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自然不會平白吃虧,示意夏荷讓子公司給劉家的中醫院斷供了幾類珍惜藥材。
起初劉博文不知緣由,還罵許念做小輩的不知分寸,不顧許家和劉家多年的交情。迫不得已,劉家隻能去聯係其他藥企和供應商,誰知這些公司的報價竟比瑞江製藥之前給他們的價格高出兩倍有餘。
眼見醫院的藥材快要供應不上,劉博文急得團團轉,在家中喝悶酒的時候從女婿口中得知許念斷劉家藥材供應是因為女兒私自傳播許念懷孕的消息,這才惹惱許念,讓她出手製裁劉家。
“廢物!我費儘心力托關係,甚至搭錢給你辦演奏會,你卻在演奏會上丟人現眼。”劉博文怒氣衝衝的將酒杯摔在地上,越說越惱,“我也不指望你出人頭地,可你能不能老實些,少給惹事兒!她許念是瑞江的話事人,是你能惹的嗎?”
劉沅筠嚇得躲在母親身後,一句話都不敢說,聽見父親說要帶她當麵去跟許念認錯,她也隻能點頭如搗蒜,再也沒了當初的傲氣。
劉博文畢竟和許家有幾十年的交情,對待舊友終究不能太過無情。待劉博文帶著劉沅筠給她道歉之後,許念便同意恢複劉家藥材的供應,隻是價格要上調五成,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劉伯伯,現在藥材價格連年上漲,我確實也是無能為力。這新合同您可以拿回去考慮一下,咱們也不急著簽約。”
雖然如今瑞江將稀有藥材的價格上調五成,可終究比其他供應商低上許多,劉家畢竟理虧在先,劉博文猶豫片刻還是簽下了新合同。
這一遭劉家損失不少,劉博文大發雷霆,意識到女兒潑辣愚蠢,偏偏女婿又性子軟弱,關鍵時刻降不住她,兩人都不是守家守業之人,日後若是將醫院交給他們,隻怕不出幾年就要敗個一乾二淨,讓他多年心血付之東流。
劉博文乾脆停了女兒和女婿的卡,將他二人趕出家門,讓他們自力更生。他還順勢引入專業的管理團隊,趁著自己如今還在醫院工作,對醫院的大小事務尚能把關,配合著管理團隊將醫院運營帶入正軌。
劉沅筠沒了家中的支援,無比窘困,父親堅持一分都不給她,逼迫他們夫妻自立自強,母親也不敢公然違背父親的決定,隻能偷偷塞些小錢供他們使用,可這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不能和往日的富貴同日而語。
如此一來,她自然不能再如當初那般逍遙自在,每天和姐妹們吃吃喝喝,大手大腳消費。每每當初的小姐妹們約她出去,礙於囊中羞澀,她都不得不找理由推脫,慢慢眾人也看出端倪,她就被上流圈子忽視,鮮少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劉家的事情一出,眾人見識到了許念的雷霆手段,也意識到許家樹大根深,許家女兒不容非議。之前借許念未婚先孕而大肆取笑的人如今皆噤若寒蟬,再也不敢肆意妄為,唯恐一不小心成為許念下一個打擊目標。
紀辛從滬市出差回到京都,剛一落地就被兄弟們叫去會所聚餐。
今天是李鈞宇第一次帶小女友給大家認識,他特意叮囑大家必須按時出席,說話還得收斂些,不然會嚇壞他的寶貝。
他這副戀愛腦的模樣被眾人取笑過不知道多少回,可李鈞宇十分自得的反駁道:“你們這群老光棍懂什麼,等你們也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就會明白我此刻有多幸福了。”
紀辛到的最晚,主動給李鈞宇和他的女朋友隋雨敬酒道歉:“弟妹果然和鈞宇說的一樣,美若天仙,隻可惜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隋雨被紀辛吹捧她的話逗得花枝亂顫,見男友抬手鬨著要教訓紀辛,還出手攔住李鈞宇,反問道:“怎麼,紀辛說的不對?”
紀辛也跟著附和:“怎麼,我說的不對?”
見女友似乎要發火,李鈞宇妻管嚴上身,忙當著眾人的麵認慫,給足了隋雨麵子。
“對對對,你們說得沒錯,是我三生有幸,能和認識小雨。小雨這麼一朵鮮花插在我這坨牛糞上,是我的榮幸。我這坨牛糞要努力提供養分,將我們家小雨養的嬌豔欲滴。”
眾人被李鈞雨肉麻的話刺激到雞皮疙瘩滿身,皆被戀愛腦刺激的側過頭去偷笑。
紀辛活躍氣氛一把好手,又連著講了幾個李鈞宇在學校的笑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隋雨原本還有些緊張,被紀辛和李鈞宇這麼一鬨,瞬間感覺到自己被男友的朋友們接納,整個人都鬆弛下來,和眾人相處也越來越自在。
酒過三巡,眾人越發放鬆,談的話題也從一開始的嚴肅,變成了談論起圈裡的八卦。
李鈞宇作為今天的主角,喝了不少,有些口無遮攔,提及了上次聚餐時眾人八卦紀辛和許念的事情,抱怨道:“都怪蕭繪,非得說紀辛和許念是戀人。你看如今許念懷孕的事情鬨得滿城風雨,紀辛都沒反應,可不就是你上次亂點鴛鴦譜。”
被敬酒數次,隋雨酒醉上頭,倚在男友肩膀昏昏欲睡,聽見眾人提起許念懷孕的事情,她作為許家私人醫院的護士,自然是知道內幕,意識不清的回道:“她也不會要,我聽婦科那邊說她約著今晚做手術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包間內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想起剛才李鈞宇介紹時,確實說隋雨的職業是護士,那她的話也就顯得有幾分可信。可如今見她昏沉的模樣,他們也不好再繼續追問,隻能當作沒聽見,順勢轉移了話題。
紀辛剛從洗手間出來,就聽見這般炸裂的消息,他站在門口怔愣了幾秒,隨後馬上意識到什麼,扯著坐在門口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的蕭繪,追問道:“許念懷孕了?”
