露水情緣,她本以為紀辛會帶她隨便找一家酒店,誰知他直接帶她來到家中。如今細細看來,這間房子還是他常住的一套,可見那晚他並未試圖輕慢過她。

那天早上她抱著衣服狼狽離去,像他生命中的匆匆過客。如今他們即將結為夫婦,她想名正言順的住在這裡,做這裡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彆折騰了,就這套吧。”

“好,聽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紀辛的律師就帶著文件上門,許念沒想到紀辛會這麼迅速的處理好一切,文件核實無誤後,許念簽上了名字。

“你今天忙嗎?要不,我們把結婚證領了?”

許念聽到這話,才終於有了她要結婚的實感。

紀辛送許念回家拿了證件,兩人趕在上午關門前拿到了新鮮出爐的結婚證。

許念摩挲著兩人結婚證上的照片,紅了眼眶。

喜歡紀辛八年,這個人終於成了她的丈夫,自此以後,他們就是夫妻。

紀辛見許念一直端詳著結婚證,抬手摸了摸她的長發,活躍氣氛道:“許念,以後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