蕭繪在會所閱人無數,對人和人之間的磁場和聯係從未判斷失誤過,他早就覺得許念和紀辛發生過什麼,不然紀辛當初打潘易時不會那般失控。
“這事傳了一周了,許家都不辟謠,自然不會有假。”
蕭繪的話讓紀辛一怔,隨後紀辛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拿,直接從包房裡跑了出去,回頭跟蕭繪叮囑道:“找鈞宇要醫院地址,馬上發給我!快!”
眾人聽到這話 ,麵麵相覷。
“不是,他玩兒真的呀。”
“還真是這小子的種?”
車還沒有停穩,紀辛便開門下了車,衝進醫院,在醫院裡找了半晌,連問了兩個護士才找打了婦科的位置。因為劇烈的奔跑,他的呼吸急促,寒冷的冬夜裡即便隻穿著單薄的襯衫,額間都在不停淌汗。
當紀辛看見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許念時,她麵色蒼白,雙手抱胸,從側麵望去,整個人纖瘦的像張薄薄的紙片,看上去既脆弱又無助。
紀辛忽然有些害怕,他害怕她已經做完了手術。明明走到她麵前隻有短短六步路,他卻雙腿發軟,覺得時間無比漫長,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許念望見身前的皮鞋,緩緩抬頭,視線順著他的西褲、襯衫,再聚焦到他的臉。她看清他略帶嚴肅的神情時,平白多了幾分慌亂,囁嚅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紀辛是孩子的父親,她卻全程不敢主動和他聯係。因為她害怕,她害怕如果她說她想生下這個孩子,提出獨自撫育他/她長大的請求,紀辛根本不會同意。
畢竟紀辛已經開始相親,這個孩子的出現隻會打亂他的計劃,對他未來的妻子也不公平。
更何況她未婚先孕的事情已經在京都圈子裡傳遍了,一周時間,紀辛從未試圖聯係過她,也根本不曾試圖確認這個孩子是不是那一晚露水情緣的產物。
這一周裡她忐忑不安,也越發心寒。她猜想或許他也相信了那些流言,認定她是個開放的女人,這個孩子許是哪個金絲雀的孽種,和他毫無關係。
她想,沒有回答就是紀辛給她的答複——這個孩子,紀家不想認,他紀辛也不會認。
許念越想越委屈,對外向來強勢的她居然紅了眼眶,她忙垂下頭遮掩,故作冷靜地說道:“好巧,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
紀辛低著頭,看到她纖細的後頸,脆弱的仿佛輕易就能折斷一般。
他緩緩蹲下,單膝跪在她的麵前,望見她滴落的報告單上的淚,心臟似被人猛然攥緊一般疼。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紀辛的話音剛落,許念豆大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落下,她忙側過頭想躲避他的審視,卻被紀辛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逼迫她抬頭與他對視。
和紀辛對視時,許念想起他前些日子頻繁相親的事,心頭泛酸。上次碰到他和相親的女士成雙入對的出現在酒店大堂,她回家偷偷哭了許久。如今他又來招惹她,她在紀辛眼中,到底算什麼?
“放開我。”許念掙紮著要起身,卻被紀辛牢牢製住,她越發憤怒,說話都帶了火氣,“紀辛,放開!”
報告單在他們二人的爭執中掉落在地上,紀辛看見報告單上的種種數據,無比愧疚。
他沒出現的這些日子裡,許念獨自承受著外界的流言蜚語,明明這個孩子是他們兩人的責任,許念卻隻能一個人來醫院檢查,孤獨承受著所有後果。
“許念,我這幾天在滬市出差,我真的剛剛聽說你懷孕的事。”見許念似乎冷靜下來,紀辛越發誠摯,“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不該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
明明早就做好一個人撫育這個孩子的準備,也並不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語,可聽到紀辛的道歉,許念還是平白覺得委屈和痛苦。
紀辛可能永遠都不會懂,她要的不是他的歉意,是愛。
“你今天來,是想勸我打掉他/她嗎?”許念並不敢聽紀辛的回答,匆忙接著說道,“我本就想要個孩子,所以無論如何,這個孩子我都會生下來。你可以當作毫不知情,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我保證,絕不食言。以後,我們各不相乾。”
紀辛握著許念手臂的手不斷收緊,他從未想過讓自己的孩子像他一樣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作為一個男人,他更不能眼睜睜看著許念一個弱女子承擔所有責任。
萬千思緒,最終化成一句:“許念,我們結婚吧。”